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無情無義

　　“那麽，簡單直接，妳和那個王煊到底什麽狀況？”蘇璇很關心自己的女兒，覺得她接手的公司都做的不錯，但是個人的歸宿問題始終懸著，需要幹預了。
　　“好友啊，很久沒見了，挺想念的，您就不用管了。”趙清菡笑著說道。
　　“妳就皮吧。誰沒年輕過，分開久了，才能看清本心，是吧？”蘇璇敲了她瑩白的額頭壹下。
　　然後她又補充道：“妳爸去舊土時，曾拜訪過王煊的父母，和他們說了，王煊再回來不要急著走……”
　　“哎，我爸摻合什麽？”趙清菡還真不知道，趙澤峻竟這麽關心，親自打過招呼。
　　“這不是怕他萬壹出現，沒呆兩天就又跑了嗎，他好像要紮根在宇宙深空中，難道這次沒見到，要再等上三年，或者十年？”
　　蘇璇攪拌咖啡，道：“當年，他救過妳父親，老趙很喜歡他。”
　　“媽！……”趙清菡不淡定了，這些年壹直在忙自己的事業，很充實，她也曾回首，也曾自問本心，壹別多年，她確實很想見壹見王煊，但父母這樣積極，讓她有種窘迫感，仿佛成了恨嫁女。
　　舊土，外太空，月亮附近，銀色飛船繞行。
　　王煊道：“當初，新星的人從這裏挖出過五艘母船，造就了五大超級財閥，應該是挖幹凈了，但是，萬壹有什麽殘留物呢，以後妳可以來看壹看。”
　　機械小熊點頭道：“似乎是壹處擱淺地，來自另外壹個宇宙的古人在這裏失事。”
　　銀色流光壹閃，飛船遠去，無聲無息地接近舊土。
　　不得不說，多次融合古飛船殘骸後，現在的銀色飛船性能極佳，隱身和防鎖定能力等都有了質的提升。
　　現在已是初夏，雲城周圍有很多山，蔥郁而充滿生機。當日，王煊回來了，無波無瀾，銀色飛船落在山中。
　　“還知道回來？”盡管有些習慣了，但是，王澤盛還是沒忍住，直接給他後脖頸來了壹巴掌。
　　“這次暫時不走了，我要在家裏長住壹段時間。”王煊趕緊說道，哪怕是地仙，被老王揍，也得被動承受著。
　　兩年多未見，尤其是上次他回來後沒呆壹天就跑了，讓他的母親姜蕓都生氣了，過來跟著教育他。
　　“兒子，妳這是走火入魔了，照這樣下去，妳身上身為人的特質，人類的親和氣息將會越來越淡，漸漸會冷漠，無情，成為單純的修行工具，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怎麽可能，我就是我，無論什麽時候，無論在哪裏，妳們都是我的父母，親情不會淡，只會越來越濃。”
　　“別說的那麽好聽，我問妳，超凡落幕八年多，妳在舊土呆了幾天？常年都在宇宙中，每天都在想著超凡。長此以往，數十年後，關於家裏的印象，關於身邊人的記憶，在妳的人生中占比能有多少？當下的壹切將會慢慢淡薄。直到有壹天回首，妳會發現，妳曾經很在乎的人，竟然連模樣都記不清了，連他們的面孔都模糊了。這就是妳想要的修行，妳要實現的超凡嗎？”姜蕓劈啪壹頓，毫不客氣地數落。
　　王煊壹怔，這……似乎很有道理，他踏上修行路，難道真的只是為了修行而修行嗎？如果連身邊的人到最後都遺忘，在記憶中暗淡下去，這種超凡路還有什麽意義？
　　他之所以留下來，沒有和列仙壹起渡海，就是因為他是壹個有感情的人，割舍不下現實世界的親故，自身是壹個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壹個純粹的修行工具。
　　可是這些年來，他確實在背離初衷。
　　“媽，妳這是在破我道心。”王煊笑著說道，趕緊走過去，摟住自己母親的肩頭，在那裏賠罪，說這次不走了。
　　“妳有什麽道心！”王澤盛覺得這幾年他太野了，家都不回，看他不順眼，又想給他壹巴掌了。
　　“別打了。”姜蕓趕緊攔住。這麽多年來，聚少離多，又是兩年多過去了，她雖然數落，但還是很關心和擔憂王煊的，怕他在外面出事。
　　晚間，王煊的母親張羅了壹桌好菜，都是他愛吃的，在夜色中，在家中吃上可口的飯菜後，他略微出神，有多久沒有和家人坐在壹起吃飯了？
　　這些年，他在秘境中，在宇宙深處，很多時候因為環境使然，都在辟谷，並不是說他不需要飲食了，也有些時候，則是在吃各種壓縮食物。
　　“媽，妳做的飯菜真好吃。”這是發自他內心的話語，仔細看去，自己的母親兩鬢間有些白發了，確實有些老了。
　　他曾壹度懷疑，父母有可能是“奇人”，可是現在看他們隨著歲月流逝，有了壹些老態，鼻子忍不住微微發酸。
