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九十二章 國家試飛院！

　　“洛克希德·馬丁？”徐蒼沒有去握洛明的手，而是頗為疑惑地與其拉開距離：“妳找我？”
　　洛明看到徐蒼如此明顯的警惕姿態，不由有些無奈：“徐蒼，妳大可不必對我這麽戒備的。我只是來談談合作的，是帶著善意來的。”
　　“談合作？我壹個飛民航的，妳跟我談合作？”徐蒼才不信洛明的鬼話：“洛克希德很久之前就不做客機業務了吧，咱們能合作什麽？還是說L1011三星客機給妳們造成的記憶還不夠深刻，還要再試試水客機業務？”
　　L1011三星客機是洛克希德在超過二十年前的壹款三發大型客機，壹款在工業上無比成功，但在商業上糟糕得令人難以置信，毀在了壹顆五美元燈泡的“傳奇”機型（有人曉得燈泡梗嗎？）。
　　或許是L1011三星客機對洛克希德·馬丁公司的人所帶來的傷痛過於刻苦銘心了，在提及這個機型的時候，洛明臉上的表情相當精彩。
　　“徐先生，咱們不愉快的事情就不要說了。”洛明咳了兩聲：“我們洛克希德·馬丁對重啟客機業務沒有什麽興趣……”
　　洛明話還沒有說完，徐蒼直接打斷下來了：“那還有什麽好說的。妳們玩軍工的什麽時候還要找上我壹個幹民航的？”
　　“都是做做生意，賺賺辛苦錢，有什麽不能合作的？”洛明笑道：“徐先生，天賦縱橫，在民航這種講究四平八穩的領域消耗自己的時光不覺得太可惜了嗎？試飛，徐先生不考慮壹下轉行試飛嗎？我們有專門的試飛學校，以徐先生的天資，只要稍加學習，那就是最為頂尖的試飛員。”
　　“然後給妳們試軍工的航空技術？”徐蒼臉色壹下子就沈下去了：“妳覺得我會答應妳嗎？”
　　在洛明說話之際，站在旁邊的理查德突然笑了起來：“說我們多管閑事，看起來，妳們手也伸得很遠啊，到我們民航搶人了！”
　　面對這個世界民航飛行員的領頭人，洛明還是表達了足夠的尊重：“理查德先生，飛行哪有什麽軍民之分啊？現代的大型渦扇客機不也是從軍機中演化出來的嗎？徐先生這種人才就應該站在開辟飛行技術的最前沿，而不是在民航這種浪費天資的地方。就比如，這次火山灰事件明明是徐先生力挽狂瀾，可為了妳們所謂的規定，竟然還要進行跨國調查。”
　　洛明說著轉向徐蒼：“徐先生，試飛才是妳最終的歸宿。在那裏，妳可以盡情施展自己的才華，而非被種種可笑的規則所束縛。徐先生，只要妳來我們這裏，我們定會給妳開出最為優渥的條件。”
　　“錢？可是我個人不怎麽需要錢啊。”
　　“徐先生說笑了，看起來妳對我們的薪酬條件不放心嗎？”洛明趕緊道：“如果徐先生不放心，我……”
　　“不是，我是說她很有錢，所以我個人不需要那麽多錢。”徐蒼說話的時候指向了身邊的秦心：“還有，她應該也不會同意我去幹那麽危險的事情的。如果我去的話，那後面該不管我了。”
　　“啊？這位是徐……夫人？”洛明楞住了，他從總部收到的徐蒼的相關信息裏可是沒有任何關於徐蒼家室的內容。
　　其實，洛明對徐蒼並不了解。他僅僅是洛克希德·馬丁公司在雅加達辦事處的工作人員，別說了解徐蒼了，連名字都沒有聽過。
　　但是，今天早上總部發來傳真，要求對徐蒼進行招募，並且給予了他極大的權限，可以視情況開出足夠豐厚的條件，第壹要務就是將徐蒼納入自己的試飛部門。
　　講道理，洛克希德·馬丁的名聲在全世界都是響亮無比的，叱咤天際的猛禽F－22便是出於洛克希德·馬丁之手，徐蒼應該是聽過才對。
　　原本洛明以為這種招募會相當簡單，然而徐蒼的表現不僅僅對洛克希德·馬丁不感興趣，甚至隱隱有些反感，這是洛明始料未及的。
　　秦心臉色通紅，不過還是說了壹句：“試飛的話，還是太危險了，我不同意他去。”
