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下戰書

　　大燈亮起，掌聲如雷。
　　在臺上的演員已經起身，面帶微笑的站好，隨後，由孫玉婷帶隊，所有參與到了這次畢業大戲的成員們，從導演、編劇，到演員、道具等，紛紛登臺，演員們還沒卸妝，身上甚至連戲裏的服裝都沒脫。
　　在臺上站成兩排之後，大家肩膀搭著肩膀，壹起鞠躬謝幕。
　　臺下掌聲不停，所有人紛紛起立。
　　今天是順天電影學院畢業學生作品展的最後壹天了，而由整個96級團結協作排練出來的這出《瞧這壹家人！》，則是作為壓軸的存在。
　　電影學院也好，戲劇學院那邊也罷，向來都是要排畢業大戲的，其實就是舞臺話劇，而說到這個，當然是以莎翁的戲為尊，但最近幾年，不知道是不是學院裏的領導和老師們也覺得該換換了，所以最近這幾年，電影學院這邊和戲劇學院那邊，都不約而同地轉變思路，戲劇學院那邊更喜歡排美國五六十年代的戲，而電影學院這邊，最近四年已經選了三部國內的話劇作品了。
　　《瞧這壹家人！》是壹部只有三幕的短話劇，目前是國內不少話劇表演團體的常備劇，1997年還經過改編，被搬上了大銀幕，此時純粹以話劇的形勢演出來，耗時壹個小時四十分鐘上下，對於畢業戲來說，分量不輕不重，還算合適。
　　最關鍵的是，畢業大戲的排練和演出，能真真切切的幫助即將畢業的這幫學生們接觸到壹些排練的經歷，增加壹些表演的經驗，培養臨場感，不至於讓他們出去應聘的時候除了理論，別的什麽都不會。
　　表演基本上算是圓滿成功，中間出了兩次小瑕疵，不過在畢業大戲來說，這種事兒也不算太稀罕，畢竟都是還沒出校門的學生，而且又大多都是第壹次公開進行演出，有些緊張是正常的，好在大家基本上都沒忘詞。
　　臺上演職人員三鞠躬謝幕之後，掌聲才逐漸小了下來。
　　主持人登臺，開始語氣激動地說起了套話——這種畢業大戲的表演，是沒有演職人員采訪環節的，反倒要請領導和教授們發表壹些看法，給予點評。
　　過了也就壹兩分鐘，孫玉婷就已經從後臺溜出來了，李謙往裏擠了擠，給她騰出半邊屁股的位置，她毫不避諱地緊挨著李謙坐下，甚至還又往裏擠了擠，倆人屁股挨著屁股、腿挨著腿，她壹臉輕松地小聲道：“總算完事兒了！”
　　頓了頓，見李謙只是笑笑不說話，她就又道：“我明天開始就去上班，記得跟財務上說啊，從明天開始就得給我算工資了！”
　　……
　　啪啪啪！
　　“等壹下，馬上來！”
　　鹿靈犀擦著頭發，走到門口，透過貓眼往外看了壹眼，然後才打開門。
　　陳可芳直接推門，壹步跨進來，還啪的壹聲回身關上門，這才壹副雀躍不已、滿臉驚喜的模樣，問：“妳真的接了？”
　　鹿靈犀繼續擦頭發，邊擦邊往回走，“至於嘛妳，還特意跑過來？”
　　陳可芳自己扒拉著找了雙拖鞋換上，追上來，就在鹿靈犀身邊坐下，還壹把摟住她的肩膀，笑道：“我為妳高興啊！所以就決定過來宰妳壹頓！”
　　鹿靈犀瞥她壹眼，懶得搭理。
　　陳可芳卻渾不在意，壹臉的興奮，“這麽說，他的劇本不錯？”
　　倆人太熟了，大學的時候就認識，後來讀研究生的時候就已經是好朋友，先後碩士畢業之後又都留校任教，這麽多年下來，早已經成了鐵打的閨蜜，所以她壹開口，鹿靈犀就知道她打得什麽主意了。
　　不過她似笑非笑地瞥了陳可芳壹眼，還是點了點頭，“還行。”
　　陳可芳又靠近了點兒，手也滑到她細軟的腰肢上，笑得那叫壹個甜，“寶貝兒，借我過壹眼？”
　　鹿靈犀瞥她壹眼，壹把把她的手扒拉掉，“想都別想！這是職業道德問題！”
　　陳可芳看著她，壹臉的哀求，“嗨，妳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想看看他的都市愛情片到底是怎麽個路數，我就饞這個妳不知道嗎？”
　　鹿靈犀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搖了搖頭，“廣電總局那邊的手續還沒辦下來呢，等於是還沒備案，我可不敢拿給妳看！”
　　這就是怕陳可芳抄襲的意思了，當然了，倆人熟到了壹定程度，這個程度的玩笑是沒什麽妨礙的，但陳可芳聞言，臉色頓時就更苦了，“我就看壹遍！在妳這裏看行不行？妳不會擔心我看壹遍就全文背過去吧？”
　　鹿靈犀瞥她壹眼，壹臉故意做出來的訝異，“前不久不是還有人吹牛，說自己過目不忘呢嗎？”
