第七五壹章 混亂如麻（下）

宋征終於想明白了，天邙城絕域為什麽這麽奇特，究其原因還是籠罩此處的天條出了問題。
按說天條原本是壹體的，冥冥中位於諸天萬界的最高層。便是當年的仙界、現在的神界，也在其下。對於當年的仙人來說最大的罪孽莫過於“犯了天條”。
而天條籠罩下，每壹個世界的秩序和規則不同，才造成了各個世界的唯壹性和特殊性。
天邙城絕域的天條顯然是收到過什麽“創傷”，所以壹到了夜晚就會發生改變。而他所看到的、比如各種陣法，實際上應該是壹種力量和規則的體現。隨著時代的變化，在不同的人眼中體現出來不同的“陣法”。
也就是說，現在宋征看到的是這些陣法，但是幾萬年前的修士，看到的是他們那個時候的陣法。
這是壹種玄之又玄的狀態，按說洪武世界這種凡人之界，不應該出現這種狀況才是，但是這裏牽扯到了冥凰，那就不同了。
這裏很可能埋藏著冥凰的遺蛻，而這裏又沒有華胥太祖那樣飛升強者的苦心布置，將冥凰遺蛻封印住，所以冥凰遺蛻的力量泄露出來，年長日久，影響天條，將這裏變成了壹個特殊的冥凰界域，當中的壹切匪夷所思。
可是宋征還有壹些疑惑：冥凰的確強大，但是祂畢竟是輸了。
僅僅是祂的遺蛻，就能夠做到讓天條發生變化的程度嗎？
他隱隱感覺，這其中，恐怕還是有什麽關鍵的細節，自己沒有想明白。
但是有了這個具體的思路，他就知道應該怎麽去做了。他不再去“看”和“研究”那些陣法，只是將這些所謂的陣法，當成了純粹的力量結構。
於是他閉上了陽神天眼，僅僅以神識感知。
不再去“看”之後，那些力量結構在他的感知中，就變成了壹團團純粹的力量，靈光柔和，彼此呼應勾連，有了壹定的規律。
他循著這種規律，慢慢延伸神識，自身飄蕩而起，追隨而至。
世間凡俗以及絕大部分修士，都以為“天通境”便是可以掌控天條，至少是在壹定程度上扭轉天條。但實際上真正到了天通境才會明白這種想法是多麽的可笑。
或者說這種觀念混淆了壹個概念，他們將天條統禦下，世界的規則和時序，看做是了天條。
天通境說白了就是“通天”的必經之路。在這條路上，他們的確有能力影響世界的秩序和規則，但是對於天條，仍舊處在簡單的理解狀態。
正是因為宋征明白想要真正影響天條的難度，所以他才懷疑，僅僅是冥凰遺蛻有這樣強大的力量嗎？
他循著那些力量之間的聯系和規率，慢慢梳理出了壹個脈絡，發現了壹處地方。
力量脈絡最終收束在了那裏。
烏十獵看到宋征前進的方向，逐漸離開了天邙城廢墟的核心，不由得壹陣疑惑：大人前進的方向是……落鳳口？
他隱隱記得有關落鳳口，似乎有什麽傳說，卻壹時間記不清楚具體內容了。
宋征忽然睜開眼睛來，他距離落鳳口只有三十裏了，到了這裏，對於那壹處特殊地點的感知十分清晰了，他已經明白了全部緣由：天邙城的冥凰界域出現，是綜合了各種因素的結果。
冥凰遺蛻和冥凰當年的最後壹擊！
這壹擊具體經過宋征當然不知道，但是從落鳳口中的情況來看，冥凰在這壹擊之後，前功盡棄而隕落了。
這壹擊凝聚了冥凰全部的力量，的確強大，在壹定程度上影響了天條！
祂隕落之後，壹部分遺蛻和這壹擊的影響力壹同墜落，逐漸歸於沈寂，而後經過了漫長的歲月，天邙城逐漸被變成了現在這種樣子。
而宋征推測，冥凰最後壹擊，類似於七殺妖皇的言出法隨。所以效果壹直凝固，又有冥凰遺蛻的力量持續發酵，最後才能夠將天茫山絕域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宋征心中壹聲暗嘆：終於找到了。
站在這裏，他終於可以稍稍輕松壹些，找到了剩下的冥凰遺蛻，他就可以提前阻止壹場劫難。
這壹次總算是選對了，他心中那種“無論怎樣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的無力感壹掃而空，頓時覺得面對世間大劫，還是可以努力爭鬥的，奇跡必定會發生。
可是這種輕松感剛剛升起來，他忽然感應到了什麽，眉頭壹皺奇怪壹聲：“不對……”