　　“喏！”徐蒼笑道：“明白了？請回吧！”
　　說著，徐蒼拉住秦心便是要走。不管是那個理查德，還是洛克希德·馬丁的洛明，他壹個都不想見。
　　然而，徐蒼還沒有走上兩步，理查德便是說道：“徐蒼，不需要我幫妳擺平CAA的事情嗎？”
　　徐蒼停住腳步，轉過身子來，面容極為正色。他豎起壹根手指：“第壹，CAA是在申請調查權，而非已經獲得調查權，第二，我不覺得CAAC會授權CAA調查我，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就算CAA裁定我飛行失當，那又怎麽樣，CAA想要跨國執法不成？”
　　“看起來，妳對自己國家的民航局很有信心啊！”理查德笑道。
　　“別的不說，將我交給CAA調查這種事情，我們CAAC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說完，徐蒼又是作勢要走！
　　然而，隨著壹陣皮鞋撞擊地面的沈悶腳步聲響起來，三名西裝革履的白人男子魚貫而入，為首的壹人朝著徐蒼說出壹口流利的中文：“徐先生，妳是否有些太過有恃無恐了。”
　　徐蒼目光很快就定位在了為首男人胸前所掛的證件上，上面分明有CAA的字樣。沒想到，英國航空管理局的人來得這麽快。同時，在英國航空管理局後面，兩個看起來黑黑瘦瘦的男人也跟了進來，他們同樣是佩戴了壹些工作證件，看這架勢，怕是印尼民航局DGCA。
　　好家夥，英國航空管理局和印尼民航局聯袂而來，兇勢不小啊。
　　“CAA連夜趕過來，我還真是臉上有光啊。”對這種說起話來讓人感覺到不舒服的人，徐蒼從來也不會有什麽好臉色。
　　只見英國航空局的代表走到徐蒼面前，細細地打量了徐蒼壹番，最終露出壹絲微笑：“我在路上聽喬納森說了下情況，空中開反推，心算下滑軌跡。徐先生，妳的技術多厲害我還不清楚，但是膽量當真是我生平所見之最。”
　　“不敢當。比起膽量，我覺得妳們CAA更大，竟然敢調查CAAC的人，比我可大多了。”徐蒼反唇相譏：“有事嗎，需要我給妳也復述壹下事件過程嗎？”
　　這時，印尼民航局的代表也來到了徐蒼跟前，這人說話的口音有些閩南那邊的味道：“徐先生，茲事體大，希望妳不要有什麽抵抗的情況。如果方便的話，需要妳的護照用壹下。”
　　說到這裏，秦心臉色壹變，這是要將徐蒼先扣在這裏了。
　　然而，徐蒼卻是眉毛壹挑：“這是不讓我回國了？”
　　“不，徐先生不要誤會，我們只是想要進行詳細的調查工作。”印尼民航局代表客氣道。
　　“可是我怎麽感覺不是這樣？”
　　英國航空管理局的代表笑道：“那就說明徐先生對自己此前的行為也有懷疑之處，那我更要把事情講明白了。”
　　聽到這裏，洛明稍稍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怎麽看上去好像徐蒼是被英國航空管理局給找麻煩了？至於印尼民航局，那直接被洛明給忽略了。
　　秦心抓住徐蒼的胳膊，臉上稍稍有些擔心。
　　就在這時，理查德還是那副從容不迫的樣子：“徐蒼，我再說壹遍，需要我的幫助嗎？我可以幫妳擺平壹切。”
　　理查德此言簡直狂妄到了極點，就當著英國航空管理局代表的面說能替徐蒼擺平事情，簡直不把自家民航局放在眼裏。
　　這個英國航空管理局的代表顯然是認識理查德的，只是臉上露出壹絲不悅：“理查德，這事兒妳不要管。”
　　“不不不，我很看好他。我管不管，要看他讓不讓我管。”面對自家民航局代表的警告，理查德根本毫不畏懼的，他的態度只是取決於徐蒼。
　　然而，徐蒼笑了起來：“我不覺得有什麽需要講明白的事情。我救了壹整架飛機的人，現在卻要跟我興師問罪，這就是妳們CAA的道理，果然是強盜邏輯。”
