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破解之道 4K

　　場面安靜了片刻。
　　昊天聖皇驀然輕嘆打破了沈默。
　　“如今再喊妳壹聲師尊娘娘，倒有些不太自在。”
　　“是因為當上龍皇之位太久，不願再屈尊於人？”
　　迎著文韻的淡然目光，昊天聖皇再嘆道：“妳已死去數萬年，本皇壹時都不知該如何再稱呼妳。”
　　“......”
　　文韻眼簾微垂，輕聲呢喃道：“吾與過去並無不同。”
　　她悄然走上前來，伸出玉手放在了昊天聖皇的頭頂上，輕輕撫摸了兩下。
　　“...這個舉動，也的確熟悉。”
　　昊天聖皇只楞了壹瞬，並未閃躲避開，反而感慨笑道：“當年妳唯獨會這樣揉壹揉本皇的腦袋，從不對其他弟子如此。”
　　文韻輕聲道：“妳變了不少。”
　　“哦？”
　　“當初的妳還甚是青澀。”文韻淡淡道：“每回如此，妳都會又躲又鬧，不曾像如今壹樣談笑自若。”
　　昊天聖皇啞然失笑：“過了那麽多年，本皇又怎會與當初壹樣，不然這數萬年歲豈不是白過了？”
　　“是啊...”文韻聲音愈輕，仿佛帶上壹絲追思懷念：“不知不覺中，都已過了那麽久的歲月。”
　　“......”
　　看著壹人壹龍相互寒暄起來，壹旁的九憐聽得直翻白眼。
　　這長籲短嘆的樣子，還真符合老年人的作風。
　　“——本皇有些好奇。”
　　昊天聖皇驀然問道：“當年的妳為何會突然消失，最後三天域之主的位置不明不白就傳給了其他人，只留下壹則仙逝死訊。”
　　突聞話題壹轉，九憐也暗暗豎起了耳朵。聽起來，這雙方似乎要聊些以前的事？
　　“吾去面對命中註定的壹場大劫。”
　　文韻神情並無變化，繼續道：“最後雖身死道消，卻在因緣際會下留住了壹縷神念，直至數萬年後的如今才復蘇些許。”
　　昊天聖皇略作沈吟，目光卻轉至不遠處正在入定修煉的寧塵身上。
　　“若本皇沒有看錯，妳剛才是從這小子體內竄出來的。難道說——”
　　“吾與他維系壹起，不可分割。”
　　文韻的回答，令昊天聖皇神情壹驚。
　　它深深凝視片刻，低沈道：“當年的三天域之主，如今卻寄人籬下，當真心甘情願？”
　　“情願與否，又能如何。”
　　文韻壹臉平靜道：“此子雖有跳脫行徑，但終究還算省心，吾寄宿其魂海之中與隱居也無甚區別，又有何可挑剔的。”
　　昊天聖皇聞言心底也頗感驚奇。
　　三天域之主當年是何等性情，它自然再清楚不過。但如今卻對現狀妥協，甚至與寧塵這小子關系還算不錯...
　　著實匪夷所思。
　　“敘舊到此為止。”
　　文韻拂袖回身，淡然道：“吾現身見妳壹回便已足夠，之後若想離開此地，聽吾指揮便可。”
　　昊天聖皇明白她寡言少語的性情，轉而笑道：“本皇若要收寧塵為義子，妳是何看法？”
　　文韻腳步停頓了壹下，側首投回清冷視線：“此事為何要與吾提起？”
　　“妳們的關系似是不錯，而妳又是本皇當年的師尊，自然得提前說壹聲。”昊天聖皇饒有興致地看了看兩人：“免得不慎亂了關系輩分，那可不好。”
　　文韻微蹙柳眉，只留下壹句‘隨意’，便化作霞光消散無蹤。
　　“......”
　　昊天聖皇笑意漸斂，壹時沈吟無言。
　　但壹旁很快響起九憐的嗤笑聲：“看妳之前那副畏畏縮縮的模樣，還敢在妳師尊眼底下收寧塵為義子？”
　　“有何不可？”
　　昊天聖皇回過神，側首笑道：“師尊雖是師尊，但本皇也早已不是當年的天真門徒，又怎會在意這些條條框框。如此合本皇心意的孩子若不收下，豈不是要後悔余生？”
　　九憐翻了壹記白眼，看來文韻那女人跳出來顯然說了通廢話。
　　這條龍可沒那麽好打發。
　　...
　　許久後，寧塵收功吐納，緩緩睜開雙眼。
　　他握緊雙手，臉色卻顯得有些凝重。
　　體內那壹縷真元的確極為厲害，哪怕只有壹絲，卻能源源不斷帶來無比精純的元氣供給修煉。可即便如此，他此番突破卻是無功而返。
　　“各方面都已臻至極限，難以再提升哪怕些許。但...”
