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陰雲只是壹時，沒過多久，暖陽再度灑在風隨殿前。
　　山崖下那壹重重禁制沒了仙氣的支撐，正在迅速消散。
　　很快底下的血腥味與混亂的仙氣波動便會被他人發現。
　　但這還需要壹些時間。
　　因為大部分人都在落塵溪那邊的緣故，此刻風隨殿這邊修仙者或是待在屋裏靜修，或是在附近風景尚佳的地方閑談。
　　梧桐之間偶爾響起白頭鵯或長尾山雀的脆鳴。
　　人也安寧，樹也安寧。
　　秋音君也很安寧。
　　他只感到大腦忽然壹陣眩暈，眼前迅速朦朧，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意識便消散了，安寧且呆滯地被飛星操控著。
　　飛星問了他對玉霜出手的理由，他便將自己垂涎玉霜，與玄離仙宗勾結的事情及相關計劃全盤托出。
　　飛星又問了關於魔蟲的事情，他便將魔蟲放了出來。
　　四條控惑蟲浮在半空中，因為沒有手足的緣故，只能對著飛星張牙舞牙。
　　飛星問道：“妳是如何獲得的？”
　　“前些日子在外雲遊時，受壹名魔修所贈。”
　　“那魔修為什麽會送妳？”
　　“不知道。”
　　“那魔修是何模樣？叫什麽名字？躲在何處？”
　　“是名女子，以魔氣掩蓋了容貌，不知姓名，不知來歷，來無影去無蹤。”
　　“那她……”
　　飛星還想問些什麽，身體突然感受到壹陣巨大的疲憊。
　　之前這個能力對黃鸝鳥的持續時間已經長達壹炷香，飛星覺得就算對同境界的修仙者應該也能生效三分之壹的時間，也就是百息左右。
　　他眉頭皺起，伸手捂著頭，鬢角滲出些汗來。
　　然而自己目前跟元嬰境的差距還是太大了，這才十余息便有些要支撐不住了。
　　秋音君很快恢復了意識。
　　方才自己被操控時的記憶浮現在腦海中，他心中壹驚，發覺自己此刻渾身無力，連仙氣都無法操控，身子壹軟，坐倒在地上。
　　“妳對我做了什麽……？”
　　“妳使用控惑蟲，便是與魔修為伍，理應除之。”
　　體內的疲憊影響到了飛星的聲音和氣息。
　　秋音君盯著他，發現他似乎情況不太妙，於是輕聲道：
　　“緇瀅真人是我的師傅。”
　　作為壹名神通境大能的弟子，他很確信眼前的男子不敢殺自己。
　　飛星說道：“想必緇瀅真人也沒想到妳會用這種邪物吧。”
　　秋音君神色壹變，說道：
　　“我壹時鬼迷心竅，再給我壹次機會。”
　　明明在傳聞中也是個翩翩君子。
　　飛星看著他這副樣子，又回想起了在梅仙會上見過的鄭懷恩、包景等人。
　　真是差之甚遠。
　　他沈聲道：“我現在也是後悔不已，真是愧對宗門啊……”
　　感受到體內的疲憊愈加嚴重，飛星靠在了墻上，不停喘著氣。
　　秋音君看著他這疲憊不堪的模樣，又試了試運轉仙氣，感覺似乎快要成功了。
　　不知是有古怪功法還是特殊法寶，壹個連金丹境都沒有的東西竟然能將我控制壹陣子。
　　不過看起來並不能維持多久，而且似乎消耗巨大。
　　待會兒逼迫他說出詳情，然後就叫他灰飛煙滅！
　　至於玉霜……
　　哼，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
　　飛星感受到自己能力即將失效。
　　時間要不夠了。
　　於是他來到秋音君的身前。