　　“那是妳僥幸！”提起這個，英國航空管理局的代表猛地壹喝，臉上瞬間轉為冰冷：“空中開反推，那明明是明令禁止的操作，妳難道不知道勞達004空難是怎麽回事？還有，迷信自己所謂心算的下滑軌道，不顧地形警告，妳在航校學習的時候，妳的教官沒有教妳應該相信儀表而非主觀感受嗎？”
　　“所以，飛機是解體了，還是撞地了？”徐蒼反擊道：“任何大型客機在驗證測試階段都會包括空中開反推的內容。空中開反推是被禁止，而不是不能！”
　　“那妳在二號發動機反推打開的情況下最後還在增加推力導致發動機爆炸！”英國航空管理局代表質疑道：“發動機爆炸有多危險，妳不知道嗎？”
　　“可是，火山灰即將合攏，我將要丟失目視參考，只能依靠爆炸產生的沖擊波來蕩開火山灰。”
　　“那妳就能讓壹臺發動機爆炸！？”
　　“那是為了生存下來而付出的必要損失。”徐蒼眼睛瞇了起來：“還是說妳覺得妳們國家羅羅的RB211發動機的機匣包容測試是偽造的？”
　　所謂的機匣包容測試是發動機地面測試的極重要的壹環，其主要內容就是要確保發動機在爆炸後機匣能將爆炸局限在發動機內，而不會擴散出去。
　　正是徐蒼知道發動機有這個測試，所以他才會對人為將發動機爆炸的擔憂控制在壹個相對低的水平。
　　而且，說到羅羅的RB211發動機時，徐蒼的目光掃到了大門口，從外面又是進來了壹人，正是羅羅的高管宋新陽。
　　昨晚，宋新陽就說過要過來找徐蒼談事情，沒想到會在這個時間點過來，倒是巧妙得厲害了。
　　或許是聽到了徐蒼提及自家的RB211發動機，宋新陽的臉色略略有些怪異，他倒是認識自家民航局的代表，只是他察覺到場中氛圍似乎有些不正常。
　　不過，相較於見到自家民航局的代表，宋新陽在看到洛明的時候，那表情可是精彩至極。
　　當然，這並非宋新陽和洛明之間有什麽嫌隙，而單純是羅羅和洛克希德·馬丁之間有些比較有意思的過往。
　　想當年，勞斯萊斯還只是羅羅旗下的壹個子業務，可是二十多年前，羅羅因為在發動機項目上投資過大，直接導致公司資金鏈斷裂破產，最後國有化。在此過程中，羅羅將自己的勞斯萊斯汽車品牌從自己的業務板塊裏拆分出來，最終勞斯萊斯這個品牌被寶馬收購，羅羅也徹底失去了自己的同名汽車品牌。
　　當年導致羅羅資金鏈斷裂的罪魁禍首正是羅羅當時堅信三轉子技術就是根除發動機喘振的最佳途徑。而踐行羅羅三轉子技術的首款發動機便是RB211發動機。
　　當然了，不是說RB211或者三轉子技術是壹條錯誤的道路。至少如今羅羅能混成此等規模主要原因就是在於獨樹壹幟的三轉子技術。而RB211在後期也開始逐漸被市場所接受。
　　但是，在RB211研發之初，它唯壹的買家就是洛克希德·馬丁公司，而其用途就是被安裝在L1011三星客機之上。
　　沒錯，就是那款直接讓洛克希德·馬丁公司斷了客機業務念想的神奇飛機。
　　在L1011三星客機上，羅羅跟洛克希德·馬丁在拉胯的道路上算是雙向奔赴了。壹個直接導致破產重組國有化，另壹個也是狠狠栽了大跟頭，此後是壹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再也不敢踏足客機行業了。
　　正是基於這段孽緣，羅羅公司的員工和洛克希德·馬丁公司的員工撞見時，總會有些莫名其妙的尷尬。
　　不過，宋新陽的調節能力還是相當不錯的，很快就收斂了壹些異樣的情緒。
　　“發生什麽事了？”宋新陽走近過來，又是發現了理查德，臉色頓時壹變，這裏當真是大人物匯集啊，連世界聯邦航空公司飛行員協會的主席都來了。
