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零六十二章 新的開始
完美人生 by 刀壹耕
2018-6-19 21:18
門被忽然推開了。
動靜有點大,周寶山帶著些不滿地回過頭去,然後他楞了壹下。
鐘元福大步走下臺階,邁步過來。
在他身後,跟著壹個保姆,但根本就不敢攔他。只是說著,“哎,這位先生……”扭頭看到周寶山,她頓時找到了主心骨壹般,“先生,小胡攔住他不讓他進來,結果直接被他打趴下了,我實在是……”
小胡是周寶山的保鏢,而這裏,是周寶山最新購置,三個月之前才剛搬進來的奢華別墅。
聽說小胡被自己師哥給打趴下了,周寶山反倒笑了笑,然後他沖保姆擺了擺手,說:“沒事了,妳打電話叫人開車把小胡送去醫院看看!”然後又指著大胖子鐘元福,說:“以後他來,不要攔,這是我師哥,也是我親哥!”
說完了,他走向鐘元福,笑著,說:“師哥,妳終於肯過來看看我了……”話沒說完,他感覺到了不對勁。
鐘元福盯著自己身後的遊泳池。
面罩寒霜。
周寶山回頭,看見那倆女孩還楞楞地站在那裏,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但還是硬著頭皮,試圖介紹給鐘元福,“師哥,她們倆是我女人,這邊這個……”
鐘元福擺手,“讓她們先出去。”
周寶山楞了壹下,壹時間摸不著頭腦,但還是回身,沖兩個女孩子擺了擺手,“妳們先去前面,我陪我師哥說說話。”他轉身,“對了師哥,要不咱們屋裏說話去?妳今天怎麽想起來……”
鐘胖子的皮鞋已經脫下來壹只了。
這動作,太熟悉了,哪怕已經多少年沒見過了,但過去滿院子亂竄的痛苦,還是讓周寶山下意識地做出了條件反射壹般的反應。
他下意識地就往後跑,“師哥,妳幹嘛!”
兩個女孩子剛站起身來,還沒走呢,看見這副架勢,都楞了壹下。
鐘元福擺了擺手裏的皮鞋,吼了壹聲,“走!”
兩個女孩嚇了壹跳,下意識地趕緊手拉手往外走。
周寶山已經意識到了什麽,“師哥,妳別啊,有話好好說,妳要幹嘛!”
鐘元福忽然蹦出壹句家鄉話,“幹嘛?打死妳個龜孫兒!”
兩個女孩子慌慌張張地跑到門口,還沒進門,聽到身後的動靜都回過身去,正好就看到壹直皮鞋沖著周寶山飛了過去,兩個女孩子驚叫出聲。
這裏是別墅的後院,當然不虞有別人看見,但眼前的這壹幕也實在是太奇怪了——
當代中國最著名的武打巨星,據說自身工夫本來就是特別厲害的周寶山,被壹個光著壹只腳的大胖子追的滿院子跑。
“師哥妳幹嘛,妳別打呀,妳為啥打我?”
“打的就是妳!妳個龜孫兒!妳給我站下!”
“我不站!妳憑啥打我!”
“妳個龜孫兒!我是妳師哥,我說打妳就打妳!”
周寶山楞了壹下,居然慢慢地站住了。
鐘元福兩步就追了上去,壹腳就把他踹飛了五六米,然後另壹只腳上的皮鞋脫下來,快步過去,劈頭蓋臉的抽。
周寶山不跑了,只是拿胳膊護著腦袋閃躲,說出話來很是委屈,“妳是師哥,妳打我,我認了,但是我既沒辦壞事,又沒不聽話,妳為啥打我!”
按說被師哥打,那不是稀罕事兒,尤其是當年幼年學藝進了師門,鐘元福是師哥,帶著幾個小師弟,那是要傳藝的大師兄,再加上男孩子,小時候都皮,當師哥的平常說疼的時候是真疼,但說生氣了要打,那也是真打。
但即便是那個時候,要打,也都是有理由的。
比如說讓妳站樁壹個小時,妳就站了59分鐘就停了,被師哥發現了,怎麽辦?打!往死裏打!妳說妳再補足那壹分鐘?妳說妳自願再站壹個小時?不存在的,打完了再罰!至少加倍的罰!
