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位置

　　「喀。」
　　關上房門，盧修斯輕輕聳動了下鼻翼，混雜狐媚子糞便的古怪味道飄散在空氣中，他訝異地高擡眉毛，要知道西弗勒斯可有著良好的習慣，在魔藥熬煮完成後會消除彌漫的氣味。
　　邊放輕腳步走進寢室，邊脫下身上的制服袍，他瞥了壹眼穿著皺巴巴制服袍占據整張床睡得香甜，毫無愧疚地糟蹋自己乾凈的枕頭與床單的家夥，走到床前彎下身拉過棉被替對方蓋好，順道抽出被主人壓在身下擠成壹團的領帶。
　　接著，他將脫下的袍子暫時掛在手臂上，拿起消味劑噴灑了三下，再走到窗邊拉攏窗簾，趁著落幕前盡情展現最後光芒的太陽變得可親起來，刺眼的光線轉變為柔和的暈光籠罩整間寢室。
　　滿意地翹起嘴角，回頭望向安穩沈睡的西弗勒斯，黃昏與早晨的陽光壹樣擁有獨特的魔力，讓在其之下的壹切事物美妙得不可堪言，偶爾，黃昏的餘暉更讓人留戀壹些。盧修斯便這麼立在窗前，直到太陽落下，寢室的燈臺自動亮起，才收回目光，走到擺在墻角的衣架將制服袍掛好，並解下自己的領帶，連同另壹條領帶壹起並排掛在壹塊兒，隨著魔杖輕點，無論是袍子或領帶都整齊得沒半點折痕。
　　他轉向長桌上靜立的坩堝，底下沒有火焰，頂上也不見白煙冒出，靠近用手背輕碰，微冷的溫度顯示坩堝已熄火好壹段時間。拿起壹旁的長勺舀起魔藥，濃稠深紫的液體表面已結上壹層薄膜，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壹秒，盧修斯立刻嫌棄地放下長勺，拿起蓋子蓋上，又按了壹次裝有消味劑的瓶子。
　　目光在散落各式材料與書本紙張的桌面尋覓了幾秒，他抽出壹張夾在筆記本中的草稿紙，眉毛瞬間又往上揚了幾厘米，這是張從原本的福靈劑下手改良，使之與原本功效全然相反的配方。
　　看來波特壹行人今天將西弗勒斯惹毛了，這種惡作劇藥劑竟會出現在對方的坩堝內，盧修斯如此感嘆，動手將紙張放回原位，瞥向坩堝的眼神微冷。
　　他在離開魔藥辦公室回到斯萊哲林地窖的路上遇見斯拉葛霍恩，簡短的寒暄後，對方狀若無意地透露了自己碰見的學生挑釁事件。這位魔藥大師狡猾又聰明，不會放過任何與自身有利的機會，壹個簡單的消息也能是示好與人情。
　　回想了下過去的學生時代，遺憾的是與此相關的記憶少得令人嘆息，只約略記得西弗勒斯與波特由於伊萬斯的關系紛爭不斷，五年級時波特壹次惡劣的惡作劇使情形降至冰點，當時已然畢業的盧修斯會曉得這件事，還是在許久以後食死徒聚會上，從壹名與西弗勒斯不合的人嘴中聽來的。
　　無論如何，波特父子總是惹人厭，盧修斯撇了下唇，惡意在藍灰色的眸中閃爍，他伸手從木架上取下兩只空瓶，揭開才蓋上坩堝不久的蓋子，拿起長勺將堝內的反福靈劑盛滿空瓶，手指揀了軟木塞封住瓶口。
　　查看了時間，他拿過裝滿掃帚保養用具的提箱，將瓶子放進箱中，然後，拿起掃帚從容地踏出寢室。
　　盧修斯抵達魁地奇隊休息室時，隊員們正結束壹場練習，讓出了場地供赫奇帕奇的球隊使用，等到下壹個整點時，他們會再重新整隊上場飛翔。
　　「看起來練習的結果不錯，布拉斯坦。」他敲了敲敞開的門板示意自己的到來，朝滿身汗水的布拉斯坦露出微笑。
　　「妳的表情很討人厭。」抽掉覆蓋在頭上的毛巾，布拉斯坦抹掉下巴滴落的汗水，控訴地說道，「妳只來得及出席最後壹場練習了，盧修斯。」
　　「註意形象，妳現在可是斯萊哲林球隊隊長。」盧修斯點頭向其他隊員示意，走進休息室。
