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八十二章 魔鬼的目的

　　深呼吸，伊諾克緩緩將自己的情緒重新平復。
　　“真是失態。”
　　甩掉手上的鮮血，他揮揮手，將自己面前已經變得完全漆黑的魔法投影進行轉換。
　　凝視著重新變換為青山綠水的投影與其中逐漸醒來的少年少女，伊諾克沈默不語。
　　他計劃中的線路，對方基本上都踩上了，但結果，卻完全不同。
　　“變數啊……”
　　看著那位揉著惺忪睡眼茫然環顧四周的小公主，伊諾克微微嘆了口氣。
　　但很快，他又重新換上那副至少看起來還算平易近人的笑容。
　　“不過，如果我的計劃只有這樣，那我可走不到現在的位置。”
　　“失敗，並不是我不能接受的事情，沒有為可能的失敗做好準備與應對方案，才是我無法忍受的事實。”
　　“——雖然代價可能有點大，成功率不太高就是了。”
　　他淡淡笑著，唇角勾起的弧度愈發血腥。
　　如果是曾經的他，確實不會將接下來的，成功率約莫只有十分之壹，代價卻成幾何倍數增長的計劃付諸實行。
　　但也說了，那是曾經。
　　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十分之壹，已經是足夠梭哈的概率。
　　“等著吧，妳們。”
　　他環視四周的學生們。
　　“晚宴，還沒開場呢。”
　　……
　　【不對勁，絕對有問題！】
　　【混蛋！為什麽夢境裏頭不能直播？我們到底又錯過了什麽！！】
　　【提問：十六七歲的少女和十五歲的少年小手拉小手，算不算Cu煉Cu？】
　　【答：算！因為我沒有！！】
　　【嗚嗚嗚嗚，我的恩寶被白菜拱了，嗚嗚嗚！】
　　“……”
　　林恩瞥了眼彈幕，不解道：“妳們到底在說什麽？”
　　【可惡，騙自己可以，騙哥們……後面咋說來著？】
　　【前面的開卷考都0分是吧。】
　　【還我們說什麽，妳自己看妳的手現在在哪兒？】
　　【就是就是！】
　　“……”林恩收回主動輔助夏洛特從地上起身的手，平靜道：“殿下沒有經過長期鍛煉，需要幫忙，有什麽問題嗎？”
　　【問題大了啊！！】
　　【明明就是妳先伸手的咩！！】
　　【啊，我突然感覺林恩現在就像壹個極力掩飾自己早戀了的小娃娃，明明已經是件很明顯的事情了缺非要用粗陋無比的謊言來掩蓋。】
　　【恩寶可愛捏～】
　　“……”
　　林恩深深感慨了壹番彈幕戲真多。
　　果然就如他們自己所言，就算什麽事情都沒有，他們也會自己給自己產糖的。
　　“謝，謝謝！”
　　夏洛特從體位性低血壓的眩暈中回過神來，趕忙向林恩道謝。
　　“舉手之勞，無足掛齒。”頓了頓，林恩問，“妳的身體，沒問題吧？”
　　夏洛特剛要說話，忽的壹怔，而彈幕們也捕捉到了壹些細微的變化，又炸了開來。
　　【哇啊啊啊！大家！妳們聽到林恩剛剛叫夏洛特什麽了嗎！！】
　　【妳，是妳，不是您了誒！！！】
　　【居然不用敬稱了，這說明什麽？說明他們兩個的關系壹定因為什麽事而靠近了幾分！！】
　　【糖糖！我的糖糖！！趕緊把幻境回放給我放出來，我要磕糖！！！】
　　【……】
　　夏洛特自然是看不見彈幕的，但在事件平息之後，有了足夠思考空間的她也能夠發現對方話語當中的變化。
　　“您……額……”
　　夏洛特有些臉紅。
　　壹直在王宮當中對所有人敬而遠之的她，所有給別人的稱呼都是以敬稱“您”來開頭。
　　換成更簡單壹點的“妳”本該是件輕松無比的事情，可她壹時間，著實有些辦不到。
　　少女的沈默，讓本就不算熱鬧的氛圍即將邁向尷尬。
　　好在，有人……有貓出來解圍了。
　　“餵！”伊薇特奮力爪子撓著林恩的褲腳，咬牙切齒道，“混蛋！妳知不知道，我把妳們兩個藏起來，用了多大力氣！！”
　　“妳真的好重好重啊！！”
　　她對於這種壹進來就直接奔著幻境走，把其他外界所有事壹聲不吭全丟給她的行為，感到很是憤怒。
　　沒有兩碗小魚幹，絕對平息不了她的怒火！
　　絕對！！
　　不過在面對林恩似笑非笑的眼神的時候，伊薇特忽然覺得，壹碗也不是不行。
　　畢竟她也知道，對方可能不是故意的。
　　為了彰顯神靈大人對於追隨者的體諒，壹碗……勉勉強強吧！