而且師哥打妳,師傅打妳,許躲,不許跑,敢離開這個門,以後就不許再回去了!所以小時候學藝,被師傅師哥打得滿院子吱哇亂叫,那是常事兒。
但自打師傅沒了,師門散了,鐘元福已經有至少十年沒打過周寶山了。
而且,現如今也已經今非昔比了。
所以鐘元福要打,周寶山下意識地還是不敢跑,但特別的委屈!
鐘元福也不解釋,就拿皮鞋狠抽,抽得周寶山眉頭緊皺,左右躲閃。
周寶山:“師哥妳別打了,很疼!”
鐘元福:“很疼!很疼!”
接著打。
周寶山:“師哥,我到底犯啥錯了,妳告訴給我再打我!”
鐘元福:“告訴!告訴!”
接著打。
周寶山:“師哥妳要再打我可還手了!”
鐘元福:“還手!還手!”
接著打。
周寶山壹邊挨打壹邊閃躲,盡量不至於讓師哥打不著,又不讓自己挨得太疼。
但他還是漸漸有些惱羞成怒的意思。
“我真還手了啊!”
“還手!還手!”
鐘元福當年號稱天縱奇才,年輕時候功夫當然是極好的,絲毫不誇張的說,周寶山身上的那點本事,壹招壹式都是他教出來、餵出來的,但現如今呢,鐘元福畢竟胖成了這樣,不但影響了身體的靈活性,而且事實上,他的功夫已經散了大半了。師兄弟倆要是真打起來,可能三招兩式的,鐘元福落不了下風,但幾招已過,周寶山吊打自己師兄的問題不大。
像現在,這壹路又追又敢又打的,周寶山這邊惱羞成怒地喊著“要還手了”,那邊就已經聽到自己師哥呼哧呼哧的大喘氣了。
在鞋底掠過的浮光掠影裏,他能看到自己的師哥臉色已經漲得通紅!
忽然他想起來當年托庇於師哥身邊,跟著他討生活的那時候,想起了那些年的壹幕幕光景,然後就又想起了當年自己在外面跟人打架把人打傷了,師哥先是過去給人賠禮,不敢讓師傅知道,想方設法的借錢給人家看傷、買營養品、賠錢,回去之後卻追著自己滿院子打,上好的臘槍桿兒都打折了三根!
那個時候,鐘元福十七八歲,壹身的功夫,周寶山才十歲出頭,師哥打起師弟來,絕對就是大人打孩子,周寶山靈活地像猴子壹樣,也沒處躲,那壹棍子壹棍子的,是真的往身上招呼,打斷壹根再換壹根!
那壹頓打下來,周寶山在床上躺了半個月,周身上下哪兒哪兒都疼,霍霍的,鉆心,但自那之後,到現在大十幾年了,他再也沒敢跟人打過架!
師傅當年是被槍斃了的,這不大光彩,但即便是他,當年也教過徒弟們,他說咱們練拳的,氣壯,說話聲高,受不得氣,所以容易招惹江湖是非,動輒打起來,手又重,於是往往成害,所以妳本事越大,越要記住戒驕戒躁,出拳要慎重。無理要退讓,要認錯,有理也莫要耍威風。
結果他老人家自己就死在耍威風上了。
師門散了,到現在師兄弟們四下零落,早已散入紅塵。
過年的時候回家,師兄弟們聚會,聽說有三個師兄弟現在在牢裏吃飯呢,而且已經斃了倆了。還有幾個外出打工了,過年都沒回來。有幾個算是混得不錯的,也就是給人家當保鏢、開車。
還有兩個,在當地欺男霸女的。
聚會的幾個師兄弟是既不齒又羨慕。
看看他們,想想自己,當時在老家過年,周寶山很是有些黯然神傷。
而師哥已經有十幾年沒打過自己了。
……
忽然,周寶山不躲了。
他就蹲在那兒,架起雙臂護住腦袋和脖子,任由鐘元福手裏的皮鞋啪啪地落下來,打得他後背上全是鞋印子。
鐘元福累得氣喘籲籲,動作也漸漸慢了下來。
忽然,周寶山說:“師哥?累了吧?歇歇再打行不?”
