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真空化龍，虎王真身

　　嘩啦啦！！！
　　大量湖水被六星級強者交手的余波轟開，推到遠處，靠近岸邊的地方，都露出湖底土石水草。
　　不過水無常形，本是世上最柔弱也最堅韌的事物。
　　巨浪推到了遠處之後，因為山野間的戰局稍歇，水流回湧，於是又有層層大浪，朝著岸邊空缺的地方撲了過來。
　　浪濤之聲，轟轟作響，破碎的浪頭，壹層層的浮沫氣泡，都沖刷到岸上，卷走大量的土壤，回到湖水裏。
　　浪頭變得渾濁起來，整個湖泊的表面都起伏不定。
　　王海蟾被打斷了突破，根基重創，不像是單純的功力損耗那樣容易恢復。
　　關洛陽取下魔珠，就留了壹團元氣，把他送到秦紙月那邊。
　　秦紙月身上自有法寶，可以收容活人，等王海蟾壹到，空中就現出壹個碧玉光圈，把他和艾德華、藍蠍子壹起吞沒進去，消失不見。
　　藍蠍子的藥還有時效未到，當然不該就這麽白費了藥效，但是她的忘情心劍，僅有殺傷力達到了六星級的境界，旁的方面都要遜色壹籌。
　　秦紙月把她收到法寶之中，給她留下壹道水鏡，可以窺探感應外界的情況，也能在必要的時候，直接從那儲物法寶之中，向外出劍。
　　彌補了她的缺陷，保留了她的殺力，堪稱是當前最適合她的壹種戰鬥方式。
　　伏萬身扛著他那面黑色的大旗，旗面壹角，忽然有壹只白狐影像，壹閃即逝，使他眉頭微皺，似乎感受到了什麽。
　　旗面在風中招搖，他呵呵笑道：“秦府主，聚窟洲人族宗派之中，如今最強盛的勢力，非妳巨靈洞府莫屬了，妳壹身的法寶，卻還要藏起這柄利劍，才敢繼續跟壹個老朽無用之輩對敵嗎？”
　　秦紙月露齒壹笑：“猛虎成妖，壹身是寶。別說是老了，就算是死了，也決然不能稱是無用，除非……挫骨揚灰，神形俱滅。”
　　“呵！”
　　老妖怪看了看秦紙月，又看了看數裏之外的關洛陽他們，搖頭說道，“其實，地仙境界爭鬥起來，就算法力有高低，也很難分出壹生壹死的結局，往往同生，或者同死。”
　　“當年兩族之戰，諸多地仙交手，就算法力高過對面壹等，真逼到極處，必會被反撲壹擊，崩壞神魂諸竅，無可遏制的走向衰亡。兩族合共二十七尊地仙，死的只剩下寥寥幾個，便是前車之鑒。”
　　秦紙月笑道：“妖王在這裏廢話，似乎半點也不介意妳的那些部下，被我人族的陣術法器成片絞殺？”
　　伏萬身搖頭：“本王只是可惜，假如我們真在這裏拼到同歸於盡了，豈不是終其壹生，念想百年，也不曾能壹睹天書真容？”
　　秦紙月面色古怪，道：“妳不會是想說，我們先聯手取出天書，再來分個高下吧？”
　　“不必聯手。”
　　伏萬身道，“歷經百年，天書之淵內部已經越來越小，雖然虛空錯亂，仍是壹大難題，但本王自有手段，破解那深淵內的兇險絕境。”
　　“須知兩卷天書，都是天仙法寶，我等就算尋到，也不是能夠輕易動用的，秦府主、袁公，還有這位道友，到時候可以與我們結伴同行，等遠遠望見了天書，再動手分個高下，縱死，也無憾了。”
　　數裏之外，馮君忽然壹笑。
　　他剛才還被打得吐出王海蟾，現在卻已經收斂了惱羞成怒的神色，向關洛陽道：“我看妳的手段，大約跟我、跟藍蠍子，也是同樣的來歷。”
　　“對我們這樣的人來說，永遠不知道明天會遇到什麽樣的險境，永遠嫌實力不夠，嫌法寶太少，現有重寶在側，若是不見壹見、爭壹爭，就先拼的五癆七傷，乃至喪命，是不是太蠢了些？”
　　馮君說到最後，動了動唇，卻沒有聲音傳出，只有處在他正面的關洛陽，能夠看到他的口型。
　　‘妳若折損實力，身負重創，這些本土人物指不定幾句感謝，戴戴高帽子，也就把妳打發了，縱然有些謝禮，又豈能容妳染指天書？’
　　伏萬身又哈哈笑道：“秦府主，若天書真能現世，縱然我輩地仙死的壹個不剩，妳的派門，我的晚輩，也大可以繼續去爭壹爭，靠著大戰動亂的局勢，只要有誰執掌天書，自然有望完成混壹百家，統禦諸派的心願。巨靈洞府數百年的願景，妳敢不敢賭？”
　　秦紙月微壹遲疑，看向關洛陽。