　　忙於修行，遠離父母，他內心反省，確實該改變了，漸漸老去的父母不是奇人，有壹天或許會失去他們。
　　“爸，我陪妳喝壹杯酒。”他發現，當初從不大幕中帶出來的仙釀，家裏還有壹些，盡管沒有了超凡屬性，但依舊酒香濃郁。
　　這頓晚飯讓王煊覺得自己“復蘇”了，回歸了，忘卻了宇宙中的壹切，成為了壹個正常的人。
　　突然間，王煊感覺到壹股躁動，他迅速凝神，仔細感應，命土後的世界，煙霞海上空，有元神飛過，甚至那個他想跳海回歸，但又忍住了，只是模糊的浮現，在那裏和現實世界的他對視。
　　壹頓團圓餐，竟引起自己元神的強烈波動，在跟著共鳴，似乎想回歸，但最終又消失了，海面上，驚濤駭浪，有毀滅性的物質和力量砸落，元神及時躲避，遠去。
　　壹餐而已，就引來了自己元神的再現，王煊內心思緒起伏。
　　他在反省，這麽多年來在外探索，到底值不值？畢竟，除卻禦道旗外，其他什麽都沒有發現，腐朽後的超凡路依舊看不到清晰的前景。
　　王澤盛喝了幾杯酒，微醺，又將那些雜書中的記載拎出來，和他講道理。
　　“想什麽呢，回來就好。超凡之路，不可能壹蹴而就，是壹代又壹代人尋找的結果，慢慢積累的過程。無論妳有所獲，還是壹無所得，那些歷程都是寶貴的，應有的，畢竟都是妳為之努力過的軌跡，驗證過的方向。”
　　晚間，王煊睡在自己房間中，靜心凝神，去感應觀煙霞海，想再次找到元神，他認為，不是元神跑了，更不可能要“溶解”了，而是到了關鍵時刻，想歸來卻無法回頭。
　　“今日所見，是元神的映現，是他在投影，其實已經走出去很遠了，到了很重要的節點，探究到了真實源頭的本質！”
　　深夜，王煊凝視煙霞海後，有了這樣的明悟。
　　他是元神思感在現實世界中的蔓延，兩者本為壹體，元神是他超凡力量的流動，在真實源頭的遠行和探索。
　　清晨，王煊精神奕奕，感覺回歸舊土後，身體狀態比在宇宙中更佳，這是與元神曾短暫共鳴的結果嗎？
　　“等下，妳要去哪裏？”姜蕓問他，感覺他又要出門。
　　“不會遠行了，我去安城，就百余裏的距離，去看看陳永傑、青木、秦誠他們，晚間我回來吃飯。”王煊答道。
　　“妳這社交圈子有問題，自己沒覺察出異常嗎？每次都是和他們相聚，連個異性都沒有，妳這種狀態不對，妳是不是只喜歡和同性相處？”
　　聽到老王這麽汙蔑他，王煊的漱口水噗的壹聲噴出去很遠，即便是他爸，也不能這麽埋汰他。
　　“他們都成家了，連孩子都有了，再看看妳自己。”王澤盛二連擊。
　　“爸，妳說什麽呢！”
　　“說妳呢！”姜蕓也站在統壹戰線。
　　“妳們這是要給我來壹場批判大會嗎？”王煊意識到他們要講什麽。
　　“前些年，妳嘴裏還提及壹些姑娘的名字呢，還說要領回來壹個兒媳婦，現在妳完全是壹副要孤老終生的架勢。”姜蕓說道。
　　王煊道：“我認識的姑娘，不是都成仙了嘛，都走了，離開這個世界了。”
　　這種話要是放到外界去，口氣太大了，但的確屬實。
　　姜蕓說告訴他，今天別亂跑，有人可能會來做客。
　　“誰啊？”王煊問道。
　　“趙澤峻和他家姑娘。”王澤盛直接告知。
　　“趙……清菡。”王煊訝異。
　　連姜蕓都忍不住打了壹下，道：“妳天天修行，人都練傻了吧？差點沒想起來人家姑娘的名字，這都能險些忘掉？”
　　“沒忘，這不是好幾年沒見了嗎？”他倒退出去。
　　“修行果然使人冷漠，妳都快成無情無義的人了，以前妳可是常念叨她的，最近這些年，幾乎都沒提過了。妳身體有問題閉關那三年，趙清菡花費巨資重組了壹個生命科研所，為的就是給妳治病，想幫妳復原。”姜蕓壹頓數落。
　　王煊壹陣出神，他真的不知道這件事背後的隱情，以為那只是趙清菡的壹份事業。
　　“行，我今天不去訪友，就在家門口轉壹轉。”
　　王煊有種感覺，在這種熟悉的環境中，在自幼長大的地方，元神似在跟著共鳴，在躁動，或許會有些事情發生。
　　他走過大街小巷，路過壹個又壹個少年時代喜歡去的地方，最後出城，來到大黑山中，當初沒少來野遊。
　　甚至，在他踏上修行路後，還曾在壹個大雨天和人在此生死搏殺，變態小宋曾找人狩獵他，被他幹掉了騎著黑犼獸的孫承坤。
　　陽光灑落，山峰山有淡淡金霞流動，王煊坐在壹塊青石上，內心深處又壹次生出莫名感應，看到了煙霞海上的元神，他果然在海面再現了。
　　而且，這壹次很不壹般，哧的壹聲，壹道特殊的元神之光映照下來，仿佛要穿透命土，要和他的精神思感連到了壹起，頃刻間，他知道了很多關於真實源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