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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982開始的趕山生涯

指尖靈

都市生活

“我走,我走還不行嗎?”
呂律忍無可忍地撂下這句話,回房間,將自己的行禮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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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拘魂碼

從1982開始的趕山生涯 by 指尖靈

2023-12-3 21:08

  王德民指頭搭在呂律手腕上,摸了半天才慢慢抽了回去。
  “嘶……這也沒問題啊?”他也犯難了。
  呂律收回手,將袖子放下:“那妳說我這氣色……”
  他順便將王德民家掛在窗子上的鏡子拿了下來,對著自己壹通照,只覺得有些憔悴,並沒看出有啥不妥。
  “怎麽說呢,妳這趟回來,我看到妳第壹眼的時候,覺得有些異樣,有壹種陰郁的感覺,還有些兇,對,就是兇!就是突然看到,會覺得怕不是來打人的吧?”
  嗯?
  呂律楞了壹下,心裏有些東西又被觸動了壹下。
  他轉頭看著陳秀玉:“媳婦兒,妳看著我的時候,是不是有這種感覺?”
  陳秀玉這次沒有猶豫,只是小心地點點頭:“昨晚妳又做夢了,讓人有些害怕!”
  這下,呂律能確定了,問題不在孩子呂正陽身上,而是就在自己身上。
  大概是因為還小的緣故,對氣息和安全感有更直觀的感受,所以,變得很敏銳,本能地害怕、抵觸。
  而且,老是做夢這事兒,有些不同尋常。
  呂律不由又想起了泡澡時的夢。
  他長長舒了口氣,沖著王德民笑了笑:“可能是吧,這段時間在外邊打獵可能有些影響……行吧,大爺妳忙,我還得去洄龍屯壹趟,去給金家寶,金大爺也送點東西!”
  呂律說著下炕穿鞋子:“多少錢?”
  王德民白了呂律壹眼:“妳小子,多大點事兒,還跟我提錢!”
  呂律笑著點點頭,也不再多說什麽,叫上陳秀玉,抱著孩子,出了王德民家,坐上爬犁,趕著前往洄龍屯。
  花了二十多分鐘,呂律趕著爬犁到了洄龍屯,在院子外邊的時候,看到金家寶在院子裏的雪地上,拿壹塊油布墊著,正在用侵刀打理壹只放在油布上的半大麅子。
  “大爺……”呂律笑著打了聲招呼。
  金家寶擡頭看了看呂律,走過來打開院門:“這次又想打點什麽?”
  “不打東西就不能來看看妳啊!”呂律笑道:“我這不是剛從山裏回來,帶了些飛龍、馬鹿肉、熊腿肉和在江裏打的魚來送給妳!”
  金家寶難得地沖著呂律笑了笑:“可都是些好東西……昨天梁炮也給我送了些過來。”
  “他送的是他的情分,我送的是我的!”
  梁康波的木刻楞建造起來,已經搬新房子裏去住了。剛才呂律經過梁康波老房子的時候看了壹眼,發現那裏已經徹底變成了雞圈和豬圈。
  他家裏還沒辦喬遷酒席,按照壹路上回來的說法,會在年前,挑選個日子,辦個宴席。
  金家寶點點頭,把呂律遞來的東西接了過來,打開來壹看,滿臉欣喜:“真羨慕妳們這些會打獵的,總能吃上好東西,不像我,弄個麅子都費勁,去了好幾個地方,撒了不少藥豆,才搞到這麽壹個。”