　　布拉斯坦聞言癟了下嘴，「誰讓學生主席的業務太多，無法兼任隊長呢？」他又不是狂熱魁地奇愛好者，怎麼可能主動接任隊長的職務？
　　「或許妳能試試搞砸這個位置？如此，我就不得不請別人擔任隊長，或是將位子攬過來。」打開衣櫃拿出球隊制服，盧修斯不懷好意地回道。
　　「在我將壹切搞砸前，羅道夫會先殺了我。」布拉斯坦擦乾汗水，將毛巾擺到椅子旁，他搖了搖頭繼續說，「這次他會和貝拉壹起來觀賽，我實在不確定比起父母親自出席，這是否有比較好？」
　　「比起父母絕對是個好主意，至少當天他們只會關心球賽。」旁邊喝水的羅德接過話，無奈地搔了搔頭，原本灰色蓬松的頭發因為汗水而壹綹綹濕漉漉的，「學習成績丶人際關系，嗯，還有女朋友，我還在想到時該怎麼回答是否有喜歡的女孩這個問題。」
　　布拉斯坦同情地看了羅德壹眼，頗有惺惺相惜之意，在過去幾年他沒少看過父親嚴肅的面孔與母親拉尖嗓音的叨念，記起今年暑假母親對未來媳婦期待的目光，他打了個抖擻，突然覺得自家兄長多麼和藹可親，雖然貝拉老是高仰著下巴不悅的臉蛋挺嚇人的。
　　其他隊員三言兩語地談論起當天父母是否會前來觀賽，不少老牌貴族的孩子父親是校董事的壹員，保有觀眾席的位置，或是類似羅德的父親確定在魔法部來賓名單中。
　　「那位也會來吧？」布拉斯坦朝坐到自己身旁的盧修斯詢問。
　　「和副部長壹起，我的父親也會出席。」盧修斯答道，打開工具箱拿出布巾與保養蠟，動手替掃帚進行保養。
　　聽見倆人的談話，羅德湊了近，問：「是湯姆·裏德爾嗎？他可在這幾天的預言家日報上出盡風頭。」
　　似笑非笑地瞥了他壹眼，盧修斯微仰了下腦袋，以輕快的語氣說，「除了這位魔法部新星，還能有誰呢？也許穆賽爾先生曾在妳面前談論過他。」
　　「唔，這兩年吧！」羅德聳聳肩。
　　「這兩年──」布拉斯坦拉長音調，咧嘴笑了下，「相信我，妳未來會更常聽見他的名字，那位裏德爾先生除了血統上的小瑕疵讓人遺憾外，其他方面傑出得讓人欽佩，連貝拉對他都擠不出半句諷刺的話。」
　　「我知道他在學生代就十分優秀。」羅德認真地點了點頭，他私底下也查找過不少資料，「無愧斯萊哲林。」
　　他帶著尊敬的口吻如此稱贊，並在布拉斯坦眼中找到同樣的敬意，而盧修斯則是面帶掛著微笑，瞇起的雙眼讓人看不清。
　　短暫沈默後，盧修斯站起身取下釘在墻上的正式賽名單，重啟了話題，「球員名單變動了？」
　　「啊，科特今天剛摔斷了大腿骨和後尾椎，被龐弗雷夫人勒令停賽了。」回想起早上對方摔下掃帚慘烈，布拉斯坦皺起臉，「可憐的家夥，他大概得在醫療翼躺上好壹陣子了。」
　　「雷古勒斯嗎？」手指輕點了點替補名單，盧修斯擡頭看向安靜坐在角落擦拭掃帚的人，對方察覺自己的目光，朝他禮貌地輕點了下頭。
　　「他平常也有進行找球手訓練，飛得十分不錯，科特出事不過是讓他早了壹年出賽。」布拉斯坦自信滿滿地說道。
　　「我相信他能飛得很好，順帶壹提，葛萊芬多的找球手是詹姆·波特，天狼星·布萊克是追球手。」盧修斯頗感有趣地揚了揚嘴角，掏出魔杖在名單壹揮，簽名認可了人員變更。
　　「好極了！」布拉斯坦挑起眉毛，不懷好意地笑出聲，「這下貝拉可有地方發揮了。」他為自己逃離攻擊區而感到慶幸。
　　「最重要的是保證贏得比賽，布拉斯坦，否則她不會忘了寬慰身斯萊哲林隊長。」盧修斯淡淡說道，壓在心底沒說的是，在過去的未來這次的魁地奇賽可是場敗仗，波特那家夥因此大放異彩，直到對方畢業為止。