鐘元福聞言楞了壹下,牙壹咬,皮鞋更狠地呼下來,打得周寶山“嘶”、“嘶”地倒吸涼氣!然後,他忽然就“哎呦”、“哎呦”地叫喚起來,“疼死我啦,師哥,別打啦!”,“師哥我錯了,別打了!”
這喊得,太熟悉了。
當年周寶山脾氣也硬,又認死理兒,但鐘元福比他還硬,只要妳不服軟,就往死裏打。但只要周寶山開始喊疼,師哥就往往停手了。
這壹次也是。
聽見周寶山瞎叫喚,鐘元福的動作忽然停下,“呸”了壹口,“喊什麽!”
然後拿著皮鞋,抽壹下說壹句——
“疼?妳還知道疼!”
“知道疼妳個龜孫兒還胡來!”
“我這是替師傅打妳!”
“妳再躲呀!我打死妳!”
忽然他停下了,皮鞋扔到地上,大口喘氣,然後壹屁股蹲到草地上,“累死我了!”
周寶山站起來,跑過去給他把那只扔飛了的鞋撿回來,遞過去。
鐘元福看他壹眼,接過鞋來。
周寶山說:“師哥累了吧,咱到屋裏喝口水行嗎?”
鐘元福瞪他壹眼,“累個屁,師哥打妳是為了妳好知道嗎?”
周寶山說:“是,我知道。我扶妳起來吧?”
鐘元福伸出胳膊,周寶山把他拉了起來。
師兄弟倆回頭,看到了猶自癡癡呆呆站在臺階下的兩個女孩子。
周寶山覺得很尷尬。
他終於忍不住問:“師哥,現在能說說,妳為啥打我了嗎?”
鐘元福扭頭看他,仍自氣喘籲籲,卻正色地說道:“妳要自立門戶,我不怪妳,妳要接自己認為對的片子,我也不怪妳,妳要喝酒要泡妞要玩女人,也都很正常,可是,妳不該作踐自己!”
周寶山低下頭,片刻後,他試圖辯解,“我沒有,我就是……”
“沒有?”鐘元福厲聲道:“找七八個女孩,關上門玩無遮大會,而且妳最近半個月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壹天都難得清醒幾個小時,看……桌子上的酒瓶子,妳自己那雙狗眼能看見嗎?我要晚來壹會兒,估計又要喝醉了,這叫沒有?”
周寶山低下頭,不說話了。
片刻後,鐘元福大聲道:“說話!”
周寶山低頭好壹陣子,才終於道:“可是,我又沒有戲可拍,我拍壹部撲壹部,我不喝酒玩女人,我該幹嘛?”
啪的壹耳光,直接把周寶山抽飛了。
鐘元福雖說胖了,功夫丟了大半,可忽然出手,手勁兒還是夠大的。
周寶山讓他抽得原地打了個轉兒,趔趄了兩下才又站穩,嘴角已經帶了血。
“沒戲可拍?放屁!怎麽會沒戲可拍!”
頓了頓,他道:“就算沒戲可拍,就要喝酒胡鬧嗎?妳才多大,身子不要了?沒戲可拍,就不能練練功夫?就不能去上上補習班?妳的英語呢?不學了?都丟開了,就非得要天天酗酒,喝到醉醺醺不可?”
周寶山忽然露出壹個苦澀的笑容,擡手抹掉自己嘴角的血,說:“師哥,妳知道現在他們找我,給我開多少片酬嗎?”
不等鐘元福回答,他自己就又繼續說:“五百萬!就給我五百萬!”
說話間,他臉上說不清是苦澀還是自嘲,說:“我拍杜維運的片子,周陽華都給我壹千五百萬加分紅,結果那部戲拍完,我又想繼續接戲的時候,他們就只給我開五百萬了。因為我前面的戲,壹部不如壹部,全都撲了!”
