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寂靜之所 4K

　　看著昏迷不醒的女人，寧塵壹時有些沈默。
　　“...果然是強弩之末。”
　　魂海裏的九憐小聲嘀咕道：“雖然此女能在這鬼地方維持住結界抵禦侵蝕，已經是個不折不扣的怪物了。”
　　寧塵緩緩呼出壹口惡氣，將右手按在了女子的脖頸上。
　　見他此舉，九憐驀然道：“當真要殺了她麽？”
　　“...此女行事詭譎、立場更是難明。”
　　寧塵壓下激戰後的躁動心境，冷靜說道：“等到她何時蘇醒過來，說不定又會與我們大戰壹場。到時候勝負可當真難料。”
　　如今九憐等人都藏於自己的魂海之中，他不能再像之前壹樣妄自賭命。
　　哪怕有壹絲威脅存在，都不能手下留情。
　　“我覺得，妳最好還是不要動手為妙。”
　　九憐輕嘆壹聲：“如今我們都不知漂流到了何處，要想離開這個鬼地方也不知要花費多少時間。哪怕憑借妳和艷星的力量能勉強支撐壹段時間，也不壹定能撐到我們安然脫身。”
　　寧塵眼神微動，低聲道：“憐兒的意思是...”
　　“雖然不清楚這個女人用的什麽手段，但她的確能抵擋住四周侵蝕。”
　　九憐思索片刻，繼續道：“不如先留她壹命，好助我們在這裏活下去再說。若是死了，壹切都成了空談。”
　　寧塵沈吟道：“可有什麽辦法能約束住此女行動？”
　　“妳可以試試在其魂海內布下陣印。”九憐不急不緩地給出了建議：“雖然封不住全盛時期的她，但眼下這幅虛弱無力的樣子，足夠了。”
　　“...好。”
　　既然九憐都如此提議，寧塵也沒再堅持己見。
　　旋即，他擡手按在女子的額頭處，凝聚起壹絲神念鉆入其靈臺之中。
　　待心念壹動，壹枚烙印便強行打入了此女同樣在沈睡的真魂體內。
　　“咕唔...”
　　貴婦發出壹絲若有若無的嚶嚀，身子略微壹顫。
　　寧塵臉色慘白的收回心神，晃了晃有些昏沈暈眩的腦袋，這才將渾身癱軟的女子丟在壹旁。
　　“成了。”
　　他在確認自己能夠掌控這個女人的肉身之後，頓時徹底放松下來，只覺疲憊湧遍全身，仿佛渾身上下都沒了知覺。
　　“嘶...這女人的拳腳也的確厲害...”
　　寧塵勉強盤膝入定，抓緊時間開始運功調息。
　　雖然身處於死寂之地深處，無論肉身還是魂魄都遭強烈壓制，幾乎脆弱的與凡人別無二致。但境界的底子終究還在，又有神秘結界協助抵擋，暫且能運起玄功來喚醒體內滿目瘡痍的真武創星圖。
　　“不過，這個女人...”
　　聽見九憐的自語呢喃，寧塵眉頭微挑：“有何不對勁？”
　　“妳應該也有所猜測？”
　　九憐語氣低沈道：“她的真正身份，可能不是什麽初界生靈。而是...真正的‘初界’。”
　　寧塵沈默片刻，微微點頭：“我的確想到了這壹點，但之前情況緊急，也沒空去推測證實這個結論。只不過...”
　　他瞥了眼躺在壹旁的女人，皺眉道：“初界，當真能變成壹個人？”
　　“別忘了艷星。”九憐撇了撇嘴：“壹個界域誕生化身意誌，並非什麽值得驚訝的事。”
　　“但妳之前可有想過，竟然連初界都能如此？”
　　“......”
　　九憐也壹時沈默下來。
　　的確，無論是她還是當初那些初界生靈，都不曾知曉這件事。
　　自己等人誕生並且生活許久的天地，竟然會誕生出壹個擁有自我與知性的化身，實在是難以想象。
　　若非在對方身上隱約感覺到了壹絲熟悉的‘初界’氣息，甚至連自己的幾番殺招都被輕松化解，她同樣無法相信會有這種事發生。
　　“她之前說要重塑初界，又是因為...呼...”
　　寧塵面龐壹抖，硬生生把半句話憋了回去，壹臉痛苦地長出壹口氣。
　　九憐見狀連忙道：“妳先安心療傷吧，先莫要多想這些。等這個女人何時醒了，我們再考慮如何處置她。現在讓我來幫忙守著——”
　　“憐兒，妳也別強撐著了。”
　　寧塵喘息幾聲，低聲道：“趁周圍的結界還能發揮效力，妳也盡快調息療傷為妙。”
　　“...好。”
　　兩人暫且按下心中諸多困惑，收斂心神專註玄功療傷之上。
　　...