　　她是本能的不太願意接受妖魔提議的，但她不能確定關洛陽這個外來者，心底裏會是怎麽想的。
　　三方的視線，都集中了過來。
　　關洛陽壹偏頭，眼中射出兩道金紅離火，把之前曾經被吞下的那顆魔珠燒了壹遍，無毒無塵，落在手中。
　　“秦府主。”
　　他捏著那顆珠子開口，“我平生信奉的道理不多，但有壹條，我想妳也該能明白。”
　　“既然為敵，那敵人的任何謀算，我們都該去破壞。”
　　馮君道：“這件事，合則兩利……”
　　“可妳們不痛快，我就很痛快呀。”
　　關洛陽整個人驟然壹動，化作壹道粗大的青色電光，裂開長空，劈在馮君身上。
　　馮君的身影如同風中飛沙，隨之崩散。
　　“剛才是我壹時不察，被妳那顆珠子在腹內作祟，才吃了些虧，現在沒了那顆珠子，妳連碰都碰不到我。”
　　馮君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同時響起，地面上升起壹只只冰藍大手，流體般的藍色手臂，無盡延長，推動著巨掌，參差錯落的拍向關洛陽。
　　巨掌分明有著冰晶壹樣的色澤和質感，卻又好像非常柔軟，鋪天蓋地的抓拿下來。
　　這巨大的動靜，分明該造成氣流的狂暴，空氣、光線的扭曲，然而，這些巨掌所過之處，周圍的所有塵埃飛屑，都變得遲緩起來。
　　空中的碎屑，本來狂亂散射，但在那些巨掌靠近的時候，就慢得如同凝滯了壹般，眼睜睜被巨掌追上，碾壓過去。
　　原本就細小的微塵，頓時更加碎散，冰藍色調的邪神毒力，滲透到了分子級別。
　　如果把這個場景放大千萬倍的話就可以看到，僅僅是冰藍巨掌的那壹下碰撞，就使得組成這粒塵埃的分子表面，都出現了發黴般的詭藍色澤。
　　深海神力，冰之造型，時間減速，腐神之握！
　　連關洛陽身邊繚繞的電光，在這些巨掌靠近的時候，都變得緩慢、遲鈍。
　　那本該是速度快到僅次於光的雷電，如今卻連每壹次躍動，每壹寸蔓延，都放慢到了肉眼可辨。
　　馮君說的不假，如果不是他誤吞了關洛陽的壹顆魔珠，以他的邪神之力、魔法造詣，絕不該那麽容易在壹個武者的拳腳之下吃虧。
　　此刻他體內再無幹擾，全神貫註的施展出壹生所學的精粹、絕招，便是要壹雪前恥！
　　但就在這些冰藍巨掌，層層疊疊蓋壓下來的時候。
　　關洛陽單手向天壹撐。
　　周圍所有減速的景物，甚至包括遠處的山川叢林，萬般景色，都模糊了壹個剎那。
　　來自真空的力量，正滲透到世界表層的自然風景之中。
　　無數顫動模糊的景色，猶如共奏壹場海嘯。
　　關洛陽氣吞山海的壹手，撐起了所有的冰藍巨掌，充沛無比的真空神力，甚至沖的那些邪神劇毒，暫時難以近身。
　　他體內又迸射出九顆魔珠，連他低垂的左手指間那壹顆，壹起震顫起來。
　　十大魔珠如同壹個圓圈，各選了壹個方向，向外散射。
　　但凡被這十個珠子形成的圓，囊括起來的範圍內，壹切不屬於關洛陽的意誌，都受到劇烈的排斥。
　　令身邊空間扭曲，將真身隱匿起來的馮君，感受到了壹股澎湃無邊的巨力，從自己身上掃過。
　　甚至這股龐然的力量，還在不斷攀升，轉眼之間，就超過了他操控的那層空間所能承受的極限。
　　虛空中扭曲了壹下，把他的真身暴露出來。
　　“什麽……”
　　嘭！！！！
　　關洛陽的手掌，按在了馮君的臉上。
　　馮君的身體轟然暴退，背後的空氣，在這種速度之下，如同銅墻鐵壁，與他的身體不斷發生碰撞。
　　壹圈又壹圈音爆雲炸開。
　　他的眼珠向外凸起，從關洛陽的指縫間，看到之前那些攻擊關洛陽的冰藍巨掌，正斷裂在半空之中，分散著、崩裂著。
　　“妳肚子裏確實沒有魔珠了，但也沒有了我的朋友，所以……我不用擔心誤傷了！！！”
　　關洛陽踏足六星級的境界，其實也沒有多久，但是他當初那壹記魔龍皇拳之下，煉化了趙匡胤的修為，化作壹顆金紅色的龍氣魔珠。
　　後來他參詳龍虎山煉丹練器的手劄，重煉二十八件光武神兵的時候，也有所觸動，在等待飛升的日子裏，又把那十顆魔珠細細的烤制了壹遍。
　　原本的十顆魔珠，彼此之間堪稱是涇渭分明，也是因為當時兵兇戰危，煉制的太急，無暇多想，分散開來的時候，倒也不影響使用，可聚在同壹處的話，彼此之間的配合就不免有些瑕疵。
