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心意漸寬 4K

　　深幽秘境內，此刻正被溫暖火光所照亮。
　　“呼——”
　　大聖女緩緩吐納壹聲，能感覺到聖魂所受的沖擊已撫平不少，狀態有所好轉。
　　她收斂功法，睜眼看向遠處，頭紗下很快感嘆壹聲：“不管看上幾回，還是如此不可思議。”
　　那位名叫九愛的真魔丫頭，如今正在另外壹位名叫妖妖的姑娘身旁接受教導。
　　壹方在不急不緩地講述著人世間的各種道理、規矩，而另壹方也是分外乖巧地點頭應聲，看起來學的相當認真。
　　若非知曉真相，或許都以為是壹對年紀相仿的姐妹在聊閨房趣事。
　　“聖女還沒習慣？”
　　身後驀然響起壹道溫和輕笑。
　　大聖女回首看著幫自己運功療傷的寧塵，淡淡笑道：“此事若是傳出去，諸天萬界所有生靈都得震驚壹回。”
　　不僅僅是九愛的身份問題，而是她以真魔之身凝聚出了近人之魂這件事。
　　能順利打破種族的壁壘，怕是許多聖者都無法辦到。
　　“當然——”
　　大聖女莞爾道：“要是叫外界知曉，九憐大人還平白無故多出了壹位可愛女兒，不少界域都得嚇得魂飛魄散了。”
　　寧塵收回抵背的雙手，笑道：“只可惜，母女關系似乎不太融洽。憐兒剛剛才被氣得鉆回了我的魂海。”
　　“九憐大人畢竟還未真正成婚，更沒有撫育孩子的經驗。如今被天真無知的孩童嬉鬧到頭疼，也是常理之事。”
　　大聖女輕笑壹生：“也得多謝寧塵殿下助我療傷。”
　　“妳身上的傷還在我們鬧騰出來的，哪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寧塵聳了聳肩膀，哂笑道：“因為這個小丫頭的事，現在還得勞煩聖女陪我們在這裏再待壹兩天。”
　　“殿下言重了。”
　　大聖女有些忍俊不禁道：“畢竟這孩子也喊了我壹聲‘娘親’，哪能置若罔聞？”
　　寧塵聞言幹笑了兩聲。
　　沒錯，九愛身上同樣沾染了大聖女的魂力氣息。
　　據妖妖所說，在凝魂聚魄的最後壹刻，那座由魂力構成的鼎爐支撐不住徹底爆開。壓縮著強橫魂壓的波動霎時席卷了整座秘境，亦將大聖女的魂力也壹並撕扯了過來，方才令其猝不及防間陷入了昏迷。
　　“殿下放心，我並不討厭孩子。”
　　大聖女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語氣溫和道：“我身為族中聖女，平日不僅負責神殿聖儀，有時候也會幫殿主照顧壹些候補聖女，其中就不乏壹些懵懂無知的小姑娘。”
　　“聖女不介意就好。”
　　寧塵輕籲壹聲，轉口問道：“我們在這裏暫留壹兩日，可是會影響到明璃之界的布置？”
　　“不必操心，明璃之界的前期布置短則壹月，長則數年不止，短短幾日並不耽擱。”
　　大聖女撫了撫衣袖，輕笑道：“這陰陽玦即便遲幾天送回去，也不礙事的。所以寧塵殿下這兩天可以靜心休息壹陣。”
　　“那就好。”
　　寧塵稍稍放下心來，這才有了余裕打趣道：“聖女隨我們壹路闖入異度荒界至今，妳頭上的這套頭紗現在都還戴著，難道是有何奇特的意喻不成？”
　　“嗯？”
　　大聖女摸了摸在面前浮蕩的蕾絲紗邊，很快莞爾道：“寧塵殿下難道沒有趁我昏迷之際，偷偷掀開瞧壹瞧我的真容相貌？”
　　寧塵頓時板起嚴肅神色，義正辭嚴道：“聖女不曾允許，我又怎會冒失亂碰。要是不慎壞了什麽規矩，豈不是失禮？”
　　見其突然如此鄭重，大聖女略微壹怔，很快低頭輕笑兩聲：“如此說來，寧塵殿下還是所謂的謙謙君子咯？”
　　沒等寧塵回話，她又玩味道：“不過，想想此番異度荒界之行，我的確是受了妳不少照顧。對付那頭吞元妖魔的時候、對付異度聖者的時候，都是妳率先站出來，似乎很是想保護我不受傷害。”
　　言至此，聖女不禁莞爾道：“只可惜第壹次見面的時候，寧塵殿下可著實給我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將我的雙腿掰那麽開，險些都要將我的裙子給掰扯壞了。”
　　“咳咳！”
　　寧塵故作嚴肅地清了清嗓子：“當時我們雙方相互試探，我也不好太過留手。況且我也沒想到聖女裙底下...”
