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章.怒濤再起 4K5

　　壹連數日的清閑生活過後，眾人已是調整好狀態。
　　寧塵穿戴上艷星與無暇親手織好的黑金衣袍，隨手拂去結界上空籠罩的幻境。
　　看著結界外側依舊寂靜無聲的黑暗，他反而露出些許笑容：
　　“壹段時日未見，倒是有點懷念。”
　　“——現在就開始麽？”
　　白夫人從小天地內徐徐走出，豐腴嬌軀被端莊華貴的衣裙所裹，鳳簪斜釵，儼然壹副熟媚貴婦的打扮。
　　她看了看兩旁凝神靜心的眾女，又將目光轉向前方的寧塵，輕聲道：“可有把握？”
　　“自從突破之後，對於厄刀之中的精髓已有不少感悟。如今只是欠缺最後壹絲靈感。”
　　寧塵回頭朝眾人豎起大拇指，自信壹笑：“放心吧，我定能成功。”
　　“...好。”
　　白夫人輕攏秀發，抿起柔和笑意：“若是傷著累著就停下來，不必急於壹時。”
　　身旁的夢掩唇輕笑兩聲，調侃道：“當了幾日親密夫妻，初界之母也變成了溫柔嬌妻。如今瞧著的確是順眼許多。”
　　白夫人媚顏微紅，輕輕橫了她壹眼。
　　這眉眼間流露出的風情與嫵媚，看得祝艷星等人都不禁暗笑不已。
　　誰又能想到，自家相公竟當真能叫這位初界之母真心歸附，甚至放下了身為造物者的矜持，與眾人享受起凡俗平淡的生活。
　　至於現在——
　　便是開花結果之時。
　　寧塵收拾好心情，平舉厄刀至身前，略顯感慨壹笑：“憐兒，可做好了準備？”
　　“笑得太肉麻啦。”
　　厄刀之中傳出九憐的輕笑聲：“我早就已經做好萬全準備，就等妳壹聲令下了。”
　　“好。”
　　寧塵雙手執刀，閉上雙眼緩緩騰飛而起。
　　這壹次，九憐將回歸厄刀重作刀靈，與他共同聯手催動極生之力。
　　“——丫頭們，按照計劃行事。”
　　夢輕吟出聲，仇靈兒與花無暇微微頷首，隨寧塵壹同飛出了結界守護。
　　旋即，她與身旁的祝艷星對視壹眼，攜手撚指打出數道玄印，浩瀚法陣霎時籠罩四方，仿佛引得死寂之地微微壹震。
　　此刻間，冥獄最深處的極死之力已被悄然催動，正朝著此方匯聚而來。
　　白夫人望著眾人合力之景，垂眸好似自嘲壹笑。
　　但在片刻後，她拂袖將此方結界內的壹切都收入袖中，玉手朝上壹托，原初之力猶如泉湧般激蕩而出，迅速匯入眾人體內，構築出壹道原初創世之陣。
　　“塵兒，接下來全都靠妳了。”
　　“......”
　　寧塵神情肅穆，暗暗運起玄功。
　　剎那間，漆黑刀鋒上隱隱有紋路閃過，厄刀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尖銳嘶鳴。
　　轟隆——！
　　死寂之地再起波濤，猶如雷鳴震響。
　　極生極死之力如同壹黑壹白兩道光輝倏然綻放，如有億萬天地在頃刻間創生繁衍，亦有無數生靈頃刻泯滅，生死循環皆是凝聚於寧塵掌心之中。
　　他此刻將神念完全爆發，仿佛與此方死寂之地融為壹體，萬物終結寂滅之理如同浩瀚之海湧入靈臺，亦是勾動無窮生機迎擊而上。
　　霎時間，壹抹靈光自魂海內壹閃而過。
　　寧塵緩緩張嘴吐出如鐘鳴重音，亦生亦死，如兩極之力已在心中。
　　...
　　...