　　對此，林恩只笑笑，蹲下來將貓貓神抱起。
　　“行了，回去給妳。”
　　揉揉伊薇特的腦袋，林恩微閉著眼，感受起自己的身體狀況來。
　　在幻境裏的時候，他可是切實受了傷的，而那幻境又與現實有著明顯的連接存在，他有些擔心，自己會不會落下什麽後遺癥。
　　盡管在剛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稍稍檢查過壹遍，但他還是有些不放心。
　　經過壹番仔細的審查之後，他並沒有發現自己哪兒有缺失，為了確保沒有殘留，他又讓伊薇特幫忙看了幾眼。
　　結論是，確實沒事。
　　“這樣就好。”
　　舒了口氣，林恩再度拍拍伊薇特的腦袋，轉頭招呼壹聲夏洛特。
　　“殿下，咱們出去吧。”
　　剛把頭轉過去的夏洛特又把粉色的臉轉了回來：“好噠！”
　　顯然，她的心情並沒有受到幻境的影響……
　　也不能說沒影響。
　　畢竟進去之前，她可沒這麽開心來著。
　　兩人壹貓悠哉悠哉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走去，路上，他們遇上了不少眼神有些茫然的學生。
　　“他們……會記得之前發生的事情嗎？”
　　林恩摩挲著伊薇特的脊背，搖了搖頭：“不知道，但希望……好吧，我覺得我的希望大概要落空了。”
　　他嘆了口氣。
　　因為，註意到，那些學生們在見到他之後，原本有些茫然的目光中，瞬間帶上了絲絲怨念。
　　林恩稍作沈思。
　　從他們那對於現實還沒回神的眼神與像是忘記了什麽事的表情來看，他們可能確實沒把幻境當中的記憶帶出來，但有壹種東西，他們記住了。
　　而夢境在人們醒來之後會破碎成千千萬萬份的碎片再也拼湊不起來，有很大壹個原因在於，其內容，不夠深刻。
　　那個幻境裏，再也沒有什麽事情是比林恩將他們的夢給摧毀，更讓人值得記住的了。
　　或許，他們之所以會對林恩有所怨念，便是因為在模糊過程的對比下，讓林恩的破壞更加顯眼。
　　他們不知道到底夢到了什麽，只知道那對於他們來說，絕對是件美好的事情，而林恩，卻將其完全破壞。
　　“這也是他的手段嗎？”
　　林恩的臉色微微有些凝重。
　　看起來，這好像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夢境嘛，誰會當真呢？
　　壹般來說，人確實不怎麽會在意夢境裏的東西，可當所有人的夢境，都出現同壹種景象的時候，那就不可能不在意了。
　　壹旦學院中有人互相之間談論起自己在探索考場的時候，不小心睡著了，做了個夢，夢到林恩作為大反派登場，那麽，另外那個只要也是進了幻境裏的，必然會對對方的話語產生共鳴。
　　壹傳十十傳百，壹定會引起恐慌出現。
　　林恩在學院裏的名聲本就在壹些人的宣傳下，沒那麽好。
　　如果壹語成讖，那麽林恩的期末考試，很有可能變成超級加倍版的期中考試。
　　要知道，期末考試可是全學院學生的大考，可不是只有新生了。
　　因為萊茵學院的提前畢業規則，六年級的學生們雖然大多都不是天賦最頂尖的選手，但他們的實戰經驗，絕對不差。
　　雙拳難敵四手，更別提，這不止四手，很大可能可能是幾千雙手……
　　林恩微微嘆了口氣。
　　“這可真是個大麻煩啊。”
　　夏洛特聽著對方的嘆息聲，歪了歪腦袋：“您……怎麽了？”
　　“沒什麽。”林恩搖搖頭，“先出去吧。”
　　“麻煩是麻煩，但事情，總是能被解決的。”
　　雖然沒有前因後果導致聽不太懂內容蘊意，但夏洛特還是用力點了點頭。
　　“我相信您！絕對能做到的！”
　　林恩笑了笑，沒有繼續說話。
　　【所以說，什麽時候給回放？不會是要出番外大電影6塊錢才能看吧！】
　　【大會員3塊捏～】
　　【什麽年代了還買大會員，帶冤種了屬於是。】
　　【雖然但是，這次，我磕到了誒！！】
　　【互相之間的相信和被相信……真好啊！】
　　……
　　事實證明，林恩的猜測從結果來看，沒有問題。
　　勘測考場結束到考試正式開始的這段時間當中，仍有著壹個月左右的準備時間。
　　在其中的某個節點，輿論，爆發了。
　　經過大部分學生的對賬後，他們發現，自己等人的夢境是如此相似。