　　半晌後，寧塵神色稍緩。
　　好在他如今底蘊深厚，壹番生與死的沈浮經歷過後對於冥意的感悟也遠超過往，再得艷星當初傳送的玄功療傷，身體狀況已恢復了不少。
　　原本遍布全身的猙獰裂痕，如今已基本修復殆盡。蒼白如紙的臉色也好轉許多，些許生機再度流轉全身。
　　“——嗯？”
　　但寧塵很快眉頭壹皺，猛地睜開雙眼。
　　“......”
　　壹張嫵媚妖冶的絕色嬌顏，幾乎近在咫尺。
　　待雙方四目相匯，女子雙眸微動，嘴角抿起壹絲意味深長的媚笑，吐氣如蘭道：“可要本座再給妳壹點時間繼續療傷？”
　　“不必。”
　　寧塵很快穩住心神，眼神平靜，不動聲色道：“沒想到，妳恢復的速度如此之快。”
　　“無需多慮，如今本座的身子也只是中看不中用而已。若再開戰，怕是得再敗給妳壹回。”
　　貴婦擡手輕撫起自己的臉龐，曖昧輕笑道：“妳的拳頭實在是太過有力，砸得本座可真是痛不欲生，可不想再經歷壹次咯。”
　　寧塵微微壹笑：“如此說來，妳這是要投降了？”
　　“身處此地，勝負還有何意義？”
　　貴婦臉上依舊帶著輕佻笑意，靠近呢喃道：“妳剛才，並沒有殺了我。”
　　寧塵眼角余光微瞥，看著她似笑非笑的挑逗目光，只是淡淡道：“我本想殺了妳，只是覺得妳尚且有幾分用武之地，所以才會暫時留妳壹條命。至於我對妳做了什麽，以妳的本領應該能夠發現——”
　　“是啊，本座壹清二楚。”
　　貴婦輕輕撫上了他的肩膀，瞇起狹長勾魂的媚眼，玩味道：“隱約聽見了妳和那個小丫頭的暗中交流，也看得出來...妳其實並不願當真殺我。”
　　寧塵皺了皺眉頭，並沒有開口反駁。
　　見他如此反應，貴婦不禁莞爾道：“本座明白，是因為這張臉和那個女人很是相似，對麽？”
　　“既然知道，又何必再說。”
　　“畢竟對我而言，也算是因此留下壹條性命。”
　　貴婦笑吟吟道：“所以我暫時改變了壹點主意，與其讓我們在這裏打生打死，不如想辦法壹同出去，如何？”
　　寧塵側首註視其雙眼：“任由妳回到冥獄，繼續妳毀滅萬界、重塑初界的宏願？”
　　說著，他驀然抓起女子的皓腕，咧嘴森然壹笑：“既然如此，不如就讓我們壹起留在這裏。我可以陪妳壹直廝殺到妳放棄為止。”
　　“...還真是霸道。”
　　貴婦對此絲毫未惱，反而還媚笑兩聲：“不過，我淪落到現在這幅慘樣，或許也只能乖乖聽妳的調遣安排了。”
　　寧塵臉上的笑容漸漸隱沒，深深凝視著她許久。
　　哪怕雙方已戰鬥過幾回，但直至現在還是難以摸索清楚此女心中的真正想法，讓人完全看不透她的行為舉止。
　　“若是將什麽想法都表露在臉上，本座又如何能活到現在。”
　　貴婦縮回身子，撫弄著長發妖嬈側身而坐。
　　她並未在意自己依舊毫無遮掩的豐腴胴體，只是隨手撥弄著幾縷發絲，玩味道：“既然妳不準備繼續療傷了，可要與本座放下戒備好好聊壹聊？”
　　“妳想聊些什麽。”
　　寧塵淡淡壹笑：“想要策反我，讓我站到妳這壹邊？”
　　“是啊。”
　　貴婦也是壹臉笑意地頷首應聲，捏著壹縷秀發輕輕繞圈轉動，調侃道：“經此壹役，本座算是明白了妳這小子的可怕。再仔細想想，與其將妳扼殺在此，不如想辦法將妳拉到身邊來更有意義。”
　　“拉攏之舉，妳之前就已...”
　　“那不過是戲弄妳的說辭而已。”
　　貴婦帶著滿臉媚笑，說出略顯冷酷的話語：“無論妳是否答應，本座到時候都會宰了妳。”
　　而言至此，她又咯咯壹笑：“只不過，現在本座是舍不得殺妳了。”
　　寧塵沈著臉色，默然無語。
　　“不相信本座說的話也無妨，妳會慢慢明白的。”
　　貴婦壹臉媚色地伸了個懶腰，嚶嚀細語道：“反正我們如今哪裏都去不了。”
　　寧塵無奈輕籲壹聲，恢復平靜道：“妳若有如此閑情，不如告訴就告訴我...妳究竟是什麽身份來歷吧。”
　　“妳和那幾個丫頭，不是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
　　貴婦分外妖嬈地側臥躺下，輕枕在臂彎間，淡然笑道：”我即為初界。”
　　“......”