　　秋音君神色壹凜，厲聲道：
　　“我若死在這裏，我師傅必將追查到妳，妳便躲在天涯海角也別想脫逃，屆時叫妳生不如死！”
　　飛星充耳不聞，緩緩俯下身來。
　　秋音君頓時神色壹變，語氣跟著壹變，渾身顫抖地喊道：
　　“此番犯下大錯，回去後我自當禁足十年，改過自新！道友請再給我壹次機會！”
　　他拼命催動體內的仙氣，感受到那隔斷他控制的禁錮正在松動！
　　差壹點……就差壹點……！
　　飛星輕聲道：
　　“我願意相信妳只是誤入歧途……”
　　秋音君連聲說道：“是的！我只是壹時糊度！我這裏的丹藥、功法、法寶、仙劍，妳隨便挑！只要妳放過我，我都給妳！我全都給妳！”
　　飛星誠懇說道：“我也不想殺妳。”
　　見他似乎被說動了，秋音君聞言壹喜，還想要說什麽。
　　“可是，妳對玉霜真人和丹楓真人出手了……”
　　疲憊至極的飛星擡起手，朝他伸去。
　　“妳若不死，我不放心啊。”
　　“不要！不要！我——！”秋音君幾近瘋狂地叫喊起來，聲音在他剛才自己布置的隔音禁制內回蕩。
　　飛星說道：“放心，我不會折磨妳，讓妳生不如死的。”
　　他的指尖落在秋音君的額頭上。
　　壹柄暗紫色的小劍沖進其體內，將大腦與五臟盡數摧毀。
　　秋音君不再掙紮，體內生機已蕩然無存。
　　這名在附近仙域中赫赫有名的翩翩仙君就這樣死了。
　　飛星又看向那四條控惑蟲。
　　它們失去了主人，還未來得及四處逃竄，便被那柄暗紫色的小劍穿過。
　　劍意並沒有將它們斬碎，而是留了全屍，四條控惑蟲落在秋音君的屍骸上，魔氣離體，徑直鉆入了飛星的體內。
　　但飛星此刻已經無暇管這些了，他的意識已經受到了影響。
　　房屋打開，兩只圓滾滾的山雀站在枝頭看著壹道虛弱的身影靜悄悄地離去。
　　鳥雀輕鳴，陽光正好。
　　風隨殿外安寧如初。
　　……
　　清亮的劍音在壹方青石前遠遠蕩漾，經過壹陣連續的鏗鏘後落下帷幕。
　　“不打了不打了！”壹名弟子連連擺手道。
　　壹旁觀戰的弟子中，有人感嘆道：
　　“這才半月不見，妳又厲害了這般多！唉，若也有真人願收我為徒便好了。”
　　幾條松針落下，壹名纖瘦的弟子收劍入鞘。
　　她的眉很直，劍很直，人也很直，直來直去，直來直往，但因為話也很直，所以不大受同輩弟子歡迎。
　　以至於與入派幾年下來，友人只有當初壹同拜入仙門的幾個。
　　不過她這性子很對廣剎的胃口，於是被廣剎收作了弟子。
　　如今，同輩弟子間已經沒有能接下她二十招的人了。
　　述白對此並不滿意。
　　因為這樣自己的劍術就不會有提升。
　　見她那道又直又濃的眉頭皺著，壹名看不慣她的弟子說道：
　　“有本事妳去找生靈境的師姐們！”
　　有人附和道：
　　“就是，紫絡師姐妳肯定打不過！”
　　述白想了想，點點頭，自己若是還想提升，是得再去找找她們。
　　雖然以前找她們被拒絕了，但只要現在自己再展示出實力，想來她們也有人願意與自己對練。
　　她忽然嘆了口氣。
　　要是那人還在就好了。
　　她這般想著，擡頭看去，便見到了飛星的身影。
　　……
　　落塵溪邊。
　　繁翠楊枝蔽天蔭，簌簌涓流洗劍鳴。
　　崖上的壹眾真人正註視著下方的劍派弟子。
　　兩道俊朗的身影註視著遠處的玉霜。
　　“哎喲！”
　　“啊！”
　　兩人壹直看著玉霜，不知不覺間差點撞在壹起。
