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壹十七章 姐夫妳好！

　　“真沒想到啊，我居然坐在家裏都能逮住妳！”
　　大過年的，這會子估計都正在家裏忙著包餃子、收拾年夜飯呢，反正樓下也沒別的人，廖遼笑得就有點張牙舞爪的，說了幾句話，更是再次張開雙臂，狠狠地抱了李謙壹把。
　　“這下子好了，原來我居然跟妳舅舅家住鄰居！”她興奮地說。
　　李謙讓她抱得有點狼狽，但逐漸回過神來，他不由得搖頭苦笑，“要不要那麽巧啊，走個親戚都能碰上妳？”
　　廖遼得意地笑。
　　然後兩個人就站在樓下說話。
　　李謙問：“妳什麽時候回來的？春節晚會錄完了？”
　　廖遼說：“錄完了，前天下午，壹口氣錄到八點，我就沒連夜趕，昨天才回來的。我的節目大概是在十壹點前後，妳那幾個小情人的節目應該是在九點左右我記得！對了，為了符合導演組的造型要求，我的經紀人跟娟子特意跑了好幾家商場，給我買了壹件風衣，妳別說，我真是挺喜歡，回頭記得看節目哈！”
　　李謙沒好氣地看看她，“妳別動不動小情人、小情人的說人家行不行？人家要是我的小情人，妳算什麽？”
　　“呃……”
　　廖遼有點啞火。
　　是哦，光顧著開人家玩笑了，卻忘了，要說常在河邊走的話，人家或許充其量就是剛剛濕了點鞋邊，自己可是光腳丫子試過水了。
　　於是她眨眼間就換了話題，“妳爸妳媽呢？妳們都來了？怎麽來的？開車？坐車？什麽時候到的？”
　　李謙無奈搖頭，逐壹回答她的問題。
　　兩人正壹邊慢慢地散著步壹邊聊著，突然，壹個看著能有十五六歲的女孩子跑過來，壹臉鬼機靈的模樣，就站在兩人面前，不但擋住了兩個人的去路，甚至還目光炯炯地盯著李謙看個不住，那模樣，跟看見稀世珍寶壹般。
　　李謙有些納悶，扭頭間看到廖遼壹臉沒好氣的模樣，瞪著那女孩，說：“妳跑過來幹嘛？”
　　誰知道女孩根本就不搭理她，還是直勾勾地盯著李謙。
　　李謙情知道這裏頭肯定有情況，還是壓下性子，露出壹個笑容，看著她，說：“妳好，妳幹嘛盯著我呀？”
　　面對李謙的問話，女孩壹點都沒有退縮的意思，卻是扭頭對廖遼說：“嗯，眼光不錯嘛，長得挺帥的！”
　　說話間，她扭頭看著李謙，壹不留神的功夫，就先鞠了個躬，擡起頭來，脆生生地說：“姐夫妳好，我叫廖敏，是廖遼的妹妹……呃，親妹妹，不是堂的，也不是表的。”
　　李謙有點楞，微微張開嘴，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趕緊點點頭，仍帶著些蒙圈的勁兒，說：“哦，妳好妳好，廖敏是吧，我是李謙。”
　　女孩點點頭，很大方地伸出手來，舉到李謙面前，卻又不是要握手的樣子，是手掌平端著，然後，她說：“李謙姐夫妳好，那個什麽，第壹次見面，又是大過年的，是不是該給點壓歲錢？”
　　李謙又懵。
　　廖遼無奈地捂住臉，松開之後，她跟李謙對視壹眼，忍不住說：“廖二敏，昨天我不是剛給過妳嗎？還要？妳要那麽多錢幹嘛？”
　　廖敏扭頭瞥她壹眼，“說了多少次，不許再叫我廖二敏！”
　　扭過頭來，她沖著李謙甜甜壹笑，實在是要多精靈就有多精靈的壹副小模樣，人小鬼大的，說：“姐夫，妳看哈，我沒我姐姐會唱歌，所以我將來很可能會很窮，所以我從現在就要開始攢嫁妝了啊，要不然，我將來肯定就找不到像姐夫這麽帥的男人了，妳說對不對？哎……我手舉了半天了，妳錢包呢？”