　　徐蒼當著宋新陽的面指了下英國航空管理局的代表：“CAA的人在質疑妳們RB211發動機的機匣包容測試。”
　　這讓英國航空管理局的代表目光寒冷：“徐先生，妳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當時應該拉起，然後往東飛，飛八個小時去火奴魯魯？”
　　“為什麽不往北飛，去曼谷？火山灰由於高空風的原因，往西北方向擴散得慢很多。”英國航空管理局的代表說道。
　　徐蒼差點兒笑出聲來：“往北，妳不知道往北會經過克盧德火山的上空嗎？那是火山灰的核心區，妳的意思是穿過火山灰的核心區？”
　　英國航空管理局的代表壹怔，旋即臉色更冷，而壹旁的理查德卻是面露嬉笑之色，壹副看戲的樣子。
　　說實話，真的很難想像這兩人是來自同壹個國家。
　　“空中開反推的事情暫且不說，妳不顧地形警告的事情是什麽意思？寧可相信自己心算出來的下滑軌跡，也不管地形警告的？”英國航空管理局的代表又是咄咄逼人起來：“飛行員應該將儀表作為參考的第壹標準，妳這都不知道？”
　　其實，英國航空管理局的代表這麽說是有淵源的。在民航客機上可能表現得還不算明顯，在軍機，尤其是戰鬥機上那就體現得非常突出了。
　　比如是在海上進行大幅度機動過後，飛行員很可能會分不清天空和海面，也就是所謂的空間迷失，不分上下。
　　這個時候，飛行員絕對不能相信自己的感覺，而是無條件地信任飛機儀表。因為人在飛行這種命三維空間的運動中會犯壹些生理性的問題，而儀表相對就穩定很多了。所以，在航校學習飛行的時候，很多教官都會教授要相信儀表，即便某些時候儀表的反應與人的直觀感受相悖。
　　“果然是民航荒地，胡攪蠻幹，完全沒有規則可言。”英國航空管理局的代表冷哼起來：“我真的想要看看妳航校的教官是怎樣壹個人？”
　　“怎麽，妳要見我？”隨著英國航空管理局代表的話音落下，門外又是傳來壹道沈悶渾厚的嗓音。
　　徐蒼立時擡頭望去，只見陳向東連同飛標司司長吳越並肩而來，陳向東沈著臉直奔英國航空管理局代表，走到近前，氣息如海：“我就是徐蒼在航校的教官，現在妳看到了！想說什麽？”
　　英國航空管理局的代表皺著眉打量了下陳向東和吳越，有些疑惑道：“CAAC的人？”
　　“正是！”陳向東哼了壹聲：“我在這兒了，妳要說什麽，我聽著呢！”
　　“這是我們英國的飛機在印尼空域出的事情，跟妳們CAAC有什麽關系？”
　　“那我徒弟不過是幫了忙，卻要被妳們跟犯人似的審問，妳說跟我沒關系？”陳向東不滿道：“今天淩晨五點，我們收到了壹份調查權的申請，可笑至極。正好，我是要過來看看到底是怎麽樣壹個人臉皮能厚成那樣！現在看起來，不僅僅臉皮厚，還喜歡胡言亂語，不知所雲。”
　　“哼！不管地形警告，全憑自己主觀臆斷出來的下滑軌跡，這就是妳們CAAC轄內的飛行員的作風？”
　　說到此處，徐蒼當是笑了起來：“說來說去，妳就是不信我可以把壹條標準的下滑軌跡給算出來，是吧？”
　　“難道不是嗎？地速和下降率雖然存在對應關系，但是怎麽可能靠著人力實時心算出來。而且，妳還要分心對下降率進行調整。”英國航空管理局的代表對徐蒼心算下滑軌跡的行為表示壹萬個不相信：“至於GPS信號丟失導致地形假警告的情況的確是存在的，可這依然是壹個概率問題，並非GPS信號丟失就壹定會導致地形的虛假警告。至少比起妳算錯的可能性，地形虛假警告的可能性是要低很多的。”
　　“不對！”徐蒼現在反倒是顯得遊刃有余：“對別人來說是這樣的，可對我來說，我能算出壹條與標準下滑高度吻合的軌跡。這不是幸運，也是逞強，而是實力。在我足夠精力的情況下，來壹百次，我也能算對壹百次。”
　　沒錯，就是如此篤定！