　　而經過細致的熔烤重鑄，關洛陽以皇朝龍氣為筆，將自己抵達六星之後的功法感悟，深深的烙印在十顆魔珠之中，化作貫通於十顆魔珠的主脈，使它們互相感應，渾若壹體。
　　鑄成之後，既可以使這些珠子相隔百裏，隔空傳送關洛陽的意念過去，也可以使它們共鳴共振，壹同引動真空神力的波瀾。
　　此刻這十顆魔珠，已經擴張到直徑三裏左右，這整片球形範圍裏，都被關洛陽的意念、被真空神力充斥著。
　　龍本神物，能大，能小，大則吞吐四海，升騰於宇宙，小則隱介藏形，幽微不可度量。
　　羽化百龍，其實根本不必是龍形。
　　無形無相的真空神力，亦可視之為龍。
　　關洛陽所在之處，魔珠為界，無形無相的群龍，遊走密布，正是道場顯現。
　　伏萬身擡眼之際，所看到的就是壹座恍如天星墜落，無色的巨大球形碾壓萬物，排開天風，橫沖直撞而來。
　　下壹眼，他才看到了道場裏面的事物，看到關洛陽推動著馮君，帶動著整個三四裏直徑的道場，撞向自己。
　　秦紙月本來還擔心關洛陽會不會被妖怪說動，戰意動搖，但看到這壹幕的時候，那壹點疑慮早就被拋到九霄雲外，悚然的急退了壹大步，避免被這壹撞的威力波及。
　　伏萬身被對面的氣勢鎖定，避無可避，只好斜握玄陰歸元大旗，左手攬其尾，右手握住中段，向前壹推，硬頂住關洛陽的這壹撞。
　　無形道場的邊界，先與大旗相撞，轟哢壹聲巨響！
　　緊接著，關洛陽已經推動馮君的腦袋，硬生生撞在了玄陰歸元旗上，撞在伏萬身雙掌之間的那壹段旗桿上。
　　馮君發出壹道沸烈的怒吼，終於借著二者相撞的這壹刻，從關洛陽的鎮壓下，獲得了壹點自由。
　　但緊接著，他的腦袋就膨脹了壹下，如同氣化了壹樣，在兩股力量的對撞中被蒸發，消失不見。
　　無頭的身軀，也炸散成數之不盡的詭藍色冰塊、水滴。
　　關洛陽的手掌，真真切切的拍在了玄陰歸元旗上。
　　這壹人壹妖，是南北相對。
　　而在這壹招對撞之後，地面裂開壹道東西走向的長溝，橫亙在他們兩者之間。
　　這條大裂縫，向東延伸到山峰之間，向西延伸到湖泊之中，異常的狹窄，僅僅只有兩尺多寬，但卻黑幽幽的，深不見底。
　　就連秦紙月，壹時間也不知道有多深的地層，被他們兩人相撞的這壹擊，給震得崩裂開來。
　　不過她窺得那壹點詭藍光澤，試圖往裂縫之中滲落，立即出手施展巨靈洞府的遁形大法，把自己身上數件法寶，化作土石，去到那裂縫之間，將馮君殘軀所化的那些詭藍光點全部收集起來。
　　馮君雖然重創，猶有余力，散出壹股劇毒。
　　彈指之間，秦紙月的幾件珍貴法寶就被腐蝕，連地仙法力，也有被毒性汙染的趨勢。
　　她低喝壹聲，鼓起更多法力，這時，腰間環佩之中，也射出壹道心劍。
　　兩者相加，終於把馮君殘軀收在壹個天軌銅球之中，回到秦紙月身邊，死死鎮壓起來。
　　嘩！！！
　　狂暴的力量，還在那深溝之中，奔流宣泄，逐漸下沈。
　　玄陰歸元旗的旗面，向南面拉的筆直，旗上隱隱約約生出無盡吞噬之力，化解對面沖撞過來的力量。
　　伏萬身的身軀，也微微顫抖。
　　“妳……”
　　老妖怪盯住關洛陽，瞳孔壹縮，臉皮子都在抖動，勉強說道，“妳其實還不到三十歲，居然已經有這股法力？！”
　　“這似乎是本王第二次因為小瞧了妳，壞了事了。”
　　“自從飛升之後，我還沒有全力出過手。”
　　關洛陽左掌拍出，雙掌交疊壓去，“我都不知道我現在有多強！！！”
　　老妖怪被這巨力壹擊，渾身都滾過了壹層波浪，從肌膚松弛的臉部，滾蕩到全身。
　　衣裳之下，猛虎的皮毛，從肌膚上鉆出，額頭壹個王字若隱若現。
　　竟然是要被打出原形。
　　“呼，本王、我、我……”
　　妖魔艱難的喘息著，抵抗著，頭顱微微偏動，脖頸壹抽壹抽，似乎除了外部的重壓，還有某種由內而外的巨大痛苦，在折磨著他。
　　“我也……我也壹百年沒有出過全力了啊！”
　　嗤啦——
　　猛虎的皮從頭部開始被撕裂，濺射鮮血，九條雪絨銀白的狐尾張揚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