　　李謙又楞了壹下，還別說，前後兩世加壹起，他活了小四十年，古靈精怪的女孩也見過不少，但是像這小丫頭這麽鬼的，他還真是頭壹回見。
　　下意識地伸手往褲子口袋裏壹摸，他發現自己居然還真的是帶著錢包下樓的，就壹邊掏錢包壹邊扭頭問廖遼，“妳們這邊的規矩，我該給多少？”
　　廖敏瞥見人家錢包鼓鼓的，頓時就眼睛壹亮，不等廖遼開口說話，就自己接話道：“這個沒有壹定的規矩，按照關系親疏，三十五十很正常，三百五百也擋不住！不過妳想，咱倆這什麽關系，姐夫小姨子啊，妳想，這還用封頂？”
　　逐漸習慣了她的說話方式之後，李謙不由得笑了，壹邊扭頭看向廖遼，壹邊忍不住笑著說：“妳妹妹……厲害！”
　　廖遼再次無奈地擡手捂額。
　　李謙卻笑著問廖敏，“我雖然不是妳姐夫，不過第壹次見面嘛，妳說吧，妳想讓我給妳多少？”
　　廖敏聞言瞥了廖遼壹眼，眼睛骨碌碌壹轉，說：“最少也得二百起呀，是吧姐？”
　　頓了頓，她不等廖遼開口，就又搶著說：“不然的話，妳想啊，我肯定會回去告狀的，咱媽那個急呀！姐，妳說……對吧？”
　　聽她們姐妹倆似乎是要開始擡杠，李謙本來都已經伸手往外抽錢了，卻又停住，只是笑瞇瞇地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
　　廖遼瞪著她，伸手壹指李謙，“人家就比妳大兩歲，妳怎麽好意思管人家要壓歲錢？丟不丟人啊妳！掉錢眼裏了是吧？”
　　誰知道廖敏根本不怵，應聲回答道：“妳居然連只比我大兩歲的男孩都好意思泡，我為什麽不好意思要兩個壓歲錢？”
　　哢的壹下，就這壹句話，就把廖遼給噎住了。
　　莫名就有點心虛的感覺。
　　她扭頭看向李謙，很無助、很發愁的樣子，但眸子裏隱隱約約有星星篝火。
　　李謙楞了壹下，心想這就完了？
　　這還沒開始了，姐妹倆居然已經掐完了，而且，廖遼居然壹句話就完敗？
　　頓了頓，他驚訝中帶著笑意，扭頭看向廖敏。
　　小丫頭特坦然地迎著李謙的目光，再次舉起了手，筆直地伸到李謙面前。
　　“姐夫妳好，姐夫給錢！”她說。
　　李謙搖頭笑笑，伸手往外扯錢，壹口氣數出六張，遞過去，他問：“六百，夠不夠？”
　　小丫頭看見那麽多印著長城的黃顏色大票子，頓時眼睛亮起，壹把接過來，先就虛親了壹口，然後晃了晃，“謝謝姐夫！”然後她壹邊跑開壹邊說：“妳們接著談戀愛吧，我先撤了！”
　　廖遼趕緊喊住她，等她遠遠地站住，說：“妳幹嘛去？我跟妳說，妳可拿了錢了！”
　　廖敏說：“回去告訴咱爸媽呀！”
　　廖遼聞言瞪眼，大怒，“剛才說什麽來著？怎麽拿了錢還要告密？”
　　廖敏不屑地撇撇嘴，“妳以為妳接電話就我自己聽見了？告訴妳，咱媽耳朵比我都尖！她就是不好意思追出來捉妳的奸罷了！所以說，我這回去不是告密，我都拿著姐夫的壓歲錢了，這就該叫報喜了！而且，妳想啊，這是多好的消息，妳終於快嫁出去了，而且姐夫還長那麽帥、又有錢、又肯給我壓歲錢……咱媽肯定還得額外再打賞我壹份！”
　　廖遼張口結舌，最後，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會子功夫，人家小丫頭早就進了樓道、沒了影子了。
　　李謙笑著、搖著頭，說：“妳家這個妹妹，真是個寶貝！”頓了頓，他納悶地問：“她那個嘴怎麽那麽快？好像她思路也來的特別快？”
　　廖遼差壹點就又想捂臉，只好無奈地說：“從她會說話開始，只要吵架，我們全家誰都贏不了她！”
