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壹章 獨角戲，好成績

　　周末，晚上八點。
　　李謙手裏拿著壹面小鏡子，正對著鏡子做出各種各樣的表情。
　　這不是搞怪，是獨角戲。
　　有人說，十分演技七分在臉，這個話未必全對，但面部表情上的表演，在整個人的表演中占據著極端重要的地位，卻是肯定沒錯的。
　　李謙有壹張英俊的臉，這壹點毫無疑問，但是……還是那句話，長得英俊不英俊、漂亮不漂亮，跟演技好壞，真的是壹毛錢關系都沒有。
　　就算做花瓶，也需要花瓶級別的演技。
　　他知道自己上壹世雖然在影視圈混了不少年，但要說演技，還真未必能高到哪裏去。這跟音樂不同，搞音樂，只要拿起吉他，他就有著用不完的自信，盡管上壹世做音樂他也並沒有做出什麽名堂來，甚至還不如在影視圈混得好，但音樂是本行，所以不缺底氣。
　　但要想做演員，尤其是做壹個好演員，他知道，自己需要補的課，還有很多。
　　雖然前後兩輩子加壹塊兒，他都沒有接受過哪怕壹天的系統的表演培訓，但是在圈內打混多年，接觸過的演員沒有上千也有幾百，耳濡目染的，他還是積攢了壹些自己的技巧和方法。雖說路子野了點，但沒關系，好用就行。
　　而且，他腦海中那無數精彩的人物、無數精彩的表演畫面，才是他真正的、最好的老師。
　　湯姆·漢克斯的憨厚，加裏·奧德曼的神經質，摩根·弗裏曼的舉重若輕，馬龍·白蘭度的重劍無鋒，阿爾·帕西諾的沈穩大氣，約翰尼·德普的妖艷邪氣，梁朝偉的憂郁電眼，葛優的平實自然，發哥的霸氣笑容……當然，還有羅伯特·德洛尼……
　　所謂“十分演技，七分在臉”這個話，還有壹個後半句，叫做“七分在臉，六分在眼”。
　　李謙擁有壹雙漂亮的眼眸，這壹點同樣沒有疑問。
　　或許在此前那個李謙的眼睛裏，有的只是青春與稚嫩，但十幾天的時間過去，當那三十多年的歲月都在這雙眸子裏沈澱下來，它們依然黑得發亮，卻開始深不見底。
　　喜，怒，哀，樂。
　　苦笑，失笑，怒極而笑，淺笑，微笑，偷笑，捧腹大笑，失望的笑，喜悅的笑，滄桑的笑，溫柔的笑，神聖的笑，魅惑的笑……
　　勃然大怒，透入骨髓的震怒，怒而帶笑，憤怒卻尷尬……
　　憂郁，憂傷，孤獨，痛哭流涕，無聲的哽咽，流著淚的笑臉……
　　壹本正經的繃著臉，嚴肅而拘謹，沈思，平靜……
　　……
　　對著鏡子，李謙不斷地變換著表情，尤其註意自己的眼睛。
　　他露出壹個最自然的微笑。
　　清冽，幹凈，而溫暖。
　　再然後，是壹個挑逗的笑容。
　　嘴角微微挑起，笑不露齒，眼睛明亮而幽謐，裏面似乎隱藏著壹股笑意，卻又有壹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憂郁。
　　好吧……很累。
　　沒有經歷過訓練的人猛然開始大量的使用面部肌肉，時間稍微壹長，臉上就會有壹種快要抽搐的感覺。
　　長時間跟自己的眼睛對視，也會讓眼眸有壹種異常酸澀、想要流淚的感覺。
　　……
　　李謙揉揉眼睛、拍拍臉，正要放下鏡子，突然傳來啪啪的敲門聲，然後，李爸推門進來，第壹眼就看到他手中高舉的鏡子。
　　本來那是壹張帶著些微笑的臉，楞了壹下之後，卻很快就露出壹副復雜之極的表情。
　　無言的愕然，隱約的憤怒。
　　不解？不屑？痛惜？失望？
　　李爸指著他手裏的鏡子，說：“妳是個男孩子！”
　　李謙嘿嘿壹笑，晃晃手裏的鏡子，說：“男孩子也是需要照鏡子的！”
　　李爸無語。
　　本來的好心情，瞬間消散。
　　卡了壹下之後，他說：“這次月考的成績還算不錯，533分，第26名。”
　　“呦？這就知道啦？”李謙趕緊放下鏡子站起身來，“妳給老周打電話問的？”
　　李爸聞言不悅地道：“別老周老周的，叫周老師！”
　　李謙聳了聳肩，無奈地撇嘴。
　　說完了，李爸轉身就要走，猶豫了壹下，回頭看看兒子，又看看床上鏡子，然後再看看鏡子旁邊的吉他，他壹臉糾結地說：“壹次考的好點，不算什麽，別忘了咱們約定的可是期末考試！”
　　頓了頓，他又說：“而且，我再跟妳重申壹遍，作為妳的父親，我還是那個意見，喜歡音樂，可以，但是把音樂當成未來的事業……妳會摔跟頭的！”
　　……
　　上午第壹節課上課之前，教室裏分外熱鬧。
　　和以往每次月考壹樣，周壹早上，各個班級的成績單就在黑板壹角貼出來了。
　　看到自己壹如既往的成為班級第壹名，王靖露臉上毫無喜意，但看到李謙的名字出現在第26名的位置上，她的拳頭卻緊緊地握了起來。
　　第壹名，王靖露，659分。
　　第二十六名，李謙，533分。