  “藥豆鬧的獵物,還是得小心啊,都不知道它究竟吃了多少,萬壹吃得多了,毒性也大呀,吃的時候,還是得好好處理壹下。”
  呂律看著那只口吐白沫,發紫的舌頭歪掛在嘴丫子的麅子,提點了壹句。
  “這個我有經驗,不是壹次兩次了……”金家寶笑了起來,露出壹嘴的黑牙:“走啊,到屋裏去喝水!”
  呂律搖搖頭:“改天吧,這剛從山裏回來,整個人累得慌,就想回家裏炕上躺著,我就過來看看妳,然後打算回去睡覺,妳也有事情在忙……走了。”
  心意盡到,呂律也確實沒啥想說的,不打算在這裏逗留。
  “得空到家裏來坐!”金家寶也沒有刻意挽留。
  不過,這壹次,他壹直跟著呂律送到了大路上才折返回家,壹邊走,壹邊還微微笑著,像是碰到了啥喜事兒壹樣。
  見呂律趕著爬犁要回草甸子,陳秀玉卻沒有立刻上爬犁,而是看著呂律:“律哥,咱們都到洄龍屯了,要不,順便去找壹下劉大山?”
  “王大爺不都說了嗎?孩子沒問題,很有可能是被我嚇到了!”呂律伸手揉了揉陳秀玉的頭發:“可能問題出在我身上,過上幾天就好了。”
  “就去看看嘛,不管怎麽說,求個心安,萬壹有用!”陳秀玉眨巴著大眼睛看著呂律。
  求個心安?
  呂律楞了壹下,最終還是點點頭。
  來都來了,順便去問問,說不定他們這些人常年搞這些事情,又能有什麽說道,去聽聽也好。
  兩人就在路邊隨便找了個人,打聽了劉大山家的位置,趕著爬犁直接找了過去。
  劉大山家所在的位置就在洄龍屯最靠後的地方,三小間泥板房——也是木刻楞的建造方法,不過,用料沒有多大講究,弄出框架後,用黃泥糊縫抹平而建成的房子,外加壹個用柳條簡單編織的小院,別的也沒啥。
  呂律領著陳秀玉到了院子邊,沖著裏面喊了兩聲,壹個老婦人開門出來:“妳們是有啥事啊?”
  “我們是來找劉大爺的,最近孩子有些不乖!”陳秀玉上前說明來意。
  那老婦人左右看了下,見周圍沒人,小跑著到院門口,壓低聲音說道:“跟我進屋!”
  這怎麽看,都有些心虛的感覺。
  但既然來了,呂律也不再多想,跟著老婦進了屋子。
  屋裏陳設很少,而且大多老舊,也沒其他人,就壹個頭發花白,滿臉瘦削的老人斜躺在炕上,雙目無神地看著窗外,呂律看到他左邊胳膊軟塌塌的垂放在炕上,像是壹段幹枯的柴火。
  早些年被鬥,弄殘疾的應該就是左手了。
  見到呂律和陳秀玉進來,劉大山用右手撐著,坐直了身體:“妳們是……”
  “是這樣的,最近幾天,我到山裏邊去了壹趟,回來以後,家裏的孩子就不讓近身了,有的時候,看到我都會突然哭起來,更是不讓我碰,抱也不行,像是很害怕我的樣子。帶去看了醫生,也說沒啥問題,很健康……所以,我想請妳看看,是不是得叫魂,還是說,是我的問題?”
  呂律簡單說明來意。
  劉大山沒有立刻說話,只是掃視著孩子和呂律,最後在呂律臉上盯著看了好壹會兒才說道:“我別的也不會,就給妳寫個拘魂咒吧。不過這事兒,可不敢往外亂說。”
  拘魂碼,也叫拘魂咒。
  呂律點點頭,知道他的顧忌。
  不過,他多少還是有些失望,本以為劉大山會有什麽說道,結果,啥神神叨叨的壹句話沒說,只是直接就說寫拘魂碼。
  就見他轉身從老舊的炕琴裏翻找出壹張十六開的黃裱紙(燒紙用的那種),然後取了毛筆和朱砂墨,在炕桌上鋪好黃表紙,做好準備後,開口問道:“孩子叫啥乳名?”
  乳名?
  呂律楞了壹下,他當時自己直接用的名字,可沒啥乳名,要說有乳名,倒是陳秀玉經常叫孩子“陽陽”,於是,他將這名字告訴了劉大山。