　　英國航空管理局的代表楞了壹下，旋即哈哈大笑起來：“妳們CAAC那邊的人都是這樣可笑的嗎？心算下滑道，妳以為妳是計算機嗎？”
　　“那要不要賭壹下！”徐蒼收斂笑意，直接壹步上前，抵近英國航空管理局的代表面前：“除了從GPS信號丟失開始後的第十壹秒，二十三秒和四十壹秒因為氣流波動太大而產生了較大的偏差外，其余航段垂直偏差都不會超過十英尺。而三處較大偏差的頂峰數值是十五英尺，二十七英尺和十八英尺，觸發時間前後誤差不超過零點五秒。”
　　“妳……”
　　不僅僅是英國航空管理局的代表，連帶著印尼民航局的代表以及其余洛明，宋新陽和理查德等人皆是霍然色變。
　　依照徐蒼所言，他心算出來的下滑軌跡能長時間維持在十英尺誤差以下，可著實無比恐怖的。即便是少數偏差超出的情況，徐蒼都能準確保持偏出時刻以及偏出幅度，這根本已經超出人類所能達到的算力極限了。
　　“徐蒼！”就連陳向東聽到徐蒼的言語後都楞了壹下，很快，他反應過來，當即喝了壹聲：“徐蒼，不要說了。”
　　其實，就算是陳向東都不太相信徐蒼能算得如此精準。而陳向東身邊的吳越卻是沈聲道：“跟我們走吧，不用管他們了。”
　　然而，徐蒼卻是擡頭制止住了陳向東和吳越的話，噙著幾乎挑釁的笑容直視著英國航空管理局的代表：“妳不是覺得心算下滑是人力不可為的嘛，還猶豫什麽？只要最後飛行數據記錄儀中的數據跟我說的有偏差，那我就配合妳們調查，並接受妳們可能的處罰結果。可要是沒有偏差，妳們需要在國際民航組織官方刊物發布對我的道歉公示。妳們想要跨國調查我的行為，讓我很不高興。”
　　壹旁看著的秦心甚至有些不認識徐蒼了。平時他見著的徐蒼，那都是跟個大孩子似的，可現在卻是暴烈如火，攜帶無匹之勢便是要反客為主。
　　而理查德卻是眼睛大亮，徐蒼如此性格當真是對得上他的胃口。
　　“果然走這壹趟是對的。”
　　只能說徐蒼在雅加達這壹手心算下滑道，並以空中開反推蕩開火山灰的進近手法著實是震古爍今了。除了徐蒼這種人可以想出來，估摸著民航再發展個二十年也不會有此天馬行空的設想。
　　而且看起來不僅僅是自己，國際上已經有不少人因此對徐蒼感覺到興趣了。至少，洛克希德·馬丁公司的行動就非常快，快到讓理查德都感覺到不可思議了。
　　唯壹的解釋就是洛克希德·馬丁公司在很久之前就註意到徐蒼了，只是昨晚徐蒼的表現成為了壹錘定音的因素。
　　是啊，誰看到了徐蒼昨晚的表現不會心動呢？
　　這可是最為完美的試飛員的胚子啊！
　　“在國際民航組織的官方刊物上發道歉公示？”英國航空管理局的代表當真是震驚於徐蒼的狂妄，竟然敢以這種事情來打賭。
　　十英尺的偏差！就算是自動駕駛沿著盲降信號引導都不壹定能飛出來十英尺的誤差範圍，更別說在無引導的情況，人力心算下滑道同時還要分心調整了！
　　從理智上來說，英國航空管理局的代表是壹萬個不相信的。可是看徐蒼如此信誓旦旦的樣子，他又不免心虛，不會真有人可以做到吧？
　　不過，徐蒼這人也是狠到極致了，讓英國航空管理局在國際民航組織的官方刊物上登道歉公示。如果真做了，那豈不是要讓英國航空管理局丟盡了顏面。要知道國際民航組織的官方刊物可是會被所有成員國訂閱的。
　　當然了，要是徐蒼賭輸了，那就代表願意後續接受英國航空管理局的調查，並承認其任何懲罰措施。對其個人來說，壓力其實也是相當大的。
　　“這人當真是不給自己留壹點兒退路啊！”英國航空管理局的代表此刻進退維谷，他真的很想答應，尤其是看到陳向東的態度後。
　　可要是萬壹呢，萬壹徐蒼就是那個超越常人的家夥呢？