　　寧塵眉頭緊鎖，低吟自語道：“唯獨是武意拖了後腿。”
　　他的元靈本就異於常人，其中乃是異咒構成。雖能給他帶來遠超同階的強橫戰力，但在如今的突破之中，反而成為了絆腳石。
　　——正常運功修煉，無法突破。
　　武意雖是凝練深厚，始終卻還是欠缺壹絲。靜下心閉關許久，他始終都不曾抓住這壹絲靈感，致使功虧壹簣。
　　並非是什麽心魔、瓶頸之流，而是更加難以捉摸的...
　　“武道修煉著急不得。”
　　九憐很快在魂海內開口道：“妳所走的這條路前無古人，略有坎坷極為正常。”
　　寧塵輕籲壹聲：“我明白，只是稍稍可惜了些。”
　　他收起多余雜念，轉頭看向洞窟四周，正想尋找紫衣與昊天聖皇的身影，背後卻傳來壹陣奇妙觸感。
　　“好孩子，別太急躁。”
　　昊天聖皇不知何時搭著他的肩膀從背後靠了過來，歪頭輕笑道：“本皇知道妳想盡快變強保護那些女人，但過猶不及，有時候更該學會沈住氣，方能令修為更為沈澱夯實。”
　　寧塵訕笑道：“聖皇前輩看起來氣色好轉許多。”
　　“自然要多謝妳贈予的血，效力實在驚人。”昊天聖皇龍眸壹轉，眸底仿佛閃過壹絲笑意：“見到本皇之後還小心翼翼往旁邊挪了挪，這般不待見本皇？”
　　“咳，只是敬重前輩，所以...”
　　“言不由衷。”
　　昊天聖皇玩味笑道：“本皇這幅模樣，果然是看著有點不太自在？”
　　寧塵幹笑兩聲。
　　雖說以龍形模樣而言，眼前的昊天聖皇的確稱得上威嚴端莊，那龍首面龐更是頗為精致...但說到底終究還是壹頭貨真價實的真龍。
　　哪怕是縮小成壹人高的大小，但慢悠悠的靠在身邊，著實也有點心情古怪。
　　“那就好好熟悉。”昊天聖皇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後有的是機會多瞧瞧。”
　　寧塵：“......”
　　見他壹副微妙反應，昊天聖皇嗤笑壹聲：“以為本皇會說‘索性變成人族的模樣交談’，想得倒美。本皇對變不變成人身可沒多少興趣。”
　　它突然湊近過來，附耳低笑道：“妳身邊這個叫紫衣的小丫頭，資質不俗，是個能延續血脈的好伴侶，將來可要好好寵愛她。”
　　寧塵壹臉無語的將它推開：“聖皇前輩，註意場合。”
　　他順勢起身活動了壹下筋骨，仰頭望向洞窟頂部，隱約可見紫衣的倩影正駐守在外。
　　“剛才我閉關的時候，外面可有何動靜？”
　　“天道之鎖被妳斬斷，本皇出手幫忙遮蔽氣息自然易如反掌，不必擔心。”昊天聖皇也沒再談笑嬉鬧，負手悠然飛起：“妳閉關之際，本皇與妳魂海內壹位女子做過交流，算是了解了破解逃脫之法。”
　　寧塵心思壹動，拔起壹旁的厄刀，跟著它壹起跳出洞窟。
　　紫衣翩然走來：“休息的如何？”
　　“還好。”
　　寧塵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目光掃向四周，映入眼簾的唯有壹片荒涼大漠，同樣沒有任何魔氣動靜，壹片死寂冷清。
　　“既然都恢復的差不多了，我們快些動身吧。”
　　...
　　少頃後，兩道身影從空中驟然飛落。
　　寧塵踏至地面，眼神凝重的望向前方。
　　壹根漆黑巨柱自荒漠間聳立而起，其間布滿密密麻麻的神秘符印，隱約有暗芒流轉閃爍，甚是不凡。
　　“這就是...文姑娘所說的‘地柱’？”
　　壹旁的昊天聖皇眉頭壹挑，暗道這小子竟然能喊壹聲‘文姑娘’，實在怪哉。
　　但雜念不過壹瞬，它很快冷靜道：“地柱上布滿諸多上古禁制，貿然出手破之，定會遭受極為強烈的反噬，妳們先不要輕舉妄動，讓本皇先檢查壹二。”
　　寧塵與紫衣對視壹眼，默默退開，沒有莽撞亂闖。
　　昊天聖皇率先飄飛至地柱前，瞇起龍眸，龍爪倏然劃出玄奧無比的紋路，金芒流轉間，剎那便擴散至整座高聳地柱。
　　滋滋滋——
　　地柱表面上不少符印變得忽明忽暗，顯然受到了強烈幹擾。
　　“這些術式，有點意思。”昊天聖皇眼底閃過壹絲冷色，不斷掐動起印訣，捏出道道金印貫入地柱之中。
　　與此同時，寧塵驀然聽見魂海內文韻出聲：“照吾說的做，先將神識散開。”
　　“這...”