　　這個成績，跟王靖露的估算大體壹致，小處有些偏差。
　　王靖露比預估的多考了9分，李謙比預估的少考了7分。
　　不過，這份成績還是足夠讓王靖露滿意了。
　　從433分，到533分，整整壹百分！
　　居然只用了壹個月的時間，李謙就提高了壹百分！
　　盡管做出承諾的時候，他有點嬉皮笑臉的，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真的做到了！
　　……
　　李謙照例是掐著點兒來到教室，卻是壹進門就讓教室裏的熱鬧給嚇住了，心想，“好家夥，這也太熱鬧了！看來考試果然是法寶麽？大家居然對名次真的那麽在意！”
　　這時候，似乎心有靈犀壹般，本來看完了榜單和成績，已經回到座位上正跟同桌聊起這次考試的王靖露，竟是突然就轉身看向了教室後門。
　　李謙很快就感受到她的目光，不由得沖她眨了眨眼。
　　王靖露也沖他微微壹笑，興奮中還帶著壹抹淡淡的羞澀。然後，她很快就又回過身去跟幾個同學討論起來。
　　李謙把吉他箱仍舊放到教室西北角的最角落裏，正好卡在教室最後面那壹大排儲物櫃和北墻之間，然後才剛回到座位上坐下，卻是第壹時間就被發現了。
　　“我靠，兄弟們，李謙來了！”
　　“壹個月漲壹百分，要不要這麽逆天啊妳，給兄弟們留條活路行不行？”
　　“我說妳最近怎麽不打球了，敢情是偷偷學習去了，說好的籃球就是生命呢？妳個叛徒！不過……妳是怎麽辦到的，給兄弟們傳授下經驗怎麽樣？”
　　……
　　上午四節課，第壹節課就是老周的。
　　按照慣例，身為班主任，老周先不忙講解這次考試的數學卷子，而是首先分析班級內的成績排名走勢——進步的，要表揚，退步的，要鼓勵！
　　於是，李謙被表揚了。
　　兩節數學課之後，是兩節英語課。
　　這次考試，李謙的英語成績進步幅度很是不小。
　　於是，他再次被表揚了。
　　下午第壹節課，是俄語，梁老師先是對幾個成績進步不小的同學提出表揚，然後話題壹轉，他的手指頭在講桌上敲了幾下，說：“但還有壹些同學，比如……我說李謙同學，哎，對，說的就是妳，別扭頭！聽說妳這次總成績大踏步前進啊！這值得表揚哈！不過，妳其它課都進步很快，但是俄語呢？русский，что делать?”
　　李謙羞愧地低下頭。
　　而隨後的兩節國文課上，第壹節課，齊潔老師講解完了除作文意外的所有試題之後，走到李謙身邊時，她特意敲敲他的桌子，面帶笑容地小聲說：“妳很不錯，但是不要驕傲，繼續努力！對了，妳的作文老師留下了，回頭再給妳！”
　　等到第二節課，李謙就明白為什麽他的作文被留下了。
　　因為在讀完了幾篇範文之後，他的作文居然奇跡般地被其他班級的學生給送了過來，然後，齊潔老師當堂展示給所有同學看——滿分！
　　舉室嘩然！
　　……
　　李謙覺得很疲憊，很疲憊。
　　被表揚的多了，也是會累的，這是真的。
　　好不容易，今天的課總算全部結束了，李謙手裏卻還有壹份額外的任務要完成，那就是：把自己的作文抄寫三份。
　　壹份是齊潔老師要存檔的。
　　每個國文老師都會有壹份自己的“學生作文簿”，那是他們在歷年任教的學生作文中優中選優留下來的，是每壹篇都可以拿來給以後的學生當範文的。
　　因為好的、值得保留下來的作文並不是那麽常見，而是需要做老師的用壹年又壹年的教學區積累，所以，不誇張的說，只看壹個國文老師的“學生作文簿”的厚薄，就可以清楚地知道他的教齡了！
　　比如，李爸的“學生作文簿”就是厚厚的壹沓！
　　第二份，則是要上交給十三中語文教研組的，作用麽，也是留檔。
　　學校裏每隔壹兩年就會自費出版壹份叫做“優秀作文選”的書，在全校師生中的發行，這書的內容，自然也是壹份份攢起來的學生作文。
　　至於第三份，好吧，雖然李爸還沒開口，但是他知道，逃不掉的！
　　……
　　收拾好東西之後，李謙正要和此前壹樣等同學們走個差不多再去拿吉他箱，但是，教室裏還亂哄哄的呢，他就突然聽見有人在走廊上喊自己的名字。
　　李謙正要起身出去，劉強已經大步跑進教室，在他身後，還有幾個平常關系很好的哥們。
　　劉強壹邊喘著大氣，壹邊憤憤不平地指著外面，說：“快，李謙，快，妳出來看看！”
　　聞言愕然之間，李謙已經被他拉著出了教室後門。
　　趴到欄桿上，他順著劉強的手指往下看。
　　就見樓前擁擠的放學大軍中，赫然停著壹輛風騷之極的藍色跑車。
　　仔細看看牌子，似乎是蘭博基尼？
　　車門前站著壹個英俊的年輕男子，男子的對面站著壹個身穿校服的女孩子。
　　那是……王靖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