　　寧塵壹時啞然無言。
　　沒想到，此女竟會承認的如此果斷幹脆，連掩飾壹下都沒有。
　　“用不著壹驚壹乍的，這層身份並不是什麽秘密。”
　　貴婦饒有興致的調侃道：“換句話說，妳也可以稱呼本座為萬界之母、萬族之祖。”
　　寧塵無奈輕嘆道：“萬界之母如今就要親手葬送萬界生靈壹起去死？”
　　“天地大勢更叠，本就是如此。以妳們人族的話來說，便是成王敗寇。”
　　貴婦毫無不在地笑了笑：“更何況，對本座而言，萬界之中的所有生靈並非子嗣，而是‘毒’。”
　　“...這是何意？”
　　“妳應該從妳那些小娘子們口中有所了解，初界究竟是壹個什麽存在。”
　　貴婦嗤笑壹聲：“所有初界生靈的源頭，皆在與本座的饋贈。而諸天萬界的誕生，亦是本座耗費心血而成。若非有本座出手，何來的諸天萬界、又何來的萬界人族。”
　　寧塵深深凝視著她的面龐，驀然道：“我同樣也聽說過，妳是為了平衡自身的存在穩定，方才排斥出‘不和諧的部分’，成為了源流中的各界，余下的完好部分則成為了諸天萬界。”
　　“妳說的沒錯，但那又如何。”
　　貴婦譏諷笑道：“萬界生靈誕生於我手，爾等眾生卻企圖篡奪我的力量，妄圖成為初界之主。歷經數萬年歲月波折，更是將初界殘存遺留下來的大道之韻徹底揮霍壹空，還妄想從我的‘屍骸’中汲取更多的力量來穩固萬界不滅...”
　　其狹長媚眼中隱隱閃過壹絲寒芒，笑聲也變得冷冽幾分：“妳覺得，本座還會如妳們所願麽？”
　　寧塵沈吟無言。
　　而見其沈默以對，貴婦很快又露出輕佻笑意，仿佛剛才那壹閃而逝的冰冷怒火只是假象壹般。
　　“本座那麽多年來，想了不少法子。但思來想去還是覺得...”
　　她輕輕搖晃起纖指，意味深長道：“將壹切都徹底毀去，從廢墟之中重煥新生，或許會是壹個不錯的好辦法。無論是諸天萬界內的生靈，還是界外的存在...壹個都跑不掉。”
　　“妳將這種話當面告訴我，當真無妨？”
　　寧塵眉頭微挑，平靜道：“如此確信我不會再起身對妳出手，豁出性命也要以絕後患？”
　　但貴婦卻吃吃笑道：“如今本座還故作高深，又有何意義？”
　　“......”
　　寧塵略微平復壹下心境，繼續道：“妳有如此大的本事，又為何找不回玄古元典。既然這些本就屬於妳，又為何會流落到萬界各處，甚至還會留存在這片生靈勿進的絕地之中。”
　　“自然是因為有人故意與我作對。”
　　貴婦笑著解釋道：“初界演化分裂之際，那群卑劣之徒趁機破壞了初界中央處的‘原初之碑’，妄圖煉化其中的力量為己所用。
　　但他們很快通過這些碎片感應到了我的意誌，心懷畏懼之下便將碎片制作成玄古元典埋藏於萬界各處，希望我永遠都不會降臨於世。”
　　她嗤笑了兩聲：“可惜，他們費盡心思連番阻撓，到頭來還是功虧壹簣。”
　　寧塵暗自沈思，心中梳理著來龍去脈。
　　料想那原初之碑，便是與此女的力量有關。
　　雖然不可盡信，但若當真是如此...
　　“對了。”
　　貴婦驀然托腮撐起螓首，笑瞇瞇道：“我還可以告訴妳壹件事，定能叫妳分外驚喜。”
　　寧塵回神沈下臉色，凝重道：“只怕是驚嚇還差不多。”
　　“咯咯，不必那麽緊張，我現在可沒心思害妳們～”
　　貴婦美眸壹轉，抿起頗有深意的笑容：“妳既然已知曉我即為初界化身，又可曾想過妳那幾位小娘子的出身來歷？”
　　寧塵聞言漸漸睜大雙眼，心中不禁閃過電光。
　　難道說，憐兒她們是...
　　“沒錯。”
　　貴婦笑得愈發妖冶勾人，呢喃道：“本座正是她們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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