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九章 凍土

　　“今天究竟挖多少了？”張三百安坐在大帳之中，開口問道。
　　“據報，除了東門不曾動工以外，北、西、南三面合在壹起，不過裏許！”楊國柱匯報道。
　　“這麽慢！”張三百聞言大吃壹驚。
　　原來義軍這壹次所掘壕溝並不寬大，只是壹條寬三尺深三尺的壹條小壕溝。
　　挖掘這種壕溝的法子，就是壹邊挖掘，壹邊把挖掘出來的土在堆砌到壕溝邊上，堆砌成壹條類似後世戰壕的防線。
　　這樣能夠以較少的人力，完成較為實用的工程。
　　待到這項工程完成以後，既可用繼續挖掘第二道、第三道，也可以在這壕溝前後依次設置營壘、炮臺、拒馬、陷馬坑等設施，逐漸形成壹條復雜的防禦體系。
　　而單這初始的壕溝壹項，依照張順曾經的試驗，壹人壹鍬，壹日大約能挖掘三立方尺的泥土。
　　明代壹裏三百六十步，每步合五尺，共計壹千八百尺。
　　那盛京沈陽城周十裏有奇，也就是說大概只需要六千人壹日之功，便能完成挖掘環繞沈陽的壕溝。
　　結果這壹次義軍動用了壹萬人，卻才堪堪完成十分之壹的任務，這讓張三百如何不吃驚？
　　“這地方太冷了，連這土都給凍上了，實在是挖不動啊！”楊國柱聞言不由叫苦道。
　　原來這時節，遼東之地已成凍土。
　　莫說人工，就是用機械來挖，也是千難萬難。
　　“這也太慢了，若是這般挖下去，挖到哪年月才能把沈陽圍住？”張三百眉頭緊鎖，壹時間也是束手無策。
　　“將軍，末將倒是有個想法，就是不知道成不成。”就在這是，祖大壽猶豫了壹下，不由開口道。
　　“哦？什麽辦法？”都到這個時候了，張三百也只能死馬當做活馬醫了。
　　“末將本是寧遠人氏，那裏雖然比不得沈陽，壹到冬天也是天寒地凍，難以挖掘。”祖大壽這才開口道。
　　“但是，有時候非挖不可，我們那裏的人就會采用兩個法子。”
　　“壹個是在地面鋪上雜草、柴火等物點了，然後再撒上鋸末。等到鋸末被引燃，再覆上土，讓它只起煙，不起火，悶壹個晚上，便能化開凍層。”
　　“另壹個法子，則是燒壹大鍋熱水，反復澆灌凍土，大概用兩柱香時間，土壤便能松軟。”
　　“哦？”張三百聽到這裏心中壹喜，便下令道，“這樣，先選兩隊士卒，把這兩個法子都試壹下，看看哪個好使，就用哪個！”
　　“不，我覺得可以這樣，晚上用火，白天用水，這樣也不耽誤功夫！”不意祖大壽搖了搖頭，突然提議道。
　　“這……這樣也行！”張三百猶豫了壹下，最終還是贊同的點了點頭。
　　用火化凍之法，需要時間較長，正好可以在夜間進行。
　　而用熱水之法，則可以在白天進行。
　　這樣既不會耽誤功夫，又能夠加快進度，何樂而不為呢？
　　隨著張三百壹聲令下，挑選的士卒就忙碌了起來。
　　營裏沒有鋸末，也只好拿木材湊合著用。
　　如此忙了壹夜，第二天壹早，張三百只見營外出現了壹條烏七八黑的道路出來，約莫有二裏長短。
　　“怎麽樣，好使嗎？”張三百不由連忙走過去問道。
　　“將軍，妳看！”有壹個士卒拿出來鐵鍬，用腳壹蹬，輕松的便陷入到泥土裏面，然後用力壹挖便把那壹鍬土壤挖了出來。
　　“哦？不錯，繼續挖！”張三百眼睛壹亮，不由繼續下令道。
　　“好嘞！”那士卒聞言連忙挖掘了起來。
　　只是剛挖掘了三五下，突然動作壹頓，便停了下來。
　　“怎麽了？”張三百不由疑惑的看了他壹眼。
　　“往下挖不動了！”那士卒苦笑壹聲，用鐵鍬把上面的殘土清掉，指了指地面道。
　　張三百低頭壹看，卻見下面的土壤壹片發白，卻是凍的死死，和原來沒有焚燒過的地面沒有兩樣。
　　“這……看樣子還是取不了巧，這融化土壤尚不足壹尺！”張三百不由搖了搖頭，然後下令道。
　　“這樣吧，先把這些已經融化的盡快挖開。著其他士卒燒幾大鍋熱水，把下面這些凍土，給我挨個的澆！”
　　“是，下官領命！”隨著張三百壹聲令下，頓時挖土的挖土，砍柴的砍柴，燒水的燒水，整個大營又熱鬧了起來。
　　戰爭是什麽？
　　戰爭不只是沖鋒陷陣，戰爭不只是陰謀詭計。
　　有時候他是壹個生活問題，吃飽喝足、穿暖睡好，便是戰爭。
　　有時候他又是壹個物流問題，馳車千駟、革車千乘、千裏饋糧，便是戰爭。
　　有時候他又是壹個工程問題，掘壕挖塹、堆土壘山，便是戰爭。
　　距離是戰爭，氣候也是戰爭；
　　政治是戰爭，經濟也是戰爭；
　　殘暴是戰爭，仁慈也是戰爭。
　　戰爭它無所不用其極，同時也受到各種各樣的束縛和限制。
　　張三百壹邊想著，壹邊突然笑了起來。
　　“怎麽了，張帥？”就在這是祖大壽看見了張三百的神情，不由奇怪的問道。
　　“沒什麽，就是突然悟了！”張三百笑著搖了搖頭道。
　　“悟了？悟到了什麽？”祖大壽活了大半輩子，第壹次被壹個小年輕繞了壹頭霧水。
　　“悟到了這些年，我壹直在吃舜王殿下的吃剩下的飯食！”張三百笑道。
　　“以前我深受殿下信任，也曾代殿下指揮過數次大戰，自度用兵之法不在殿下之下，如今看來，竟是坐井觀天！”
　　“啊？舜王殿下那自然是……自然是天縱奇才，非……非常人所能比擬。”那祖大壽還沒有見過張順，僅憑耳聞目睹的巨大功績，就已經對張順佩服的五體投地。
　　“哈哈！”張三百聞言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
　　有些東西懂了就是懂了，不懂就是不懂。
　　當初張順教授自己的難道不夠詳細，為何自己卻不得其門而入？
　　想到這裏，張三百不再糾結於此，便直接下令道：“好了，現在也傳令給盧象升和李定國二人，讓他們也依照此法挖掘，想必不多時必見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