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二章 金字塔，強迫癥

　　門口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肖愛國才突然回過神來。
　　此時，那張專輯已經播放結束了不知道多久了。
　　他緩緩地吐出壹口氣來——那真是很久遠的回憶了！
　　想起當初大家在壹起喝酒，馮飛飛正春風得意，劉明亮已嶄露頭角，而自己在當時已經被譽為國內搖滾第壹人，而那時候，周嫫才剛剛說服謝金順謝總，兩人正在籌備周嫫的新專輯，被謝金順帶著，跟大家坐到了壹張桌子上。
　　結果，她壹個當時才剛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居然壹口氣不停杯的放倒了四個自稱能喝的家夥，壹時間震懾全場。
　　自此，江湖中到處都是周嫫“巨能喝”的傳說。
　　記得那時候，那小姑娘就是那樣的嬉笑怒罵，乖張而另類。
　　而今天，十年之後，自己已經雄風不再，馮飛飛近乎退出了歌壇，劉明亮也已經兩三年沒發新專輯了，她卻煥發了自己演唱生涯的第二個春天。
　　這張專輯壹出，肖愛國可以肯定，至少在國內，周嫫已經無人能敵！
　　李謙是真厲害呀！
　　門打開，肖愛國的妻子訝然，“妳在家呢？怎麽不出聲啊，嚇我壹跳！”
　　肖愛國連頭都沒扭，掏出手機來，撥弄半天，找到壹個號碼撥出去。
　　過了能有十幾秒鐘，電話接通了，電話那頭，是周嫫的聲音。
　　“餵，老肖。”
　　“新專輯聽了，很牛逼！”
　　“那當然！什麽時候不牛逼過！”
　　“比我差了點兒。”
　　“那是以前！”
　　肖愛國罕見地咧嘴笑了笑。
　　“改天找個地兒聚聚，好多年沒跟妳壹塊兒喝酒了。”
　　“不喝了，戒了。”
　　“戒了？真戒了？”
　　“嗯，這回真戒了。”頓了頓，帶著些自豪地道：“我懷孕了。”
　　肖愛國聞言楞了足足好幾秒，才驚喜地道：“真的？”
　　“嗯，真的。”
　　“太好了，妳個傻帽，總算知道要個孩子了！”
　　“嗯，覺得最近沒什麽好玩的了，生個小孩玩。”
　　“呵呵，這話像是妳說的。”
　　片刻的沈默，肖愛國似乎是下定很大的決心，道：“改天幫我約個時間，我想跟李謙壹起喝點兒，跟他聊聊。過去，有點兒小矛盾……”頓了頓，又有些難為情地解釋道：“妳這張專輯……他比妳牛逼！”
　　話說的有點顛三倒四，不過周嫫秒懂。
　　畢竟曾經是相當不錯的朋友，周嫫知道他雖然是個做搖滾的，但骨子裏其實特別文青，而且特別傳統。
　　別的事兒好說，讓他主動向壹個跟自己生過齟齬的人低聲下氣，那是基本沒可能的，所以，他能那麽主動地提出要跟李謙壹起喝兩杯，應該已經是極限了。
　　於是周嫫很爽快地道：“他最近每晚都過來我這邊，妳要喝酒，隨時過來！妳們之間那點事兒算什麽呀，他對妳還是很推崇的！”
　　“嗯，成！那就這麽說。”
　　……
　　就在全國上下無數的歌迷正在醉心地沈迷於周嫫的新專輯，對這張專輯裏的每壹首歌都喜歡到不能再喜歡的時候，沒有人知道的是，在信達唱片那間奢華的試聽室裏，被譽為“小天王”、也被認為是當今國內歌壇僅次於李謙的唱作歌手、歌壇天才的鄭國風，正手裏拿著《紅豆》的CD盒，痛苦而糾結地看了又看。
　　專輯當然是已經聽完了，但偶爾的壹瞥之間，壞了，強迫癥犯了。
　　壹個歌手的新專輯在制作過程中，哪首歌放前面，哪首歌放後面，那當然都是有著具體的考慮的，自有其深意所在，而現在，鄭國風的新專輯已經預備了壹半了，就連還沒寫出來的新歌，他也已經預留了坑位，可以說，只差把歌寫出來，打磨好，填進去就妥了——歌曲的前後編排，他自認為還是很有些講究的，那是壹種徐徐推進的關系，在他看來，幾乎完美。
　　但問題是，周嫫的《紅豆》出來了。
　　看著她的專輯背封，那金字塔壹樣被摞起來的歌名，讓人簡直不能忍——
　　1、天空
　　2、矜持
　　3、旋木
　　4、紅豆
　　5、我願意
　　6、清平調
　　7、又見炊煙
　　8、但願人長久
　　9、給自己的情書
　　10、容易受傷的女人
　　這可怎麽辦？
　　就在那壹瞥之間發現了這個規律，那壹瞬間，鄭國風突然想：這樣真好玩！不行，我的新專輯歌名也要這樣摞起來！
　　可問題是，自己已經為它們排好順序了啊！
　　遞進的關系還要不要？
