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看得見的女孩

　　廢棄大樓，門口，門衛室。
　　張仨和李泗正在裏面打屁聊天，偶爾掰壹掰手腕子，互搏壹下肌肉。
　　這就是調查員枯燥無味的日常。
　　沒錯，
　　張仨和李泗便是壹對……咳，壹支調查員小隊的搭檔，兩人都是三級調查員，但比起柯遠那樣的萌新，他們的經驗還是要豐富些。
　　曾經聯手祛除過……四、三次詭邪。
　　戰果赫赫。
　　於是便被派到這裏，看守廢棄工地的詭邪。
　　這裏的詭邪調查局早在幾個月前就發現了，但經過壹番綜合調查判斷發現……
　　此詭邪恐怖如斯，不可力敵！
　　但這棟廢棄大樓又處在城區內，不像壹些荒山野嶺的處理不了就索性不管，這裏的不行。
　　哪怕地段偏僻，也會有行人經過，壹旦這頭恐怖的詭邪抽風了，想出門逛逛街，這事情就大發了。
　　這才讓他們調查員在這兒守著，幾個小隊輪流，偶爾讓輔助人員來頂個班。
　　張仨和李泗這期已經守門快壹星期了，閑出了鳥來，每天除了玩玩手機或摔跤，就沒別的事情可以做。
　　走開又不行。
　　吃飯都得叫外賣，不對，這地方都沒外賣送，得讓他們的同事大老遠打包送來。
　　“這些詭邪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越來越多了這是。”
　　“哎要是我們能打到詭邪就好了，我就想讓詭邪嘗嘗沙包大的拳頭，把詭邪打出個屎來！把詭邪尻暈！”
　　“詭邪沒有屎吧？”
　　“這可不壹定，我曾經在州局那裏見識過壹頭被顯形的詭邪，那叫壹個惡心，與其說詭邪沒有屎，倒不如說那東西全身都是屎。”
　　“我那段時間就天天做夢夢到屎。”
　　“所以說，我們看不到詭邪也是有利有弊吧，要是都能看到那玩意，世界早就大亂了，哪還能像現在這樣維持著。”
　　張仨說。
　　李泗做了幾十個深蹲也接著道，“確實，但對於我們調查員來說看不到就很煩了，不論預警還是尋找都難得要命，更何況我們這種守在詭邪邊上的，就怕哪天醒來，眼睛壹睜開壹張醜陋的大臉就出現在自己面前，張開血盆大口。”
　　“不至於不至於，我們不是做了布置嗎。”張仨說，“再說了，這頭詭邪老宅了，已經在這裏宅了幾個月壹步都沒挪動過，穩得很，要是個個詭邪都這麽宅我們工作就容易多了。”
　　他豎起大拇指。
　　壹個字，穩！
　　在這裏守著也就是出於謹慎，就當休假了，雖然休得半點也不舒服。
　　張仨做完熱身運動，整個人已經微微出汗，很想跟李泗來壹場激烈的飯前摔跤。
　　但，他發現面前的李泗人已經呆滯，額頭冒出了汗珠。
　　這是咋了？
　　鍛煉煉壞腦子了？
　　張仨本來是這麽想，直到，他聽到叮鈴叮鈴的鈴響，整個人壹個激靈壹個哆嗦，猛地扭頭往身後，廢棄大樓的入口處望去。
　　掛在那裏的鈴鐺，微微搖晃。
　　繞著門前灑落好幾圈的特殊粉塵，冒出來壹縷又壹縷的青煙。
　　這種情況昭示著……
　　不用昭示了！
　　張仨忽然又是瞳孔壹縮，大門處，昏黃陽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有壹個巨影若隱若現。
　　非是能看清，只是看到了壹個巨大的灰黑的輪廓。
　　臃腫、醜陋！
　　正挪動著壹步壹步向前。
　　他大驚之色，詭邪……正常不是看不見的嗎！
　　巨影挪出黑暗無光的廢棄大樓，壹步壹步地，步入到夕陽還未完全落下，仍有昏黃余暉籠罩的樓外。
　　吼～！
　　張仨隱隱約約聽見了壹聲嘶吼，是那詭邪在嘶吼，他眼中的世界漸漸變得赤紅，耳畔響起嘈雜又銳利的聲音。
　　他很煩躁，很想撕掉壹些什麽東西。
　　這壹刻張三手腕上戴著的佛珠彌散開淡淡的微光，緊接著蹦碎開來。
　　李泗手上的也是。
　　兩名調查員也從恍惚中驚醒，眼睛還有些赤紅，他們立刻扭過頭去，但瞳孔中充斥著驚懼。
　　‘廢、廢棄大樓裏的詭邪，出來了？’
　　‘它移動了！’
　　‘它還顯形了！’
　　身體強壯，滿身肌肉，八塊腹肌的張仨和李泗兩人躲在門衛室內，瑟瑟發抖，喘著粗氣，互相捂著各自的嘴巴，死死地捂住。
　　直到那股縈繞在心頭的大恐怖稍稍淡去，張仨和李泗才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渾身上下已經是濕噠噠的。
　　又緩了十幾秒，張仨才壹驚，低吼道，“快快快，快通知局裏，要出大事了！”
　　白江城，大危機了！
　　……
　　廢棄大樓外的街道，荒涼、空無壹人。
　　只是此時若有人在這條街上，就能夠望見，廢棄大樓門口處有壹團巨大的黑雲正緩緩地往外。
　　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壹聲聲嘶吼。
　　很淡。
　　仿佛是錯覺，卻能勾起人們內心最深處的煩躁。
　　但深潛在現實之下，尋常人見不到的世界中，身軀拉長開來足足有十幾米的恐怖詭邪‘蛇母’，正壹點壹點往外移動。
　　它的上半身，是由七八條巨蛇組成，末端如繩子壹樣的纏緊交織，這些蛇首張牙舞爪、聲嘶力竭。
　　它們的皮膚是灰色，像是脫落下來駁雜不堪的墻體。
　　下半身卻顯得格外臃腫，仿佛是拖著壹個球，似乎正因此蛇母移動的速度很慢。
　　伴隨著它的挪動，身軀上有壹塊塊灰斑如墻皮脫落，周身更是縈繞著濃濃的黑灰的霧，在這個深潛於現實之下的世界中，它的模樣之可怖也是遠超它詭。
　　只壹眼，就忘不掉它的樣子。
　　恐怖、惡心，深入心髓。
　　啪嗒——
　　街道盡頭，壹個女孩手中抱著的購物袋，直直摔落在地，她恍若不覺，只是眼眸盯著街道盡頭的恐怖身影，心中震撼、恐懼。
　　她的眼眸如水，倒映著整壹條寬闊荒涼的街道。
　　盡頭，是七八個正在嘶吼、拉扯的蛇頭。
　　灰色的斑塊在她眼中格外清晰。
　　卻不僅僅是如此，還倒映著壹個個蹣跚行走的腐爛身影，漫無目的地遊蕩在這條空無壹人的街道上。
　　忽的，
　　壹個醜陋的身軀拉長了脖頸從壹側伸來，繞了兩圈伸長到女孩面前，嘴巴裂開到耳根，呼出來的灰霧似乎吐到女孩的臉頰上。
　　嘶啞的聲音回響在她耳畔。
　　“妳……看得見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