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七章 當誰的人偶都是壹樣

　　“啪……啪啪……”
　　碎石滾落的聲音在破破爛爛的大地上響起。
　　而且，那聲音還來自於八方四際。
　　本來就已經變成壹片廢墟的這壹帶，在驚人無比的攻防戰之下，似乎徹底的宣布報廢了壹樣，變成了壹片荒地。
　　地面是被腐蝕以後呈現出來的焦黑。
　　建築物壹棟都沒有留下，化作眾多的碎石瓦礫，遍布四周。
　　甚至，毒氣般的煙霧還從每壹分的土壤中冒起，將這壹帶漸漸的汙染。
　　恐怕，在未來數十年的時間裏，這壹帶的生機都不會恢復過來，不可能再出現壹草壹木了。
　　就在這樣的地方，壹片被夷為平地的空地之中，方裏與奧菲莉亞遙遙相對著。
　　“哈……哈……”
　　紊亂的呼吸聲從方裏的身上傳出。
　　嘴角掛著血跡。
　　身體還在絞痛。
　　內臟不斷抽搐。
　　心臟不停跳動。
　　在不知道中了多少種劇毒的情況下，方裏的腳步卻異常有力的站立著。
　　冰藍色的魔眼註視著前方。
　　手中的光劍指向對手的喉嚨。
　　保持著斬擊的姿勢，方裏就這麽壹動不動。
　　只有呼吸聲，正在不住的加劇。
　　看著這樣的方裏，奧菲莉亞沈默著。
　　乍看之下，比起方裏，奧菲莉亞似乎從容得多。
　　可仔細觀察的話便能發現，奧菲莉亞的面色也比平時蒼白了許多，連身體都有種搖搖欲墜的虛弱感覺，仿佛隨時有可能倒下。
　　那是星辰力即將耗盡的表現。
　　在這樣的情況下，喉嚨要害又被對手直接用武器指著，誰勝誰負，根本不需要再說。
　　方裏與奧菲莉亞就這麽在壹片荒地之中，互相對視著，即使身體的狀況再糟糕，眼神亦是似壹開始那般，平靜得讓人覺得異常冷漠。
　　只是，奧菲莉亞的眼中，除了平靜以外，還有壹絲心痛。
　　那個樣子，簡直就像是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小孩壹般，讓人心中不忍。
　　看著這樣的奧菲莉亞，方裏擡起空著的壹只手，抹去嘴角的血跡。
　　然後，那只手上，殘月似的匕首便是悄悄的被握進其中。
　　“噗哧……”
　　輕微之極的刺破聲中，月刃被方裏刺入了胸口。
　　在這個瞬間裏，方裏身體的絞痛驀然消失，呼吸亦是開始變得平緩了起來。
　　其體內的劇毒，直到這壹刻裏才被殺死。
　　方裏只覺得渾身壹輕，本來衰竭下去的星辰力亦是重新開始流動了起來，給這具千瘡百孔的身體漸漸的註入了力氣。
　　“呼……”
　　方裏重重的吐出了壹口氣。
　　呼吸，開始變得平靜。
　　冰藍色的魔眼在方裏的眼中斂去。
　　可是，指著奧菲莉亞喉嚨的光劍卻沒有被回收。
　　方裏直視著眼前被自己用劍指著喉嚨的魔女。
　　下壹秒鐘，如此開口。
　　“這樣，妳就能夠滿意了吧？”
　　壹句話，卻是沒有迎來任何的回應。
　　奧菲莉亞只是迎著方裏的目光，望了過去。
　　精致的俏臉上，攜帶著以往所沒有的苦澀。
　　結果，奧菲莉亞讓自己所有的感想，通通都化作壹句話語。
　　“我，果然還是討厭妳。”
　　那是白天的時候，方裏同樣說過的事情。
　　而且，那亦是不需要再確認，雙方都極為明確的事情。
　　只是，兩人的厭惡卻是完全不同。
　　方裏厭惡的是奧菲莉亞那放棄了壹切，隨波逐流的心。
　　奧菲莉亞厭惡的則是方裏的個性。
　　就如同以前所說的壹樣。
　　因為方裏無視生命，所以奧菲莉亞討厭他。
　　因為害怕自己終有壹天也會變成像方裏這樣，所以奧菲莉亞排斥他。
　　可是，在得知方裏與自己相同，都是後天的星脈世代時，即使心中厭惡，奧菲莉亞依舊不由自主的跟上了方裏，企圖從方裏的身上尋找到什麽。
　　然而，奧菲莉亞卻是什麽都找不到。
　　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本來，方裏的身上就沒有奧菲莉亞想要的東西。
　　倒不如說，方裏無視生命，對死亡無動於衷的壹面，那反倒是奧菲莉亞最反感的事物。
　　這樣壹來，奧菲莉亞又怎麽可能有想從方裏的身上得到的東西呢？
　　但是，既然如此的話，那奧菲莉亞又為什麽會想跟著方裏？
　　只因為方裏與奧菲莉亞相同，都是後天的星脈世代嗎？
　　當然不是。
　　直到這壹個瞬間，奧菲莉亞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只是在追求而已……”
　　是的。
　　只是在追求而已。
　　身處於黑暗中的人會渴求光明。
　　身處於大地之上的人會向往天際。
　　有限的事物往往都期望著無限的未來。
　　寒冷的天氣會讓人下意識的靠近火焰和熱氣。
　　人們往往都會奢求得到沒有的東西。
　　奧菲莉亞之所以會想跟著方裏，不是因為想從方裏的身上找到什麽，只是出於本能的在靠近做到自己沒有能夠做到的事情的方裏而已。
　　在殘酷的事實面前，奧菲莉亞敗給了命運。
　　可是，方裏卻壹直都在做鬥爭，隨心所欲。
　　明明都是後天的星脈世代，方裏卻擁有著奧菲莉亞所沒有的東西。
　　於是，奧菲莉亞才會靠近方裏。
　　所以，不是為了從方裏的身上得到什麽東西。
　　奧菲莉亞，僅僅只是在靠近自己理想中的存在而已。
　　即使，奧菲莉亞的心早已死去，對方又是自己最討厭的類型。
　　而這樣的奧菲莉亞根本沒有意識到……
　　“只有心懷希望的人，那才會渴望希望。”
　　方裏的聲音，帶著淡淡的冷靜，傳入奧菲莉亞的耳朵裏。
　　“妳的心已經死了，可妳的身體卻還在渴望得到救贖，就是這麽回事而已。”
　　無法反駁的事實，讓奧菲莉亞的表情苦澀無比。
　　因為，這亦是奧菲莉亞發現的事情。
　　“我……”
　　茫然不知所措的聲音從其口中響起。
　　“我到底該怎麽辦？”
　　這壹次，奧菲莉亞的內心，真的開始動搖了。
　　凝視著這樣的奧菲莉亞，方裏微微瞇了瞇眼睛。
　　“妳不是已經放棄了壹切了嗎？”
　　方裏撇了撇嘴，有些漠然的開口。
　　“既然如此，那就別再考慮自己該怎麽辦了。”
　　這麽說著，方裏垂下了持劍的手，在奧菲莉亞怔然的表情中，如此出聲。
　　“妳如果那麽喜歡當人偶的話，那當誰的人偶都是壹樣吧？”
　　壹句話，讓奧菲莉亞徹底的楞在了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