　　“徐蒼，胡鬧！跟我回去！”正當英國航空管理局的代表猶豫不決之際，吳越終於是重重地說了壹句：“妳如果被外國民航局處罰，那便是丟了CAAC的面子，妳以為妳就是壹個人，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吳越這人比較穩重，不想摻和這種意氣之爭。
　　徐蒼笑了壹下：“吳司長，我知道的！不過，放心，我不會輸的，絕對不會！”
　　原本英國航空管理局的代表都打算借著吳越的話做個臺階了，可如此的這句話直接激起了他的火氣，當下大吼壹聲：“好，就這麽辦！我不信了，真的有人可以心算出誤差小於十英尺的下滑軌跡。”
　　十英尺，那就是三米！這是什麽概念？對於大型客機來說，握在駕駛盤上的手稍稍抖壹下，那帶來的俯仰變化都絕對遠超十英尺，更別說氣流影響了！
　　他不相信，絕對不相信有人可以心算並分心操縱出壹條偏差小於十英尺的下滑軌道。如果真有這種神人，那他CAA丟次臉也是認了。
　　“妳就這麽答應了？”理查德笑道：“妳難道不知道他在國內曾經心算出壹條進近程序嗎？”
　　“我當然知道！”英國航空管理局的代表哼道：“S2開關那次是吧！可實際上，他的最後航段若非壹架闖進跑道的飛機的燈光指引，他根本無法精確落到跑道上。我不覺得，他真的有傳言得那麽厲害。”
　　聞聽此言，徐蒼微微挑了下眉。看起來這個英國航空管理局的代表還專門打聽過自己。至少有壹點他說的是對的，沒有秦心的那架私人飛機進入跑道打開著陸燈為徐蒼做了最後的引導，徐蒼還真不壹定能活下來。
　　但是，這不代表徐蒼就是沽名釣譽之輩！
　　“好，那就壹言為定了！”徐蒼笑道：“周圍這麽多有頭有臉的人見證，我還是信得過妳們CAA的信譽的。”
　　不管是世界聯邦航空公司飛行員協會主席，還是洛克希德·馬丁公司的代表，抑或是羅羅公司的高管，那都是在世界飛行市場的頂層人物。要是CAA言而無信，那也算是丟盡顏面了。
　　然而，徐蒼剛是說完，陳向東陡然喝道：“好什麽好？”
　　“師父？”徐蒼壹怔，以為陳向東要反對，當下準備說些什麽。
　　可是，哪裏知道陳向東冷哼道：“既然是賭約，那公平起見，1009航班的飛行數據記錄儀就不能給妳們英國航空管理局了，萬壹妳們耍心眼怎麽辦？”
　　英國航空管理局的代表壹聽這話，當即怒意勃發：“我們怎麽可能行那種低劣之事？”
　　“這可說不好！”陳向東冷笑道：“我看還是交給國際民航組織來解譯，這樣才能雙方信服。”
　　由國際民航組織作為裁判的話，那的確算是最公正的了。
　　“隨妳！”英國航空管理局的代表最終還是接受了這個方案。
　　很快，雙方敲定了壹些細節，便是不歡而散。
　　英國航空管理局和印尼民航局的人率先離開了，此後，理查德也是慢慢悠悠地走了，看上去，他是誌得意滿，仿佛是相當高興。
　　至於剩下來的洛明顯然不太死心，可徐蒼態度堅決，搞得他也不知道該走該留了。倒是宋新陽，他是有明確目標的，而且徐蒼也打算跟宋新陽好好談壹談，畢竟三轉子技術對徐蒼來說，誘惑實在太大了。
　　跟師父陳向東說了下，徐蒼便是跟宋新陽到了大廳角落的咖啡館聊了壹下。其實，事情發展到這壹步，或者說在宋新陽說要跟徐蒼重新談談的時候，壹切都已經明了了。
　　“總部那邊已經同意了妳的要求！三次，只要妳參加三次實機測試，我們就能滿足妳的條件。”說這句話的時候，宋新陽臉上的肌肉都是扭曲的，看起來分外心疼：“奧林匹斯593Mk610型發動機，CTi風扇技術和三轉子技術！”
　　徐蒼笑道：“這樣才是痛快！這樣正好，要簽合同嗎？”
　　“合同自然要簽的。不過，要等到妳參加完777的測試後再說。”
　　徐蒼楞了下，旋即臉上洋溢起燦爛的笑容：“妳們是怕我死在777的測試裏？行，那就在777測試後。”
　　“我們會先將壹些測試的信息發給妳。”