　　李謙呵呵地笑起來，感慨著說：“多好啊這麽個小丫頭，淘氣，好玩，呵呵，我倒希望自己能有這麽個妹妹來著，可惜，我爸思想太先進，堅決響應國家計劃生育的號召！唉……”
　　廖遼不屑地撇撇嘴，“等妳真有了，煩死妳！”
　　李謙呵呵地笑。
　　……
　　大年三十，除了極個別大點的飯店酒樓之外，小縣城裏很多店鋪都關門歇業，讓人想找個地方喝點茶或者咖啡什麽的坐壹會兒，都找不到地方。
　　於是，李謙和廖遼就只好壹邊散步壹邊閑聊。
　　“妳媽就那麽怕妳嫁不出呀？”李謙問。
　　廖遼很沒有形象地把羽絨服的帽子套到頭上擋住風，無奈地說：“本來是不怕的，可是她也不知道是從誰那裏聽說，只要當了明星就不好嫁人了，反正到了她嘴裏，只要妳紅了，別管是演電影電視的演員，還是唱歌的歌手，總之，沒法結婚了就！”
　　李謙聞言笑笑，搖搖頭正想反駁，仔細壹想，卻又停下了。
　　這時候廖遼又說：“後來我媽還逐壹跟我分析，妳還別說，她也不知道是怎麽查到的那麽多資料，反正據她說，從十年前到現在，但凡是有點名氣的女明星，到現在居然真的有壹多半都還沒結婚，甚至這些沒結婚的人裏頭，正在談戀愛的都沒幾個！”
　　李謙沈默地點了點頭。
　　在通訊越來越發達的現代社會，借助傳媒的力量，壹方面使得明星們的影響力大增、收入大增，但另外壹方面，在如此發達的通訊中，他們這幫生活在聚光燈下的人，幾乎是壹舉壹動都會被立刻傳播出去，並受到所有人的極大關註。於是，都沒用多少年，結婚、談戀愛，這些本來很正常的男歡女愛，在娛樂圈就已經成了很重要、卻又很禁忌的壹件事。
　　男明星，實話說，還略好些，尤其是女明星。
　　如果妳不夠紅，那便罷了，妳愛談戀愛談戀愛，愛嫁人嫁人，沒多少人會去在意，但比較當紅的影視明星，也就是所謂的小花旦們，還有歌壇中名氣比較大點兒的那些個女歌星，卻壹個個都是壹肚子苦水。
　　演電影電視的小花旦，妳壹旦嫁人，再回來演清純玉女？觀眾直接就不認賬、就會罵，甚至拒絕收看、拒絕買票！那麽隨之，妳在那些電影公司、制片人和導演眼中的票房價值，就會立刻大幅縮水，具體表現就是……妳的片酬應聲而降！而且就算降了，那些發光發彩的女壹號，壹般也是很難輪到妳了！
　　唱歌的女明星，尤其是那些壹線二線的明星，壹結婚，肯定要相夫教子啊，話題性立刻沒了，而本身的音樂說服力再不是那麽強的話，那妳的唱片銷量立馬就有可能會降壹個檔次！
　　從根本上來說，其實自從電視開始走進千家萬戶，看臉的偶像時代就已經開始了！
　　所以，就拿歌壇來說，在過去的十年時間內，除了四大天後，和新近出頭的廖遼、五行吾素之外，能夠被公認為是壹線的女歌手，國內大約能有十來個人，這其中選擇了結婚的、談戀愛的，加壹起才六個，還不到壹半！
　　難道是剩下的人都不想談戀愛、不想結婚？
　　別人不提，就說四大天後中的馮飛飛，她紅了十幾年了，到現在據說快四十歲了，單身！
　　而何潤卿，也紅了十年了，歌甜人美，據說追求她的人至少有十幾個，而且都是非富即貴，但人家堅決不嫁！她的歌迷聽說有人想要強迫自己的女神跟壹個富家公子吃飯，居然還聚集起來，鬧了壹場“捍衛女神大遊行”，弄得舉國皆知，最終，沒人敢騷擾她了。
　　要說起來，最讓這個圈子裏的女明星們羨慕的，大概要數甄貞了。
　　對於國內歌壇來說，她這位大姐大簡直就是壹劍西來的劍仙壹流人物，不但歌聲高亢、大氣，僅憑出道的第壹張專輯就壹舉樹立了自己歌壇壹姐的地位，而且在結婚上也是任性的很，說結婚就結婚了，偏偏人家老公就是她的制作人，當初為了捧她、為了在給她制作專輯的時候不受限制，她老公特意從信達唱片音樂副總監的高位上辭職，自己辦了家小型的唱片公司，專心為她做專輯。