　　交界之地，乃是萬界之中仙人們鎮守之處。
　　他們並不插手凡間俗世、不理權勢鬥爭，只在此處守護萬界穩定。
　　但本該環繞著浩瀚星光的世外秘境，如今交界地外卻是壯麗不再，只剩下無窮無盡的劫厄魔潮席卷肆虐，如同卷起風暴的怒濤大海壹般。
　　“......”
　　壹處黯淡星辰上，程珂珂默默獨坐於此眺望著魔潮之海，玉顏上的神情極為凝重。
　　她很清楚，萬界秩序的生死存亡已經來到了懸崖邊上。只需最後壹點波瀾，便足以讓生存了數萬年之久的萬界人族徹底消亡。
　　至於人族覆滅之後，又會有什麽新的種族取而代之、又或是界外的其他種族占據萬界...
　　程珂珂無法預料。
　　“天機已被徹底蒙蔽，就連與北域的聯系也變得愈發困難。”
　　她暗暗捏動法印，很快幽幽輕嘆壹聲。
　　最重要的是，寧塵壹行前去冥獄本該萬無壹失才對。可如今卻突然沒有了動靜，連取得聯系都無法辦到。
　　就像是...
　　在冥獄內部人間蒸發了壹樣。
　　“難道當真出事了？”
　　程珂珂不禁攥緊了雙手。
　　據她感知，不久前冥獄內部爆發出了極為恐怖的動靜。哪怕是在魔潮侵襲下都能感知到，可見其中定然發生了什麽。
　　但現在形式危機，她縱然想要入冥獄內壹探究竟也無法辦到。
　　“——母神。”
　　恰至此時，壹位白袍女子從虛空中悄然走出，神情凝重道：“我們的子民已盡數收容，暫時可不受魔潮侵害。但要是再放任這種劫難席卷萬界，我們怕是...會成為萬界中僅存的人族。”
　　“妳說的，我都明白。”
　　程珂珂嘆息了壹聲：“但這場劫難並非靠我壹人就能解決，只能借助北域眾人的力量，方才有壹絲逆轉的機會。如今我們只能...”
　　白袍女子也沈默了下來。
　　她身為妙法五域的女皇之壹，已坐鎮萬年歲月，不知歷經多少危險。
　　但是面對像今日這等災禍，她終究是無能為力。
　　“...母神。”
　　白袍女子猶豫了片刻，低聲道：“如今交界地內的眾仙，面對此等災禍難道依舊無動於衷？”
　　程珂珂搖了搖頭：“那麽多年以來，除非當真有何危險能波及到萬界本身，他們肯定是不會出手相助的。如今魔潮席卷肆虐，哪怕人族盡滅，對他們來說也不過是換了壹群螻蟻當家而已。”
　　“......”
　　白袍女子聞言臉色更顯陰沈，只覺壹陣無奈。
　　這些自遠古時代就存活至今的眾仙，縱然修得超脫生死的境界，卻終究也丟掉了感情。
　　“...萬界若是淪陷，無論是三天域那壹方，還是界外勢力那壹方，當真不會對交界之地動手嗎？”
　　白袍女子還是忍不住低聲道：“交界地的眾仙，當真如此篤定自己往後還能長生不老、修萬載仙緣？至少，我不覺得那些會布下天地大劫的幕後黑手能容忍他們繼續存在，這必然會是壹個...心腹大患。”
　　“是啊。”
　　程珂珂扶額又嘆了口氣：“所以才說這些人都是些迂腐的老怪物。要是轉頭對交界地動手，真不知這些蠢貨有何底氣能夠繼續解決。”
　　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布下如此天地大劫，幕後的布局者定然修為驚天。
　　“嗯？”
　　但在此刻，程珂珂驀然眼神壹動，側首看向壹旁。
　　壹團白霧徐徐浮現，數道身影從中緩緩走出。
　　程珂珂見狀瞇起雙眸，冷笑壹聲：“妳們倒是耳朵夠尖，我才剛說妳們兩句壞話，就忍不住想要出頭來指責我幾句了？”
　　如今現身的幾道身影，正是交界地的幾位仙人。
　　他們皆是鶴發白眉，壹派仙風道骨般的超然氣韻。
　　“......”