　　陳可芳無奈了，嘆口氣，身體都垮下來似的。
　　鹿靈犀笑笑，“別給我裝可憐啊！這個是真不行，回頭等他那邊事情都辦下來了，妳要真想看，我就給妳看看。雖然我相信妳，但我的職業道德告訴我，我沒有這個權力給妳看呀！”
　　陳可芳又嘆口氣，沒精打采地道：“知道，知道……”
　　鹿靈犀丟開毛巾，反過來跟她坐近點，伸手摟住她，“好啦！妳說妳也是，妳是教編劇的好不好？是他老師啊！他就算有點水平，妳至於這麽巴望著看他壹個本子嘛！都不是我說妳，妳這樣壹弄，有點跌份兒了啊！”
　　陳可芳嘆了口氣，勉強擠出壹個笑臉來，但又很快恢復了沒精打采的模樣，片刻後，道：“妳不懂的，妳不懂！”
　　鹿靈犀看著她，過了片刻，她才勉強開口道：“好吧，其實我只是想說，這幾年我隱約覺得，不管是過去我的興趣，還是我寫的那些作品，還有我教學時候的思路，都隱隱約約有點偏……我、我也說不清楚，就是、就是最近我感覺，我應該多接觸壹點有水平的商業作品。”
　　說到這裏，她又嘆了口氣，“妳看哈，前段時間我推薦給李謙那些人也好，還是這壹屆畢業的那些也罷，他們只要是從事編劇這項工作，就必然會是以寫商業制作為主的，但是呢，我這個教學的老師卻從頭到尾始終都在對文藝片推崇備至，從頭到尾幾乎沒講過標準的商業電影的劇本規範應該是什麽，我覺得……有點不大對！所以，這兩年我自己扒了不少本子了，前段時間還曾經想去李謙的公司裏，或者別的什麽公司，出去工作幾年，近距離的接觸壹下商業片的劇本。”
　　聽到這裏，鹿靈犀不由自主地就點了點頭，猶豫片刻，她道：“李謙的劇本……寫的很好。尤其是節奏感，特別的棒。我也很想給妳看看，讓妳解解饞，但是我現在真的是……”
　　話沒說完，茶幾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鹿靈犀伸手拿起手機，看清來電姓名，眉頭微微皺了壹下。
　　但是深吸壹口氣，她還是接通了電話。
　　“餵，陸平妳好。”
　　“鹿師姐，我馬上要開新戲了，相信我，我會給妳壹個驚喜的！”
　　“啊……哦，要開新戲了，恭喜恭喜，預祝妳拍攝順利哈！”
　　“嗯，最近挺忙的，要開始籌備了，就暫時不過去‘騷擾’妳了哈，等我忙出個頭緒來請妳吃飯，妳幫我參謀參謀。”
　　“嗨，參謀我可不敢當，我就負責站邊上給妳鼓掌就行了唄！”
　　電話那頭，陸平笑了兩聲，聲音裏滿滿的都是底氣，“那行，回頭再跟妳聯系了！哦，對了，我的新片是壹部都市愛情片！……掛了啊鹿師姐！”
　　鹿靈犀微微地張開嘴。
　　電話裏已經響起了嘟嘟聲。
　　她掛斷電話，看向陳可芳，“陸平要……開新戲了，而且還是……”
　　陳可芳似笑非笑地抱著肩膀歪到沙發上，打斷她，“都聽見了，都市愛情片嘛！”說話間，她似笑非笑，神色又是那種欠揍的曖昧與暗示，拿捏著腔調，道：“妳不是看不上我嗎？妳不是覺得李謙有才華嗎？好，類型是他挑的，想必他比較擅長嘍，那我也拍壹部同類型的片子給妳看看，讓妳知道我的本事！”
　　說到這裏，她沖鹿靈犀飛個媚眼兒，“打對臺嘛！妳說我猜的對不對？”
　　鹿靈犀可沒心思跟他開玩笑，想了又想，無奈地嘆了口氣。
　　片刻之後，她猶豫再猶豫，道：“或許……只是巧了？”
　　“巧了？切！”陳可芳壹臉不屑的神情，“哪有那麽巧的事情！他此前壹兩年壹點動靜都沒有，整天就忙著去找妳聊天，現在李謙要拍電影的消息剛傳出來，他馬上就確定新片了，而且類型跟李謙壹樣！而且他還很有可能是第壹時間就給妳打了個電話……妳覺得這是巧了？這是下戰書好不好？”
　　鹿靈犀低下頭，不說話了，神色糾結。
　　陳可芳嘆口氣，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妳呀，別想太多，男人嘛，就是那麽好鬥！咱不管那個，咱就做好自己的事情，讓他倆爭去，反正又不是說誰贏了妳就歸誰了——他們可沒有那個權力！”
　　說到這裏，陳可芳早已收起了嬉笑的模樣，鼻孔出氣冷哼了壹聲，壹臉正色地道：“不過嘛，不管他倆打對臺誰輸誰贏，有壹件事倒是可以確定了！”
　　說到這裏，她壹臉認真地跟鹿靈犀對視著，態度誠懇地道：“寶貝兒，我現在開始明白當初妳為什麽堅持不肯給他壹點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