　　雖然印象有些模糊不清，但可以判斷，那確實是件值得令人露出笑容的好事，而這些，全都被林恩所破壞！
　　壹開始，大部分同學都只止步於震的層次，將其當成特殊的八卦來聽。
　　但當有小道消息說，那或許是“神靈對於魔鬼的預言，而我們是殺死魔鬼的勇士”之類的流言傳出的時候，情況，開始朝著有些血腥味的地方走去。
　　盡管學校介入及時，阻止了同學們在學院內對於林恩進行的聲討，但學院只能阻止人們的行動，並不能抹除他們的思想——就算是前者，也不完全能行。
　　“布雷澤。”
　　辦公室裏，莫裏斯看著眼前的少年，嘆了口氣：“退出考試吧。”
　　“只是壹場考試，沒什麽大不了的，但如果受了重傷，可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論天賦，妳壹定是未來之星，但在現在這個時候，天賦，是最沒用的東西。”
　　林恩輕輕點頭，說：“我知道。”
　　莫裏斯再嘆壹聲：“現在的情況，學院已經有點壓不住了。”
　　“盡管在王國當中，學院是個很特殊的存在，但事情發展到這種程度，學院也沒有辦法。”
　　“妳現在退出考試，學院會想辦法幫妳平息下輿論，待到假期過去之後，大家自然就會忘記這件事。”
　　他很是認真的說道。
　　“那畢竟只是個夢，不是什麽預言。”
　　林恩笑笑，說：“預言不預言的，已經不重要了。”
　　“正確之所以正確，是因為大多數人覺得正確，就像沒有人能證明壹加壹為什麽等於二壹樣，大家都說它是二，那它就是二了。”
　　“……”
　　“我知道妳很聰明，不過，請不要轉移話題。”莫裏斯凝重道，“這件事對妳來說，很嚴重。”
　　“在學生當中，妳很強沒錯，但妳仍然只是學生，妳還不夠強。”
　　“古書上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妳有著像銀河般璀璨的未來，不能因為現在的事情，讓未來萊茵的天空失去色彩。”
　　林恩沒有答話，偏頭看向壹邊。
　　在那裏，彈幕們正刷的轟轟烈烈。
　　【好老師啊，這絕對是好老師啊！】
　　【是啊，莫裏斯老師從最初的新生對抗賽開始，就壹直支持著林恩，他壹直都很看到咱恩寶來著。】
　　【我也覺得老師說的有道理，畢竟這只是壹場考試，獎勵也沒什麽值得稀罕的，強行參加，著實沒必要。】
　　【這樣選擇，確實是對的，但妳們覺得，林恩可能會放棄嗎？】
　　【仙俠小說裏常有某個角色因為某件遺憾的事情，而產生心魔，如果這次放棄了，相當於在林恩的自信上面開了個口子，之後或許仍能攀升到壹定的高度，但終究沒有那麽完美了。】
　　【所以，咱們不用勸了，直接加油吧。】
　　【恩寶沖鴨！妳是最棒噠！！】
　　【加油！幹碎他們那些廢物！！】
　　【沖！！！】
　　“……”
　　林恩忽的笑了起來。
　　他擡頭看向莫裏斯：“老師，您說的都很對，目前來看，這樣，也的確是最正確的選擇。”
　　“不過，正如壹些人所言，如果真的放棄了，那我，可就不再是我了。”
　　“……”
　　莫裏斯再度嘆了口氣。
　　這次嘆息，比之前嘆的，都要更深。
　　“真是個倔強的小家夥。”莫裏斯搖搖頭，忽的笑了起來，“看來，我大概是勸不住妳了。”
　　頓了頓，他又搖搖頭：“如果是平常，我可能會想點辦法幫妳，不過現在，我的心思和功夫都在羅傑斯塔上，沒辦法給妳帶點東西，就連這次找妳，也是抽空。”
　　“感謝您的好意，老師。”
　　林恩微微躬身，離開辦公室。
　　路上，他神色輕松，並無壓力。
　　人們把他當做魔鬼，想要試圖殺死他，可在傳說裏，能殺死魔鬼的，只有英雄。
　　可是，這個學院裏，會有英雄的誕生嗎？
　　站在辦公大樓的頂端，林恩俯瞰全院，唇角的弧度愈發明顯。
　　“激怒魔鬼卻沒有辦法殺死它，帶來的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要知道，無論任何傳說，其講述魔鬼們為什麽要引導人們走向墮落的目的，向來只有壹個原因。”
　　“他們期望。”
　　“——顛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