　　只是，這些仙人在到訪後卻壹言不發。
　　程珂珂見狀眉頭微皺：“妳們這是什麽意思？”
　　“雖然有些難以啟齒，但眼下的確是再好不過的機會。”
　　其中壹位滿鬢花白的老婦站出壹步，面無波瀾道：“珂珂，妳是我引薦入交界之地的，如今或許是該由我來向妳說明壹切。”
　　“...什麽意思。”
　　程珂珂將身旁的白袍女子護到身後，語氣沈重道：“我在交界之地雖然待的時間不久，但不至於無知到需要妳們來向我說明現狀的時候。若想解釋外面的天地大劫——”
　　“與此無關。”
　　但壹位老仙翁搖了搖頭，淡淡道：“我們要說的，是我們眾仙壹直以來的夙願。”
　　“呵？”程珂珂扯起嘴角冷笑壹聲：“我以為妳們滿腦子只想著長生不死，沒想到還有所謂的夙願可言？”
　　言至此，她略微瞇起雙眸，語氣稍冷道：“而現在才告訴我所謂夙願，妳們壹直瞞了我多少年？”
　　“珂珂妳心直口快、為人正派，縱然成就仙人之位，依舊能不失凡塵之心。這是妳的優點、亦是妳缺陷。”
　　那老婦人神情淡漠，緩緩道：“我們若早早就提出此事，妳定然不會同意。甚至還會對我們交界地不利，所以將此事隱瞞下去最好的選擇。”
　　“如今又要說出來，又是為何？”
　　程珂珂譏諷壹笑：“是覺得現在的我會同意此事嗎？”
　　“這是我們作為多年同僚給妳的選擇機會。”
　　看著老婦說話之際沒有絲毫波瀾的空洞眼神，程珂珂背後的白袍女子只覺壹陣惡寒。
　　無論看上多少次，這些所謂的‘仙人’還是如此的可怖，簡直就像是沒有靈魂的驅殼壹般，當真令人生厭。
　　“——說吧，什麽機會。”
　　程珂珂好整以暇地環抱起雙臂，冷聲道：“若是壹些不合常理之事，我是不會同意的。”
　　“——將此方蒼天的唯壹之主，拉下來。”
　　老婦人的這番話，讓程珂珂神情為之壹怔。
　　“唯壹...之主？”
　　下壹刻，她很快變了臉色：“妳在胡說些什麽，此世間哪裏還有何唯壹之主。縱然是在初界之中，都未曾聽說過什麽——”
　　“那是妳不曾知曉。”
　　壹旁的老仙翁淡漠道：“初界碎片之中，藏有不少秘密。”
　　聽聞此言，程珂珂頓時心頭壹跳。
　　此寶物數萬年歲月來壹直都是由這些仙人暗中保管，從未走漏過消息到外界。
　　而她因為太過‘年輕’的緣故，只是瞧過幾眼，並沒有仔細研究過其中的奧妙。而現在看來——
　　這些老怪物似乎從中得到了未知機密，讓他們萌生了某種計劃。
　　“這個秘密，妳們終於準備要與我說清楚了？”
　　程珂珂心思急轉，不動聲色道：“在交界地共事萬年歲月，妳們還真是瞞的夠久。”
　　面對譏嘲，老婦人神情依舊平靜無比，繼續道：“那些初界碎片中記錄了有關初界之母的信息，那是創造了天地萬物、壹切事物的源頭。正是因其存在，方才在源流空間這片虛無之中誕生了最初的文明。”
　　“...然後呢？”
　　程珂珂瞇起雙眼，緩緩道：“這和妳們的計劃又有何關系。因為有壹尊所謂的初界之母存在，所以妳們就要將之拉下馬？”
　　“初界分崩離析，初界之母的力量也潰散減弱。”
　　老婦人側仡首看向星辰外奔流的無垠魔潮，淡然道：“那麽多年以來，她都在想盡辦法重塑初界，將過去遺失的力量重新整合。這場天地大劫，亦有她在背後布局。”