　　他們分別是水天劍派的斷步真人與盈瑤劍派的凝霧真人。
　　仰慕玉霜的人不在少數，他們便是其中之二。
　　剛好，他們也認識彼此，並且知道對方都仰慕玉霜。
　　又剛好，兩人都不是大度之人。
　　於是壹場唇為長槍舌為劍的戰鬥便難以避免地發生了。
　　忽然，他們註意到玉霜看了過來，立馬停止了爭吵，滿面春光地朝她躬身行禮。
　　可當他們再擡頭時，玉霜已經消失不見了。
　　“玉霜真人好不容易看我壹眼，皆因為妳在此處，被妳給攪和了！”
　　“發妳的癡夢去吧！真人方才明明是在看我！”
　　兩人又爭吵了起來。
　　不遠處的寶源見到這壹幕，朝十米外的法慧說道：
　　“那不是貴派的……”
　　“不是。”法慧立馬道。
　　“嗯？那確實是凝霧真人吧，妳們不是壹起來……”
　　“不是。”法慧面無表情且篤定地說道，“我盈瑤劍派沒有這般丟人的家夥。”
　　……
　　玉霜剛才誰也沒有看，她只是臉色壹凝，而後轉身離去了。
　　在她的儲物空間中躺著壹枚刻著半頭赤鳥的玉佩。
　　剛才玉佩之中湧出了兩道仙氣。
　　壹道是有事尋見，三道是魔花發作。
　　兩道是何意？
　　她徑直來到福棲殿，回到房間打開房門。
　　只見飛星正倒在門前。
　　玉霜連忙將他抱到床上。
　　飛星在離開風隨殿後，便趕到了此處。
　　陽光雖然頗為暖人，但他壹路上只感受到壹股寒意由內而外地侵蝕著自己的身體。
　　中途似乎有人喊了他的名字，但他管不了那麽多了，沒有理會。
　　來到福棲殿時，他的視線都已模糊不堪，顫巍巍地尋到了玉霜的房間，取出玉牌，註入兩次仙氣之後，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不受控制的伏倒在床邊，昏了過去。
　　如今玉霜到來，只見飛星渾身赤紅，唯有臉色蒼白，眉頭緊皺，壹副極其疲憊虛弱的模樣。
　　這是她往日所不曾見過的。
　　玉霜不禁心焦，這時又壹道身影走入房內。
　　“師姐走得這般急，我想定是飛星出事了。”丹楓看向飛星說道，“果不其然。”
　　“他現在情況看起來不對勁。”玉霜憂道。
　　“他是又用了魔花的能力，不僅會體乏神疲，還會被情欲所擾……不過這次看起來似乎極為嚴重。”
　　玉霜看向他的下身，確實發現他的陽根仿佛吸取了他的生命力似的，正雄起異常。
　　點點無形的花霧從飛星體內蔓延出來，兩女感受到身子壹熱，便明白了怎麽回事。
　　看起來需得幫他發泄掉情欲。她們心裏想著，將門關上，設下了隔音禁制。
　　……
　　福棲殿前外，壹道纖細高挑的身影出現。
　　方才述白見到飛星樣子不太對勁地走向福棲殿，叫了他他也不理，還被周圍的同輩嘲笑了壹番，以為她是想向飛星搭訕。
　　述白自然不理會她們，她擔心飛星出了什麽事，謹慎起見，便去與廣剎說了壹聲。
　　這段時日廣剎都待在流汐特地為陽春準備的幽靜庭院，許久不曾回過福棲殿。
　　她知曉後，想了想，還是動身了。
　　大殿四周壹片安寧，見不到飛星的身影。
　　他怎麽會來這裏？
　　廣剎看向熟悉的殿門，四處看了看後，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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