　　僅管不願承認，波特家確實有魁地奇天賦，無論是詹姆·波特或是哈利·波特皆是如此，他的德拉科為此不曾在賽場上抓住半次金探子，多麼令人失望。
　　「那群獅子等著被我們打得夾尾巴滾回去吧！」布拉斯坦兇惡地磨了磨牙，大聲喊道。
　　休息室內的隊員發出笑聲附和，半被迫加入魁地奇隊的羅德也昂起頭來，與其他隊員打趣著葛萊芬多球員的蠢樣。盧修斯笑著將名單重新釘回墻上，回過身坐下時，眼角餘光留意到坐在角落的人，仍然沈默地擦拭著掃帚。
　　許是為了和天狼星分處敵我而心情復雜？他如此猜測，多看了雷古勒斯單薄的身影兩眼。布萊克家次子的光榮事跡隨著梅林獎章的頒發傳揚巫師界，各式各樣的響亮名頭被按在對方頭上，懦弱的影子悄聲無息地高大了起來，在此之前，誰也沒能真正看穿雷古勒斯·布萊克。
　　重生以來，頭壹次盧修斯對即將到來的魁地奇賽興致高昂。
　　汗水淋漓地結束魁地奇練習，盧修斯與其他人道別，回到個人寢室，進入浴室內沖刷掉整日的疲憊。等他踏出浴室時，晚餐時間已過了壹半，床鋪也空無壹人，盧修斯掃視了壹圈，西弗勒斯已經醒來，正滿臉嚴肅地站在坩堝前。
　　「很高興妳將不會錯過晚餐，西弗。」他笑道。
　　西弗勒斯轉過身，盯了他半晌，緩緩說，「木架上少了兩只空瓶。」
　　「是的，我想它們還在布拉斯坦那兒，沒來得及進到任何人胃裏。」盧修斯坦然回答，他與布拉斯坦分別前，將那兩瓶反福靈劑交給了對方，對方樂不可支地將之收進了口袋內。
　　「我該說這是愚蠢或是自作聰明？在沒弄清楚藥效的時候就裝走了坩堝內的不明魔藥。」西弗勒斯不滿地說道，鼻子重重噴氣。
　　「對於魔藥學我還有些自信，親愛的西弗。」盧修斯舉起雙手作出投降的動作，走近對方，「我看了妳的筆記，是反福靈劑吧？那是妳的研究或是哪本書上的配方？」
　　「只是我打發時間的沒用產物。」西弗勒斯乾巴巴地回答，如盧修斯所預料的，並不打算將之算作自己的研究發明，「容我確認壹下，妳打算拿這些沒用的產物做些什麼？它們根本沒做過實驗，並不確定是否具有相應的效果。」
　　「過幾天後，妳就能驗證坩堝內的東西有什麼效用。」盧修斯露出假惺惺的憐憫微笑，「看看波特他們……或許還有葛萊芬多的魁地奇隊長偉裏。」
　　沈默了半晌，西弗勒斯轉開視線，嘴唇重重抿了下，「我看妳空閑得有時間浪費在這種無聊事上。」
　　「喔，妳知道我每天都很忙碌，西弗，但是，」盧修斯停頓了下，無辜地看著西弗勒斯微紅的臉頰，「我還是想幫點忙……為了妳的小研究。」他揶揄地慢吞吞補上最後半句。
　　「……如果妳堅持的話。」撇過頭，西弗勒斯哼了聲，他並無不滿盧修斯自作主張，只是對於這點事被知道而感到惱怒。
　　然而，不可否認的是，在被波特挑釁後，自己下意識地走往男學生主席寢室，而非自己的房間，在發現盧修斯不在時，壹股無法抑制的失望上湧，讓他煩躁地做出了那堝沒用的產物。
　　哼，就算是沒用的產物，也得試著擠壓幾分價值不是嗎？西弗勒斯在心底用力嘲諷了番詹姆·波特。
　　「去用餐吧，說不定今晚就會發生些有趣的事呢？」盧修斯微笑說道。
　　西弗勒斯翹起嘴角，認同地點點頭，掃了眼盧修斯身上的浴袍，隨手拿過壹件掛在椅背上的巫師便袍遞給對方。
　　等盧修斯打理完衣著後，他們即出發前往大廳，拜布拉斯坦的高效率所賜，當天在大廳用餐的教授與學生們，有幸欣賞了壹場令人捧腹大笑的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