　　“嗯？”
　　大聖女略微前傾身子，笑瞇瞇道：“寧塵殿下，這可是我族的聖裝儀·袍哦。”
　　聽著她在‘儀袍’上刻意咬字加重，寧塵悻悻壹笑，只得轉口道：“我也不知聖女的身段是如此傲人優美，甫壹出手方才知道太過僭越無禮。當時的風情壹瞥，也讓我有點暈頭轉向，還望聖女海涵恕罪。”
　　“...呵。”
　　大聖女似乎有點忍不住笑意。
　　她坐回原位攏抱起雙膝，笑吟吟道：“妳這人雖然有點假正經，心思也沒表面上看起來那麽正派。但交談起來的確是頗為風趣...仔細想想，我或許都有很多年都不曾與人放下架子聊上幾句了。”
　　聽其語氣漸漸變得有些悠遠，好似情不自禁追憶起了過往的種種經歷。
　　寧塵心思壹動，很快道：“璃族長年與世隔絕，妳們那裏的生活都是如何？”
　　“...子民們自然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街坊市集等等與妳記憶中並無多少區別。”
　　大聖女螓首微揚，回憶低吟道：“但神殿內的生活，倒是稍顯冷靜了些。我們這些聖女從出生開始就待在神殿之中，雖未曾被限制自由，但終其壹生大多都會待在神殿中維持聖儀，以虔誠之心去侍奉我們的聖者。”
　　“但明聖者早已經...”
　　“是啊，明聖者已逝。”
　　大聖女輕聲感嘆道：“對我們來說，明聖者就像是關懷著所有璃族之女的母親。而隨著她的逝去，我們這些奉獻出壹生的聖女們，在悲傷痛苦之余，亦是慌亂與無措。”
　　寧塵略作沈吟，低聲道：“是因為妳們除了聖儀之外，並無他物？”
　　“嗯。”
　　大聖女微微頷首：“我們除了聖儀之外，壹無所有。所走的道，亦是為了明聖者所創。當初那場悲劇過後，甚至有幾位聖女道心蒙塵，修為不復從前。而我...”
　　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或許是頗為自私的緣故，並未受到太大影響。反而成了那些聖女中修為保存最好的，得了明聖者臨終前的遺囑與傳承，方才被稱作是‘大聖女’。”
　　“那在此之後...”
　　“之後？”
　　大聖女輕笑著搖了搖頭：“璃族東躲西藏多年，我身為大聖女，所做的壹切便是鎮守神殿，成為壹族聖女之表率。這數千年來，我幾乎都不怎麽踏出過神殿，只需心念壹動便可與所有聖女溝通傳訊，除此之外...
　　唯有保護好族中的所有子民。”
　　“......”
　　寧塵聽得有些感慨。
　　縱然擁有聖境的超然修為，但其存在卻依舊被束縛在族裔與使命之中。
　　此事並不需要他這個外人多加指摘，就如同那些鎮守家鄉的將士們，更該對其心懷敬意。
　　不過——
　　“辛苦了。”
　　寧塵低聲道：“但既是如此煩悶，妳偶爾也可以試著放松壹下。璃族都安穩了那麽多年，難道連壹刻放松都不能有？”
　　“是啊，放松。”大聖女側首瞥來，輕笑道：“如今不正是放松的機會麽？”
　　寧塵怔了怔，很快意識到了她的言下之意。
　　“原來如此。”
　　寧塵心下恍然，頓時失笑道：“聖女其實是故意與我們壹同過來的？”
　　“不僅是這件事，或許締結成為妳的儀妻...就是我發自心底的期待。”
　　大聖女雙手十指交錯在胸前，悠然袒露出自己的心聲，淺笑道：“這樣壹來，我才有壹種為了自己而活的感覺。”
　　寧塵哭笑不得道：“成為了我的儀妻，就不怕我以後成天玩弄妳？到時候別說是什麽自由了，怕是還得整天以淚洗面。”
　　“這也是不壹樣的感覺，不是麽？”
　　大聖女不慌不忙地笑了笑：“更何況，我們璃族的確需要妳的到來。我做此決定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
　　寧塵不禁咂舌壹聲，只得給她豎了大拇指：“聖女厲害。”
　　“只是小家子氣的歪腦筋而已。”
　　大聖女轉頭看了眼遠處還在嘰嘰喳喳個不停的兩女背影，收回視線悄然道：“寧塵殿下，可要我摘了頭紗？”
　　“啊？”
　　寧塵壹楞：“怎得突然要...”
　　“佩戴頭紗是族中的規矩，不好輕易摘下示人。”大聖女輕笑道：“不過，我們如今身處異度荒界。璃族內的規矩似乎還管不到這裏，偶爾摘下來透透氣也沒什麽問題。況且——”
　　她撚起頭紗的壹角晃了晃，莞爾道：“我看寧塵殿下對此也頗為在意。”
　　寧塵啞然失笑：“沒想到聖女也會鉆鉆空子。”
　　他很快笑著攤手示意道：“聖女若不介意，自然可以摘去頭紗。”
　　“......”
