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壹章 能做的事情

　　“……”
　　沈默，在草地中開始滋生。
　　只有風聲，依舊那般喧囂不停。
　　愛爾奎特只是捧著手中的冷飲，低著頭，保持著沈默，並沒有對方裏的話做出任何的反應。
　　就像方裏所說的壹樣，愛爾奎特亦是非常清楚，自己的吸血沖動只不過是暫時被剔除了而已，而不是被根除。
　　畢竟，直死魔眼本來就不是用來救人的力量，而是用來殺人的力量。
　　即使所殺的對象沒有局限，萬事萬物均都為其目標，運用得適當的話，達成救人的效果也不是不可能，但那充其量只是附帶。
　　自始至終，直死魔眼都是只能用來殺戮的能力。
　　可以帶來死亡，卻無法帶來新生。
　　就算這對魔眼可以殺死疾病，可那也不代表著愛爾奎特以後就不會生病，就是這麽壹個道理。
　　所以，方裏的所作所為，治標不治本。
　　對此，愛爾奎特自然是再清楚不過。
　　“但是，我已經很滿足了。”
　　這麽說著，愛爾奎特那精致無比的俏臉上亦是掛上了壹個笑容。
　　那個笑容，壹如以往那般的開朗，不見壹絲壹毫的陰霾，顯得是那麽的天真浪漫。
　　“雖然很不爽那個教會的笨女人，但她說的沒錯，我之前已經差不多到極限了。”
　　愛爾奎特以不在乎的口氣，如此說道：“我們的吸血沖動是會不斷累積的東西，而我第壹次產生吸血沖動，那已經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
　　也就是說，從八百年前開始，愛爾奎特便壹直壓抑自己的吸血沖動，讓這種欲望壹直累積到了現在。
　　“為了不向吸血沖動妥協，我也確實選擇了將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沈睡，可吸血沖動並不會因此平復，依舊還是會不斷累積，到得八百年後的今天，那已經到達我能夠壓制的極限了。”
　　愛爾奎特就像是在對這樣的自己感到無力壹樣，嘆息出聲。
　　“所以，本來的話，這已經是我最後壹次外出行動。”
　　等到這壹次的行動結束以後，愛爾奎特是打算永遠沈睡，再也不醒過來的。
　　“可是，現在，因為妳的關系，我從八百年前開始就壹直在累積的吸血沖動被壹次性的殺死了。”
　　愛爾奎特嫣然壹笑。
　　“雖然不知道下壹次的吸血沖動會什麽時候產生，可就算再出現，我也能夠再壓制它八百年。”
　　“有這個結果，我真的就已經很滿足了。”
　　從愛爾奎特的口吻中，方裏確實沒有聽到壹點的負面情緒。
　　因此，愛爾奎特說的真的是實話。
　　然而，方裏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這個所謂的八百年，不過是外界的時間而已吧？”
　　方裏毫不留情的戳穿了愛爾奎特話中的真相。
　　“即使是對於外界來說是八百年，可對於完成行動就會立刻回去沈睡的妳來說，恐怕，真正活動的時間，連半年都不到吧？”
　　沒錯。
　　對於愛爾奎特來說，這個八百年根本就不長。
　　之前的八百年時間裏，愛爾奎特便是壹直都在沈睡，只有在特定的時期才會清醒過來，外出殲滅吸血鬼。
　　而這段活動的時間，全部加起來都不到半年。
　　再加上愛爾奎特將這半年的時間都用在殲滅目標人物上，真正屬於這位公主的時間，根本連壹秒鐘都沒有。
　　這樣的話，真的能夠滿足嗎？
　　那不是變相的在加長愛爾奎特痛苦的時間而已嗎？
　　“除非妳打算這壹個八百年不再沈睡，而是為自己而活。”方裏望向了愛爾奎特，壹字壹句地說道：“如果妳是這麽打算的話，那我就不再多說什麽了。”
　　愛爾奎特，完全沈默了。
　　臉上的笑容，也是壹點壹點的收斂而起。
　　“……那是不行的。”
　　半晌以後，愛爾奎特以前所未有微弱的聲音，如此出聲。
　　“就算妳說讓我為了自己而活，我也不知道該做什麽。”
　　“除了消滅吸血鬼，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無力的話語，就這麽從愛爾奎特的口中響起，傳進方裏的耳中。
　　直到這壹刻，方裏才知道，這位看似無所不能的真祖公主，實際上正好相反，什麽都做不到。
　　從其誕生的那壹個瞬間開始，真祖們就將其當成兵器來對待，從來都沒有教她除此之外的事情。
　　既然如此，愛爾奎特自然什麽都不會，只會殲滅吸血鬼而已。
　　為自己而活？
　　愛爾奎特從來就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
　　即沒有做過，亦沒有人教過，那愛爾奎特怎麽可能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這位白姬，只不過是壹個孩子而已。
　　“真的沒有人教過我。”愛爾奎特低聲說道：“所以，我從來都不做多余的事情。”
　　多余的事情是什麽？
　　那就是殲滅吸血鬼以外的事。
　　可惜，愛爾奎特那有些脆弱的話語，再壹次的被方裏給無情的揭穿。
　　“不對。”方裏如此說道：“妳在說謊。”
　　愛爾奎特頓時壹楞。
　　“妳說妳不會做多余的事情是嗎？”方裏直截了當地說道：“那妳這壹次為什麽會選擇開口說話？為什麽連白天的時候都選擇跟我們待在壹起？為什麽讓我陪妳玩？排解無聊難道就不是多余的事情嗎？”
　　方裏的話語，接連的刺穿了愛爾奎特的內心，讓愛爾奎特睜大了自己的眼睛。
　　對啊。
　　“為什麽？”
　　愛爾奎特茫然了。
　　“為什麽這壹次我會做那麽多多余的事情？”
　　因為是兵器，說話是多余的，所以，愛爾奎特壹直以來都不曾開口。
　　因為是兵器，孤獨是註定的，所以，愛爾奎特壹直以來都不曾覺得無聊過。
　　可是，這壹次，愛爾奎特卻開口說話了。
　　可是，這壹次，愛爾奎特開始覺得無聊了。
　　所以，愛爾奎特會覺得聊天是壹件快樂的事情。
　　所以，愛爾奎特會向方裏抱怨，對被冷落的事情感到不滿和傷心。
　　“從來沒有過……”愛爾奎特喃喃道：“以前，從來都沒有這樣的事情……”
　　換言之，愛爾奎特已經改變了。
　　“妳已經做了很多多余的事情了。”
　　方裏拋出了定語。
　　“可是，妳卻會對這些多余的事情感到快樂不是嗎？”
　　“既然如此，那妳就繼續去做這些多余的事情就行了。”
　　“這就是妳能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