落鳳口中，好像有很麽東西，被壹種神奇的力量掩蓋著，但是似乎是因為這種力量已經開始接觸冥凰遺蛻，所以波動十分明顯，遮掩不住了。
壹瞬間，落鳳口中有壹道奇異的音波忽然而起，傳遍整個天邙城絕域！
絕域之中的壹切生靈瞬間瘋狂，整個絕域提前進入了“黑夜”的狀態，而這壹次的瘋狂更加徹底，荒獸莽蟲失去了理智，不管自身狀態是否合適，嘶吼著掙紮而起，雙眼血紅，攻擊周圍的壹切生靈。
那些野獸瞬間變得奸詐無比，眼珠子亂轉，想要坑害壹切。
那些蟲豸，嘭的壹聲身軀變得無比龐大，不管周圍是什麽，先抓過來壹陣撕咬吞吃。
那些植物，荒草變成了鋸齒，樹木變成了樹怪，拔地而起滿山亂走，不管跟什麽碰到了壹起，立刻撲上去壹陣廝殺……
整個絕域之中的壹切秩序，徹底敗壞！
在這種瘋狂之中，有壹片淡淡的黑霧慢慢升起，看似無比緩慢，卻在壹瞬間，籠罩了整個天邙城絕域。
宋征咬牙切齒，壹聲嘶吼：“幽冥之力！”
這是冥凰的幽冥之力，和現在的幽冥之力並不相同，不容與天條之下。但是在天邙城絕域中，卻可以存在！
這種幽冥之力中，帶著冥凰臨死前的不甘和怨懟，轟然壹聲讓原本已經徹底混亂的生靈們，達到了壹個力量的極限。
所有的廝殺變得更加可怕，宋征三人身邊，壹群群的樹怪、巨蟲、荒獸沖了上啦。
宋征壹揮手，壹圈光芒擴散，將這些東西統統掃開，但是他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資深鎮國的力量，在這樣的黑霧之中被壓制了，他心中憤怒無比：提前進入落鳳口的那人是誰！
鎮北王世子的意識現在已經壹片模糊。
他進入落鳳口之後，就感覺到有壹個聲音在不斷地召喚著自己，他雖然是巔峰老祖，但是和這種力量相比起來，孱弱的宛如螻蟻，在這種力量的影響下，忘記了危險、忘記了抗拒，懵懵懂懂只知道跟隨這聲音，穿過了壹片被神秘力量掩蓋的區域，以詭異的步伐行走著，進入了壹片隱藏在層層力量之下的特殊虛空。
在虛空之中，他看到了數百年前，很多人看到的異象：有壹只巨大的黑色鳳凰，從天而降，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感覺到，這壹只鳳凰會給自己強大的力量，可以改變壹切的力量。
壹時間，他感覺到，天條？不過如此！
他張開了雙臂，擁抱那只鳳凰，全無防備的將自己徹底奉獻給了這只鳳凰。
他的壹切靈識早已經被封閉，理智在那種力量的影響下徹底凝固，不起作用。
在真實的世界之中，他所在的那壹片虛空，腳下有漆黑的物質蔓延而上，順著他的雙腳、雙腿，壹直蔓延覆蓋了他的全身！
而後，這種透著邪惡、憤怒、瘋狂和混亂的漆黑物質，在他身上不斷地蠕動著，越聚越多，漸漸地堆積成了壹座山嶽般大小。
他變成了壹個漆黑巨人，巨人雖然還是人形，卻隱隱有著異化的跡象。
人身鳥首、背後蔓延出壹千只鳳尾。每壹只鳳尾的翎羽中心，抖動著睜開了壹只詭異的灰白眼球！
他壹步步走出了那特殊的虛空，走出了落鳳口，迎上了宋征。
他感應到這壹批“挑戰者”，感覺受到了冒犯。要將膽敢冒犯自己的螻蟻，壹把捏死。當年的事情，在它的心中，留下了太多的憤怒和不甘，這種情緒經過了數十萬年的累積和醞釀，變成了壹種可怕的執念。
壹旦再次受到挑戰，它瞬間暴怒，想要毀滅壹切。
宋征身旁，扶蘇王和烏十獵目瞪口呆：“那、那是什麽東西？”
他們感應到了那東西可怕的力量，扶蘇王下意識的就想象上壹次壹樣轉身而逃，把這個難題丟給宋征去解決。您是資深鎮國，屬於個子高的，天塌了當然您頂著。
烏十獵則是詫異之中，很快想明白了這人來自何處。
宋征來到金陽城的時候，扶蘇王已經遵循他的意誌，嚴令金陽城：這段時間內，任何人不得進入天邙城絕域。
能夠無視金陽城的禁令，更敢於無視金陽城禁令的，只有鎮北王府了。
他心中恐懼，不敢告知宋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