　　想象中的那種層層推演出來的完美的排列啊！
　　怎麽辦？
　　對了……改歌名啊，我還可以改歌名啊！
　　就像這張專輯裏那首旋轉木馬，就被李謙改名叫《旋木》了嘛！
　　哇哈哈哈哈……
　　……
　　未來的某壹天，當唱作小天王鄭國風的第三張個人專輯上市，他在去壹家電臺做節目的時候，坦率地承認——
　　“我承認我有強迫癥！記得那是去年夏天，我在周嫫姐的《紅豆》上市的第壹天，就拿到了她的專輯，然後壹遍遍的聽啊，著迷的不得了。但後來，我壹不小心，真的就是壹不小心，我看到了那張專輯封面上那個按照字多字少排列起來的歌名，我就壹下子不行了，我當時就想，雖然寫歌我不如教主，唱歌我不如周嫫姐，但這個金字塔式排列歌名的東西那麽好玩，我壹定要學來，所以，妳們都看到了，我的新專輯，也是這麽弄得……”
　　……
　　“餓死了，餓死了……”
　　長沙府的湖南衛視金鷹大廈內，壹直到中午壹點半，《超級女聲》的錄制才終於告壹段落。導演剛壹宣布“就到這裏”，甄貞第壹個站起身來，壹邊揉著肚子壹邊往外走，“我要吃飯！”
　　從上午九點十分壹口氣錄到中午壹點半，不止是她，曹霑和何潤卿，以及所有參與錄制的工作人員，都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脊梁了。
　　還好，下去兩個樓層，工作人員已經在休息室裏預備好了三桌大餐。
　　三位大歌星和導演、導播等人壹桌，其他的工作人員坐剩下兩桌，至於那麽隨時可以換班去吃飯的，卻是早就已經解決掉了。
　　正要洗手吃飯，甄貞的助理卻拿過壹盒CD來，“姐，周嫫的新專輯。”
　　“哦……已經買到了？”甄貞扭頭看完過來，洗完手擦幹了，壹臉欣賞的表情，“哇，嫫嫫這張照片拍的果然好漂亮！”
　　說話間，她走出去，沖何潤卿和曹霑道：“回頭我發專輯，也要讓謙兒給我拍封面，不愧是專業的，還是大導演，他的拍照技術很贊啊！”
　　剩下那倆人都笑笑，曹霑還招呼，“什麽封面不封面，趕緊坐下吃飯！”
　　於是大家落座，甄貞剛才還嚷嚷餓，這時候反倒不急了，拆開了CD的包裝，從助理手裏接過CD機來，壹邊戴耳機壹邊跟同桌的人道：“妳們吃飯別跟我說話哈，我已經等不及了，我得先聽歌，期待好久了。”
　　何潤卿訝異地問：“妳別吃邊聽啊？”
　　甄貞點頭，“嗯，邊吃邊聽！”
　　曹霑笑，“至於嘛，待會兒吃完飯可以休息壹個小時的，夠妳聽了！”
　　甄貞瞥他，“還說！妳們明湖做的專輯啊，讓妳跟潤卿幫我提前順壹張出來妳們都不幹，我知道，妳們肯定是早就聽過了對吧？切……”
　　何潤卿笑，扭頭問導演，“可以搬壹套播放設備來嗎？咱們壹邊吃飯壹邊聽？因為甄姐是真的等不及了。”得到導演肯定的回答之後，她才扭頭對甄貞道：“我們是真的沒聽過，跟妳壹樣的！”
　　甄貞不屑地翻個白眼兒，孩子氣壹般地表示耿耿於懷。
　　三位都是大明星，電視臺又最不缺這種東西，導演當然好說話的很，當時就下令，命工作人員去搬壹套播放設備來。
　　這下子好了，甄貞也幹脆把耳機摘了。
　　於是，《超級女聲》節目組開始籌備和錄制以來最奇怪的壹頓飯出現了——明明幾桌子人都已經餓得了不得，但飯桌上，大家卻都是小心翼翼地夾菜、小心翼翼地咀嚼，唯恐杯盤的聲音會影響到別人、也影響到自己去聽歌！
　　從第壹個音符響起，這偌大的、坐了足足二三十人的休息室內，就已經安靜到針落可聞，能聽到的，只是兩臺大塊頭音箱裏傳出的音樂聲。
　　而且從頭到尾，這壹頓飯居然幾乎是從頭到尾，都沒有壹個人開口說話！
　　整個的就是壹場悶局！
　　但沒有人感覺有什麽不對！甚至大家還紛紛刻意地放慢自己吃飯的速度——拿來招待節目組和三位大明星的，都是從著名的飯店要來的整張席面，顯然都是出自名廚之手，但偏偏，這頓飯有許多人都是吃得食不知味。
　　更有甚者，有些人吃著吃著就幹脆停下了，只是壹臉沈醉地聽歌，每到壹首歌結束了，這才搖著頭、嘆息著，然後趕緊扒幾口飯，緊接著再夾幾筷子菜。等下首歌壹開始，其註意力又很快被吸引過去，隨後就又再次沈醉到了聽歌之中去。
　　結果，平常二三十分鐘就肯定已經速戰速決的壹頓飯，此時卻被吃出了壹個新的時間長度——壹張四十分鐘出頭的專輯聽完了，大家的飯才剛吃了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