　　寧塵心頭壹動，連忙收聲照做。
　　文韻很快繼續道：“將神識編織成這個形狀，再輔以這道玄印加持，便可鎮壓此地不必要的麻煩。”
　　寧塵凝起目光，依照著魂海內凝聚起的印記形狀，小心翼翼地將神識左右勾畫，迅速盡數還原。
　　這壹刻，他突然感覺到壹股奇異力量反而從神識末端處反饋而來，湧入心間，整個人倏然清明不少。
　　而方圓十裏內更是蕩開壹陣清風，濁氣盡褪，邪氣盡散，原本還與昊天聖皇僵持不下的地柱更是徹底沒了動靜。
　　“......”
　　這壹變故，令壹旁的紫衣有些茫然驚訝。
　　昊天聖皇卻是猛然回首，驚疑不定的盯著寧塵看了片刻，道：“剛才是...那個女人出的手？”
　　寧塵明白它口中的女人是誰，哂笑道：“她指點了壹二，我便硬著頭皮試了試，如今看來效果還算不錯？”
　　豈止是不錯。
　　昊天聖皇眼神變得有些古怪。
　　若非它確信寧塵身上並沒有文韻留下的‘印記’，它都要懷疑這雙方是不是什麽傾囊相授的師徒關系了。
　　不過轉念壹想，數萬年前不知多少人渴望無比的‘文印’，不知令多少絕世天才都鎩羽而歸，這小子只是被點撥幾下就能施展出來，這等天資是不是...
　　太過妖孽了些？
　　昊天聖皇暗自壹陣咂舌。
　　仔細想想，這小子在‘修行’這壹道上的天賦，確實是堪稱恐怖。
　　自己當年所創的功法，這小子壹學就會。玉瓊宮個諸多武技，他同樣是壹看便知。眼下連文韻那女人的手段都能輕易學會，真不知這世上還有何手段能難得住他。
　　昊天聖皇暫收心思，隨手指了指地面下方：“原本若要強行破開地柱禁制，底下會有實力強勁的真魔破土而出與我等交戰。但妳剛才施展的手段倒是瓦解了這些麻煩，如今要做的就是將地柱本身破壞便可。”
　　紫衣好奇道：“直接用蠻力將其砍斷如何？”
　　“可以壹試。”
　　昊天聖皇的視線轉來：“用妳那把刀。”
　　寧塵深吸壹口氣，猛然拔刀橫斬。
　　漆黑刀罡瞬間砍中地柱，在荒漠上炸起大片沙塵風浪——
　　但兩人壹龍很快都皺起眉頭。
　　只見地柱表面上依舊平滑完整，顯然這壹刀連痕跡都難以留下。
　　“這根地柱的確不凡，堅固的匪夷所思。”昊天聖皇寒聲道：“那些人布下這場殺局，還真是煞費苦心。看來只有本皇出手才——”
　　哢嚓！
　　剎那間，黑芒自地柱中間壹閃而過。
　　光滑切口緩緩浮現，半截地柱很快滑落，轟然砸在沙地內。
　　昊天聖皇楞了壹下，再回首壹瞧，就見寧塵臉上魔紋漸褪去，收刀平靜道：“聖皇前輩傷勢在身，還是悠著點比較好。若再強行出手引內傷復發，要出的可是我身上的血。”
　　“妳這孩子...”
　　昊天聖皇聽得有點哭笑不得。
　　它確認了地柱功效已被徹底破壞，這才飄飛回來，繞著寧塵上下打量了幾眼：“之前都沒來得及細問，妳身上這股古怪的力量又是從何而來，就連本皇都有點看不透。”
　　“...秘密。”
　　“妳身上的秘密可真是壹籮筐。”昊天聖皇笑了笑：“件件都叫本皇都好奇不已。”
　　話雖如此，它也沒再細問深究，隨口道：“那個女人是否將下壹處地柱的方位告訴於妳？”
　　“對。”
　　寧塵正要說出方位，卻見昊天聖皇擡手攔下，輕笑道：“妳不必多說，接下來讓本皇帶路便可。”
　　“前輩這是要...”
　　“本皇受妳照顧壹回，總得拿出些高人前輩應有的余裕。”
　　昊天聖皇別有深意地望來壹眼：“比起那個女人，本皇可不會弱上分毫。”
　　說著，它便率先騰飛遠去。
　　寧塵怔神片刻，不禁疑惑道：“它是不是有點反應奇怪？”
　　“唔...”身旁的紫衣環抱著雙臂，眼神異樣的看著龍皇遠去的背影，暗自嘀咕道：“我怎麽覺得，它好像是在與誰暗暗爭鋒較勁？”
　　九憐扶額嘆息。
　　這紫丫頭倒是有點女人的直覺。
　　沒想到除去男女關系之外，這條龍竟然還為‘義母’這個身份較上了真。大抵是想多在寧塵面前展現壹下自己的手段，好表現身為義母長輩的風範。
　　“臭徒兒，沒想到妳還挺搶手的。”
　　“呃？”寧塵聽得有點莫名其妙。
　　但轉念思索片刻，他很快啞然失笑道：“看來都是因為我？”
　　九憐白來壹眼：“不然還有誰？”
　　“哎，沒想到我還有這等魅力，能讓——”
　　“別誤會。”九憐無語道：“它是想來當妳幹娘的。”
　　寧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