　　聽聞此言，程珂珂雙眼微微瞪大。
　　制造出劫厄魔潮的罪魁禍首，就是所謂的初界之母？
　　“...妳們早已知道了此事？”
　　程珂珂很快恢復了鎮定，低沈道：“既然早已知曉，為何不出手阻撓，反而任由其走到如今這壹步。”
　　如今萬界幾乎都被劫厄魔潮所吞噬，局面幾乎已無法挽回。
　　就算能夠將初界之母拽下神壇，又能如何——
　　想到這裏，程珂珂神情驀然壹怔。
　　而見她如此反應，老仙翁很快拂須說道：“看來妳已經知曉了我們的安排。”
　　“...妳們要將初界之母從蒼天拉下，並非是為了拯救蒼生。”
　　程珂珂臉色漸沈，緩緩說道：“妳們想要的，是其本人。”
　　“準確而言，是其超脫眾生的修為。”
　　老婦平靜解釋道：“待其重塑初界、奪回遺失的完全力量之後。她將會再度重圍超越眾生的存在，但同樣也會暴露出最大的弱點。”
　　說話間，她壹拂衣袖，如有原初紋印在前浮現而出。
　　“據石碑所述，初界之母即便恢復完全正修為，但還需要壹具肉身來承載其力量。我們便可從中下手。”
　　“...妳覺得，她會不提前準備好肉身麽？”
　　程珂珂冷聲道：“說不定，她如今已有完整肉身。”
　　“無妨。”
　　老仙翁淡漠道：“我們手中的初界碎片，便是最好的媒介。只要準備壹具動過手腳的身軀，那初界之母便會落入到我們的圈套之中。”
　　“然後，借此機會抽走她的力量，為己所用？”
　　“沒錯。”
　　“哎——”
　　程珂珂捏了捏眉心，無奈壹嘆：“到了這種關頭，妳們還在想這些事。”
　　話雖如此，她心中也難免活絡了起來。
　　當然並非是為了初界之母所謂的修為，而是這種手段...或許是能力挽狂瀾的方法。
　　“如果能因此拯救萬界，或許可以嘗試壹二。”
　　程珂珂斜靠在壹旁的石桌上，撐著下頷，淡然道：“不過，妳們為何會篤定我無法接受這種法子？”
　　“因為，我們還需要壹具肉身...還有壹個男人。”
　　“......”
　　程珂珂眉頭漸皺，心中泛起壹陣不妙預感。
　　肉身與男人，難道這些老怪物是想找——
　　“那具脫離妳掌控的化身，名為程三娘的女子，會是壹個完美的容器與囚籠。”
　　老婦人毫無波瀾地說出了這番話：“而‘寧塵’，或許與初界之母有著不壹般的關系，可以好好利用。”
　　“......”
　　程珂珂逐漸垂下螓首，壹言不發。
　　而在身旁的白袍女子已是屏住了呼吸，背生寒意。
　　“——呵。”
　　片刻後，程珂珂擡起幽暗眼眸，發出無比陰冷的嗤笑聲：“怪不得遲遲不與我說清楚，原來妳們要找的餌料...全都是我的人啊。”
　　“這並非故意針對，而是事實如此。”
　　老仙翁緩緩說道：“那程三娘乃是完美無缺的仙道聖體，若能承載初界之母的力量，必將成為我們眾仙飛升的資本——”
　　“妳覺得，我會同意麽？”
　　程珂珂寒聲打斷了他的話，按著石桌站起了身。
　　壹股森然殺機，已在悄然醞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