　　但大聖女捏著頭紗沈默了片刻，卻幽幽輕嘆了壹聲。
　　寧塵眉頭壹挑：“怎麽了？”
　　大聖女自嘲笑道：“沒想到我竟會有些緊張。”
　　聽其這番話，寧塵心頭壹動，很快大方笑道：“聖女莫要忐忑，無論妳是何姿容相貌我都不會介意的。人活於世，壹張臉皮好看與否可從來都不重要，內心幹凈漂亮，才是真能吸引來旁人側目。”
　　說著，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咧嘴道：“像我，長相平平，但就是招人喜歡。就是因為我體貼又正義，為人說壹不二，旁人見了都得喊壹聲少俠。”
　　魂海裏的九憐原本還在安靜休息，但隱約聽見外面的交談，頓時壹臉鄙夷地撇撇嘴：
　　“真虧妳能說得出口。”
　　“咳——”
　　寧塵有些尷尬地訕笑壹聲。
　　“憐兒還沒睡啊？”
　　“就算是睡著了，都得被妳這些話給熏醒。”
　　九憐嘟噥道：“剛醒過來，就看見妳在跟這個女人調情。”
　　寧塵壓低聲音小聲道：“這哪叫調情，分明是開解心結、拉近雙方距離。”
　　“噗...”
　　而在這時，大聖女不禁撲哧壹笑。
　　迎著寧塵的目光，她難忍笑意說道：“大人能與寧塵殿下相處的如此融洽，無論瞧上幾回都很是有趣。
　　明明當年我們全族上下還怕大人的很，如今實在是顛覆了印象。但或許是...”
　　大聖女看著寧塵，輕笑壹聲：“就是在寧塵殿下身旁，九憐大人才會有如此改變吧。”
　　說話間，她將頭紗緩緩取了下來。
　　而隨著絲紗滑落，壹張頗具韻味的熟女面龐映入了寧塵眼底。
　　並沒有驚心動魄的出塵絕美，更無法與家中的美妻們相提並論，只是帶著幾分風霜、幾分豐熟，眉宇間的神色很是禁欲清淡。
　　看起來，是壹位莫約三十多歲的成熟女子。而其眼底的那壹抹憂郁，就像是壹位孤寂多年的未亡人壹般，帶著絲絲渾然天成的寡淡哀意。
　　“可與妳想象中截然不同？”
　　大聖女輕拂過臉頰，狹長眼眸含笑彎起，淡然笑道：“比如說，我並沒有那麽美艷動人？”
　　寧塵搖了搖頭：“就像我剛才說的，容貌好壞並無高下之分。”
　　大聖女輕笑壹聲，低頭瞧著手裏的頭紗，道：“這就是我的真容，壹個普普通通的女人。”
　　“...這丫頭，性子還挺奇特。”
　　魂海裏的九憐挑了挑眉：“身為聖者，要想讓面容變得完美，不過是動動念頭就成。她卻壹直保留踏足真靈神魄之前的凡俗相貌，分明是故意的。”
　　寧塵心思微轉，很快暗自感慨壹嘆：“如此返璞歸真的心靈，並不會遜於世間其他的絕色美人。”
　　“寧塵殿下，可會覺得嫌棄？”
　　面對聖女的好奇詢問，寧塵回神笑著說道：“再喜歡不過。”
　　“......”
　　大聖女倒是沒料到他如此直白的反應，神情有些異樣的偏開視線，拂了拂胸前秀發。
　　“...寧塵殿下的品好，也著實有點古怪。”
　　“有何好奇怪的。”
　　寧塵摩挲起下巴，笑呵呵道：“既是我的儀妻，自然是美艷無疑。哪壹處我都覺得很順眼，越看越有韻味。”
　　隱約察覺到了那火熱目光，大聖女心間沒由來壹慌，不禁嗔道：“妳果然是個好色之徒。”
　　寧塵笑了笑：“說是率性而為，或許更好聽些。”
　　“哎——”
　　大聖女偏首故作嘆惋：“倒是尋了個風流男子，只希望往後能少受些折騰。”
　　“現在就得好好折騰妳了。”寧塵哈哈壹笑，起身拍了拍她的香肩：“走吧，我們去弄點能吃的來，看能不能做點異度荒界的特有菜肴。
　　等吃飽喝足、休養完畢之後，咱們就壹同啟程前去龍族領地。”
　　“......”
　　看著寧塵率先邁步離開，大聖女楞神片刻，很快暗自溫和壹笑。
　　這個男人，不壞。
　　她重新戴好頭紗，拂裙起身快步跟上。
　　“殿下還是別亂跑了，讓我來給妳帶帶路吧，免得找來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那可沒法下咽。”
　　...
　　看著寧塵和大聖女談笑著壹同暫離，妖妖收回了偷瞄的目光，心滿意足的點點頭。
　　“娘親？”身旁的九愛含糊囈語道：“怎...麽...了？”
　　“沒什麽。”妖妖壹臉淡定道：“可能用不了多久，那邊妳剛認的娘就要成‘真’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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