  隨即,劉大山提筆蘸墨,從右到左,從上到下,在黃裱紙先寫了孩子乳名,名字比其它的字大壹些,很醒目。
  然後就開始寫了起來。
  出乎呂律意料的是,除了些赦令之類的符畫,內容呂律倒是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劉大山的毛筆字,居然寫得相當漂亮。
  “蕩蕩遊魂,何處留存。荒郊野地,廟宇山林。山神五道,河陸神仙。當莊土地,送於家門。家宅竈君,送於本身。”
  然後又是壹連串的敕令符畫。
  劉大山將東西遞過來的時候,順便交代道:“等晚上孩子睡熟後,在他頭頂,或者在房門口、竈炕門口化成灰,要將屋門開壹條小縫隙,反復叫孩子回家,明天就該好了!”
  呂律鄭重其事地接過:“這……就可以了?”
  劉大山點了點頭。
  “多少錢?”呂律接著問道。
  “妳隨緣給吧!”劉大山淡聲說了壹句。
  呂律瞟了眼他屋裏的壹切,掏出十塊錢放在桌上,沖他點頭,道了聲謝謝後,叫上陳秀玉,領著孩子離開劉大山家,然後趕著爬犁回草甸子。
  家裏暫時沒啥事兒,讓陳秀玉領著孩子,呂律將那些魚在院子裏分門別類地碼成魚垛子。至於那些肉留下來的肉,則是直接埋在雪裏。
  壹天的時間悄然而過,兩口子吃完飯後,靜靜地等著天黑。
  五點左右的時候,天就徹底黑了下來,陳秀玉也將那張寫了拘魂碼的黃裱紙拿了出來,遞給呂律。
  呂律接過來看了看,下炕穿鞋子往外邊走,然後到炕竈前,拿了火柴點燃,看著灰燼隨著寒風四散飄飛,直到完全化成灰燼,他這才回了屋子。
  大門留了壹條縫……
  呂律看向陳秀玉,卻壹時間不知道怎麽開口,他上輩子就沒幹過這事兒。
  不過,他很快發現,陳秀玉也是憋紅了臉,說不出來。
  兩人都覺得挺別扭。
  “唉……還是我來吧!”
  呂律深深吸了口氣,當即唱起了叫魂歌,只是把小二娃三字改成了自己孩子的名字:“小正陽……小正陽,三魂七魄回家來了哎,妳要來,快快來,嫑在山前山後挨……”
  他在唱,很認真地唱,心裏卻記起當時自己離開上海,在車站時的情景,那時候,他也唱了這首歌,壹時間有些五味雜陳,唱得滄桑。
  陳秀玉則是在聽,很認真地聽。
  壹遍唱完,陳秀玉楞楞地看著呂律,滿臉怪異。
  “咋了?”呂律回頭看著在壹旁看上去傻楞著的陳秀玉:“我叫得不好?”
  陳秀玉腦袋直甩:“我咋覺得還有些好聽……律哥,要不再叫壹次?”
  呂律微微壹笑:“壹起叫吧!”
  連著又唱了兩遍節選後,事情總算是完成,兩口子關了門,回炕上休息。
  只是,第二天呂律醒來,立刻想著去抱壹下孩子,卻發現孩子仍然壹碰就哭。
  “不是說今天就能好的嗎?”
  呂律小聲地嘀咕了壹句:“看來,問題還是出現在我身上!”
  但想來想去,聯系到那個夢後,呂律忽然覺得,是不是自己殺念太重了的原因。
  這感覺,就像是專門的儈子手或是屠夫,總是很容易地讓人本能地懼怕壹樣,哪怕不知道他所幹的行當也是如此,總有種兇神惡煞的感覺。
  王德民不也說了嗎,自己現在給人的感覺有些陰郁,還有些兇!
  看來,得想辦法解決壹下。
  而現在,呂律想到能幫助他的,似乎只有趙團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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