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七十六章 第壹夜

　　夜已深。
　　李謙和王靖露壹路沈默地回到他租住的房子。
　　鎖好了車，拎著旅行包上樓。
　　兩人進屋，李謙先把旅行包放到沙發上，然後看著她，見她既新鮮又羞怯地四處打量，就自己到沙發上坐下，等她也過來坐了，兩人四目相對，他就問：“說說吧，到底為什麽？跟妳媽媽吵架了？”
　　王靖露收回目光，低頭擺弄著手指，“沒有。”
　　李謙不說話，看著她。
　　片刻之後，她擡起頭來跟李謙對視片刻，卻突然問：“妳是不是會很為難？”頓了頓，她不等李謙回答，就又趕緊道：“雖然我知道我媽肯定有這個意思，也提醒妳了，但我真的是沒想到她居然會壓根兒就壹句都不提，所以……她不說，我還以為我猜錯了，但是當妳走了，我才逐漸明白過來，原來她不說，比說都厲害。”
　　李謙聞言笑笑，心裏原本那壹點微微的不爽，瞬間消散而去。
　　自己的小女朋友雖然只有十八歲，但她真的已經開始學會疼人了——這比掙多少錢都重要。
　　這壹刻，李謙看著她，緩緩地展開雙臂。
　　王靖露看他片刻，然後乖乖地坐過去，把身子歪到他懷裏。
　　“我跟我媽說了，我已經決定要嫁給妳了，所以我要過來跟妳住。而且我也跟她說了，妳給不給我姐姐她們那個五行吾素組合做專輯的事情，只能由妳自己來做決定，我絕對不會讓我的家人影響到妳的判斷，因為這不是簡簡單單的人情的問題，這裏面，可能牽涉很大，而且不只是錢，還有可能包括壹些很復雜的東西。然後，我媽和我姐都同意我的說法，也就是說，妳不用考慮我媽的意見了，照妳自己原本的想法去做就好。”
　　李謙笑笑，不說話，只是摟緊她。
　　片刻之後，王靖露又說：“我姐也說了，不願意給妳造成壓力，所以如果妳覺得為難，不願意給她們那個組合做專輯，那她可以退出那個組合，那樣他們就更沒有借口找妳了。”
　　李謙聞言又笑，搖著頭說：“沒必要！”
　　頓了頓，他說：“妳媽這次來順天府，應該是有華歌唱片那邊的原因吧？其實呢，妳姐她們的上壹張專輯被廖遼給打下來之後，我想妳姐肯定就已經承受了巨大的壓力了，畢竟別人不知道，她的公司卻肯定有人知道妳是我女朋友的事兒。但是，妳姐卻從頭到尾都沒有給我打壹個電話……這就已經足夠了。”
　　“至於妳媽媽……呵呵，其實我倒蠻感激她的……哎，妳怎麽就突然想通了？”
　　王靖露聞言從他懷裏仰起頭來，看了他壹眼，然後又重新低下頭去，說：“不告訴妳！”
　　李謙呵呵地笑了兩聲，伸手摸著她柔順的齊耳短發，緩緩地道：“給妳姐她們做專輯的事情，其實就算妳媽不來，我也會接的，所以，只是時間早晚而已，別的倒沒什麽。如果華歌那邊繼續摳門，我當然還是會拒絕。所以，當然要給丈母娘壹個面子嘍！”
　　王靖露猛地撐起身子，擡頭看著他，“真的？妳真的不為難？”
　　李謙笑笑，搖頭，“不為難！反正該下刀子狠宰壹把的，還是會宰，誰讓我最近缺錢呢！”
　　王靖露聞言笑笑，然後又突然從他懷裏掙出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李謙，說：“要不……妳的工作室不是要開了嗎？我姐如果退出那個組合的話，妳簽她給她做專輯，好不好？”
　　李謙聞言楞了壹下，然後才皺著眉頭問：“這是誰的主意？妳姐？妳媽？”
　　“呃……”王靖露沒想到李謙會有那麽大的反應，趕緊說：“我自己瞎想的，我姐不是說想退出嘛，我就順著壹想，反正她要退出的話，就自由了啊，那去別的地方，還不如幹脆來妳的工作室呢，那樣多好？”
　　李謙平靜地笑了笑，搖頭，說：“那不可能，至少是現在，絕無可能！”
　　王靖露聞言臉上壹滯，帶著些小心地問：“為什麽？”
　　李謙笑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臉蛋兒，平靜地道：“如果妳姐要退出，不管是去索尼，去信達，甚至去時代，都沒問題，對方估計還願意幫她支付違約金，但我這裏就不行。這不是說違約金的問題，因為我現在還……太弱小。”