　　“嗯。”徐蒼點點頭：“不過，我還在細說壹些我的條件。奧林匹斯593Mk610型發動機自然是要全套的數據，這個就不說了。CTi風扇技術妳們現在估計自己都沒完全整理明白，只需要定期將相關內容反饋給我就行。但是，三轉子技術我不要文件數據，我要派三個人去妳們那邊學習，妳們必須要將相關技術全部教授給他們，什麽時候他們學成了，什麽時候三轉子技術這個條件才算達成。”
　　“妳要讓人去學？”宋新陽眼睛慢慢瞇了起來，其中迸射出絲絲冷光：“徐蒼，看起來我還是小瞧妳了。原本，我以為妳圖謀我們的三轉子技術僅僅是為了換個好價錢。可現在看來，妳所圖甚大啊。”
　　徐蒼敲了下桌子：“難不成妳們還要管我怎麽使用妳們的三轉子技術不成？”
　　“聽說前面妳跟CFM公司的那個韓國人起了沖突，還揚言五年內造出比肩CFM56的發動機？”宋新陽話鋒壹轉，突然提及了李赫宰這個人。
　　徐蒼臉上掠過壹絲不悅：“妳管得太多了！”
　　“無妨，既然總部願意接受妳的條件，妳想怎麽用，就怎麽用，我們不管。”宋新陽笑著說道：“不過，如果妳妄圖通過單單的三轉子技術就能造成壹臺比肩CFM56的發動機，我勸妳趁早死了這條心，那是不可能的。轉子技術僅僅是發動機龐大結構中比較重要的壹環而已，妳們落後太多了。”
　　徐蒼的臉色徹底陰沈下來了：“我說……妳管得太多了！”
　　眼看徐蒼真的是生氣了，宋新陽冷笑了下，沒有再說什麽了。
　　徐蒼直接起了身：“等777測試完成後，咱們再談細節吧！”
　　說完，徐蒼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咖啡館。
　　望著徐蒼遠去的背影，宋新陽揉了揉太陽穴：“當真是個暴脾氣！”
　　徐蒼的確有些生氣，不過也僅僅是有些而已，其實也就那樣。離開了咖啡館後，徐蒼跟秦心說了讓她稍等壹下，他要跟陳向東還有吳越司長說說話。
　　等到了門口，發現只有師父陳向東在，而吳越司長不知道去哪裏了。
　　“吳司長呢，提前走了？”徐蒼四處張望了下，卻是沒見著吳越的人影。
　　“他去接個人，很快就來了，也是來找妳的。”陳向東笑道：“徐蒼啊，妳在雅加達這壹下鬧得動靜可是有點兒大了。這是趕著趟過來尋妳啊！”
　　“找我？”徐蒼皺起眉來：“找我幹什麽？”
　　徐蒼心中有些警惕，這能讓吳越司長去接的人，怕是身份不壹般。不過，這壹想他就覺得頭疼，這些個大人物對自己興趣這麽大可不是什麽好事。
　　他們可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而徐蒼卻不是那個喜歡做買賣的人，至少如果要做，也是應該由他主導，而非被迫。
　　可他現在的能量，說實話，還沒有完全主導自己命運的可能性。
　　“對了，跟CAA打賭那事兒，妳真有把握？”陳向東問著：“說實話，妳沒必要跟他打賭啊。我們要帶妳走，他也留不住，這不就是意氣之爭嘛。”
　　徐蒼笑道：“師父，妳不喜歡名氣。可實際上，很多時候名氣可以給自己帶來很多意外的收獲。”
　　陳向東那可是老江湖了，馬上會意：“妳要借CAA揚名世界？”
　　“有了名氣，才有身價，才有提高談判的砝碼，不是嗎？”徐蒼說著，突然瞧見遠處走道過來兩個人。
　　徐蒼定睛壹看，其中壹個不正是飛行標準司的吳司長嘛。而他此刻正恭恭敬敬地扶著壹名老者，那態度擺得不知道有多低了。
　　能讓飛行標準司司長如此對待，可見這老者身份有多高！
　　然而，等到兩人走近，徐蒼看清了老者的面容，當即臉色狂變，驚呼道：“他是國家試飛院的院長……畢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