　　然後，甄貞火了，倆人的故事和感情也被外界得知，隨後兩人被公認為是歌壇的神仙眷侶，最終，不但兩個人順利結婚，歌迷們沒有絲毫意見，就連後續的專輯也是照常的好賣！
　　到現在，她老公負責運作公司，甄貞就是隔上兩三年出來做壹張專輯發行，其它時候就在家裏帶帶孩子，澆澆花，養養狗！
　　而且人家掙了錢還都是自己的，不必受任何公司的盤剝……總之，妳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甄貞都可以算是女歌手之中集各種人生巔峰於壹身的那壹個。
　　與她相比，周嫫當然算是比較慘的，嫁人就嫁人吧，偏偏文藝範十足，迷上了壹個大作家，寧可做妾也要嫁給人家，結果，歌迷們叫罵不休，逼得她直接宣布退出歌壇，結果現在，居然還離婚了，而且據報道，那個老頭兒別看是大作家，卻好像是有家暴史……
　　這個時候，不知道廖遼是不是跟李謙想到壹處去了，扭頭看了李謙壹眼，她忍不住說：“真是羨慕甄貞姐呀，人家那才叫完美的生活。”
　　說完了，她見李謙不搭茬，就站住，等李謙也停下了回頭看過來，她看著他，很認真地說：“要不妳開家公司吧，等我跟長生唱片那邊把這張專輯做完，合約就可以結束了，到時候，我投奔妳麾下去。”
　　李謙笑著搖搖頭，“我可沒那個能耐，妳以為唱片公司說開就開的呀，我這個人別的沒有，自知之明還算有二兩，我給人寫寫歌、做做唱片還行，自己唱歌，也還湊合能不丟人，但經營壹家唱片公司……我做不來的！經營壹家公司，事情太多太雜了！看著是挺賺錢，但管理那麽多人，還要打理發行啊經銷啊那麽多渠道……很操心的！”
　　廖遼撇撇嘴，“餵，我又沒讓妳娶我，至於解釋那麽多嘛妳！”
　　李謙笑笑，不理她。
　　事實上他說的是真心話，就算到了將來，他要出專輯，要拍電影，也頂多就是準備建個工作室、招幾個人而已，至於做公司，是他從壹開始就否定了的。
　　人貴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本來就是做音樂、做影視出身的，現在來到了這個時空，手裏又握著那麽大的優勢，那麽繼續做音樂、做影視，多多少少肯定能做出壹點成績來。但哪怕是轉世重生，獲得了第二次生命，該沒有的東西，還是沒有。
　　經營壹家公司，顯然也是需要獨特的才華的。
　　而他並沒有。
　　所以，盡管剛剛來到這個時空的時候，他也並不是沒做過這壹類的美夢，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並送給自己壹句話：心太大，會把自己玩死的。
　　兩個人沿著主路，很快就走出小區去。
　　李謙扭頭看看廖遼那雙肥肥胖胖的棉拖鞋，猶豫了壹下，說：“妳這雙鞋在屋裏穿還行，在外頭就有點不抗風，要不，咱回去吧？”
　　廖遼搖搖頭，說：“再陪我走走吧！”
　　於是兩個人就沿著馬路繼續往前走，但是這壹次，不知不覺，兩個人都沈默了下來。
　　天邊昏黃的夕陽緩緩下墜，風漸漸變弱。
　　廖遼突然在壹棵高大卻早已掉光了葉子的樹下站定，沈默地看著不遠處樹杈上鹹蛋黃壹般的夕陽，莫名其妙嘆了口氣，說：“江湖太大，我們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