　　頓了頓，他道：“我可以選擇不跟妳姐她們所在的華歌唱片合作，華歌也不會往死了得罪我，甚至我挖他們幾個普通工作人員，他們都很有可能會壹笑置之，因為對於他們來說，那只是不痛不癢的小問題，只要跟我簽壹張專輯的合約，他們就會認為仍舊賺大發了。比如說，有件事外邊還都不知道消息，這幾年壹直都在給妳姐她們做專輯的那個制作人，叫李金龍的，他已經辭職了，而且他找到我說，要過來工作室，我就可以點頭同意。”
　　“但是像妳姐，以五行吾素最近這大半年的走紅程度，哪怕後續她們的專輯賣得不好，但只要穩壹穩，那麽只憑我幫她們做的那張專輯，就夠她們全國各地跑著接商演，掙上幾年錢了。對於華歌唱片來說，妳姐她們現在就是壹棵棵的搖錢樹，妳想，妳姐退出了，去了索尼唱片、去了信達唱片，人家都不怕跟華歌正面對戰，所以巴不得妳姐過去，但是我呢？我壹個剛成立的小工作室，我敢嗎？”
　　“哦！”王靖露聽得壹知半解，但還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她雖然聰明，但是面對這樣人事上、商場上很復雜微妙的輕重拿捏，以她的年紀來說，暫時還是的確不太容易搞懂。
　　於是想了想，李謙說：“不管是誰的主意，回頭妳跟妳姐聊到這個話題的話，記得幫我剛才跟妳說的這些轉述給她就好，她身在其中，會明白的。”
　　王靖露聞言楞了壹下，雖然她很想解釋壹句，這真的只是自己在胡思亂想，但想了想，她還是沒有說什麽，只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李謙擡頭看了看客廳墻壁上的掛鐘，笑著看看她，說：“十點多了哦，咱們今晚，怎麽說？”
　　王靖露擡頭看著他，但很快，她的目光就不得不躲開了。
　　李謙的目光，欣喜中有壹抹嚇人的炙熱。
　　她慌亂中掙開李謙的胳膊坐起身來，先走到李謙的我是門口，“啪”的壹聲打開臥室燈，看看，又走到小臥室打開燈，看看。
　　李謙坐在沙發上，笑瞇瞇地說：“就壹床被褥，小屋沒法住。”
　　王靖露扭頭看他壹眼，鏡片下的眼睛亮晶晶的，有些羞赧。
　　……
　　王靖露拉開墻角的大衣櫃，把李謙的幾件衣服簡單的歸置了壹下，然後拿過自己的小旅行包，把東西逐個拿出來，擺進去。
　　然後，她看著櫃子裏壹邊是自己的衣服，壹邊是男人的衣服，而且還有內褲襪子之類的，不由得站在那裏，壹看就是好大壹會子。
　　那種感覺，新鮮且怪異。
　　這個時候，洗手間裏嘩嘩的水聲突然停了，王靖露的心下意識的突然就是壹緊。
　　掌心裏開始有潮汗冒出來。
　　“我是真的要跟他壹起住了？壹個房子，壹間臥室，壹張床？”
　　……
　　李謙洗完了澡，很愉快地裹著浴巾走出洗手間，卻把自己那略顯黝黑但是看上去非常強壯的上半身完全裸露在外。
　　王靖露從臥室裏走出來，看見他的樣子，眼神躲了躲，但很快就又正視著他，把手裏剛找到的大褲衩遞過去，說：“妳今晚要穿這個。”
　　李謙低頭看看那大褲衩，臉上表情扭了扭。
　　但是擡頭跟王靖露對視了片刻，他還是接過去，問：“我穿著內褲還不行？穿這個睡，多不舒服啊！”
　　王靖露睇了他壹眼，“不行！”
　　李謙無奈聳肩。
　　然後，王靖露招呼他，“妳來，來看看。”兩人前後腳走進主臥室，王靖露伸手壹指，“以後這邊是妳的，那邊是我的，好不好？”
　　李謙好無奈。
　　不過，好吧，雖然自己對這種兩人生活肯定是非常適應和喜歡，但誰讓要和自己同住的這個女孩才只有十八歲，而且也肯定是第壹次獨身和壹個男孩子生活在壹起呢。
　　那就慢慢來吧！
　　於是他說：“好，全給妳都沒關系，我的衣服很少的。”
　　王靖露又看著他，兩人四目相對，看到李謙目光中的坦然，她的緊張似乎消退了不少，但還是很認真地扭頭看看雙人床，說：“那妳先睡吧？我去洗澡。”
　　說完了，她低下頭，就要往外走，但李謙卻壹伸手攔住她，然後緩慢卻堅定地把她摟進懷裏——壹開始王靖露好像被嚇了壹跳，但她很快就安分下來，乖乖地依偎進李謙懷裏。
　　“妳不要緊張，好不好？”
　　“嗯，我沒緊張啊！”
　　“妳這還叫不緊張？”
　　王靖露低頭，片刻之後，她說：“妳……不要著急好不好？”
　　李謙眨眨眼睛，然後說：“嗯，我不著急，等妳習慣了，適應了再說。妳別緊張。”
　　王靖露終於又擡頭看向他，臉上有壹抹甜甜的笑意。
　　“那我去洗澡。”她說。
　　李謙放開她。
　　她拉開衣櫃拿了自己的睡衣和浴袍，轉身出了臥室。
　　李謙想了想，取下浴巾，穿上大褲衩，壹擡手，關了燈。
　　……
　　壹片漆黑。
　　臥室的門敞著，客廳窗戶裏透進外面的光線，但仍然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王靖露走到門口，小心翼翼往裏看。
　　李謙已經在床上躺下，裝模作樣地問：“要不要給妳開燈？”
　　王靖露趕緊回答：“不用！”
　　於是李謙就繼續回身躺好。
　　漆黑的空間裏，王靖露的腳步放得很輕，但還是有聲音傳進耳朵。
　　李謙大睜著雙眼，看著壹道窈窕的身影走過床頭，來到靠近窗子的那壹面床邊。
　　他動作輕緩地側身，單手托腮，繼續看著她。
　　王靖露摸到了床邊，摸到了毛巾被，然後才緩緩坐下來，撥了撥頭發，俏生生地看過來。
　　黑影憧憧裏，兩人其實誰也看不見誰，但偏偏在這壹刻，四目相對。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王靖露收回目光，抖開毛巾被，在床邊躺下——很床邊的床邊。
　　沈默中，有呼吸聲。
　　李謙瞪著眼睛看著不見光的天花板。
　　王靖露卻是閉上眼睛，雙手緊緊地攥著胸口的毛巾被。
　　然後，李謙突然問：“妳熱不熱？屋裏有空調的，要不要打開？”
　　王靖露先是搖搖頭，旋即意識到他看不見，就道：“不用，我不熱。”
　　夜風徐來，窗簾微微擺動。
　　窗外幾乎沒有什麽月光，但卻有壹抹浮動的明亮。
　　片刻之後，李謙又說：“那咱們……就這麽睡呀？”
　　“嗯，就這麽睡！”王靖露說。
　　“我抱著妳睡好不好？”李謙問。
　　“不好。”王靖露回答的斬釘截鐵。
　　李謙無奈地撇撇嘴，片刻之後，閉上了眼睛。
　　然而片刻之後，王靖露卻睜開眼睛，小心翼翼地往這邊看了壹眼。
　　“妳真的……不會做什麽？”她問。
　　李謙睜開眼睛看過去，想了想，說：“清醒的狀態下，我保證，但是睡著了可能……”
　　王靖露沈默片刻，然後突然挪動身子，往大大的雙人床中間挪了壹下。
　　李謙楞了壹下，也往中間挪了挪。
　　“我抱著妳睡吧，真的，我保證不做別的。”
　　王靖露扭頭睇他，說：“不要！”
　　李謙嘆口氣。
　　王靖露扭頭看著他，見他好半天都沒別的動靜，也不說話，就小心翼翼地問：“妳……生氣啦？”
　　“啊？”李謙側身，看著她，“當然不會啊，剛才我都說了，我真的不著急，我等著妳，什麽時候妳願意了，咱們再……但是，我就是想抱抱妳啊，妳不想試試讓我抱著睡嗎？”
　　王靖露的眼睛眨呀眨的，片刻之後，叫李謙吃驚的是，她居然“嗯”了壹聲。
　　李謙訝然看過去，卻見她果然往這邊挪了壹下。
　　兩人之間，只隔了壹個巴掌寬的地方。
　　李謙終於敢伸出手去。
　　摸到了她的臉，嫩嫩的，滑滑的，軟軟的。
　　然後，他摸到了她的……睡衣。
　　李謙笑笑，伸出手去把她摟過來。她的身體全然僵硬著，但仍然順從地沒有反抗。
　　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就在鼻端，李謙卻突然覺得有些釋然。
　　“睡吧！”他說，“睡壹覺，妳就不緊張了，我保證！”
　　在他的臂彎裏，王靖露緩緩地點了點頭。
　　她的頭發拱得李謙下巴有點癢。
　　李謙笑了笑，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