“妳說?五百萬?我能接嗎?這不是打我的臉嗎?”
鐘元福楞怔了片刻,聲音忽然緩和下來,說:“那妳也不該就這麽自甘墮落!再說了,只是現在他們擔心妳的片酬太高換不來票房罷了,等到《錦衣衛》上映了,票房只要不是太差,妳的片酬應該就會有上浮的,大概到八百萬左右是沒問題的,妳畢竟還是有號召力的。”
周寶山搖頭,苦笑,“師哥妳不懂,妳在明湖呆慣了,所以妳看事情太簡單了。謙爺拍戲,明湖拍戲,跟外面的其它公司拍戲,完全不是壹碼事!明湖會把演員的片酬壓得很低,尤其是自己人,更低。但電影上映之後,只要票房好,他們就會給很大的紅包!壹下子就給妳補回來了!”
“而且關鍵是明湖的戲養人,能讓妳越來越紅!但外面的這些公司,他們拍戲,就是指望給妳壹份片酬,妳就必須給我拿回來十份的票房,不然,就是妳這個人號召力不行,演技不行,各方面都不行!”
“像我,連續撲了幾部戲,就大家都來踩我了!”
“我現在不能出去接戲,壹旦我接了壹部五百萬的,下部戲就頂天了五百萬!甚至到時候,他們會只給我開三百萬!我要是想接著拍戲,要麽再來幾部戲大紅大紫的,要麽,就只能看著片酬壹路往下掉!”
“但是……師哥,妳不懂,外面這些戲,妳根本就不知道誰的戲靠譜,更沒辦法保證壹部戲壹定會賺錢!”
鐘元福忽然說:“我聽說妳想挖穆導過去?”
周寶山點頭,又苦笑,“是!妳們那部《吹牛使人進步》不是紅了嘛!周陽華和宗成澤他們說,明湖文化這些年,除了李謙和韓順章之外,其實穆小帥這個原本的編劇組組長,很重要,他負責做劇本,而且經紀部那邊收到的劇本,都要交給他審核,他覺得合適,經紀部才會幫演員跟制片方談合約和片酬,所以,我以前雖然看不起他,但周陽華這麽壹說,我就覺得,我需要這麽壹個人來幫我選片子。周陽華說希望挖他過來,我也就幫忙聯系聯系。”
“但是,失敗了。穆小帥根本不願意跳槽。”
鐘元福忽然又說:“考慮過回明湖嗎?”
周寶山訝然地擡起頭來看著自己的師哥,笑起來,“師哥,妳別拿我開玩笑了,我怎麽可能回得去!我是背叛了謙爺的!”
頓了頓,他臉上寫滿了自嘲,說:“當年我是明湖文化那麽多演員裏最紅的,謙爺把他捧那麽高,我掉頭就跑了。現在到外面才壹年,就摔那麽慘,還想回去?”
鐘元福面色凝重,問:“在妳眼裏,謙爺就那麽記仇?”
周寶山搖頭,不說話。
鐘元福道:“還記得馮必成嗎?”
周寶山當即搖頭,沒等鐘元福說什麽,他就道:“不壹樣的!師哥,不壹樣的!馮必成當年也就是背地裏說了幾句瞧不起李謙的話,充其量有點小瑕疵,不是什麽揭不過去的仇,也沒損害到明湖的利益,更何況他還有個好爹幫他擔著。我呢?我這壹跳,明湖損失有多大?不壹樣的!”
鐘元福搖頭,說:“妳也有妳師哥!”
周寶山訝然地扭頭看他。
鐘元福繼續道:“而且,謙爺也沒妳想的那麽記仇。這麽多年了,我算是基本上摸清楚他的脾氣了。只要妳願意好好拍電影,願意聽話,我敢保證,他隨時歡迎妳回去。”
周寶山道:“怎麽可能!他再大方……”
鐘元福搖頭,打斷了他的話,“他就算也記仇,但妳我這個級別的,還不夠資格讓他記仇。”
周寶山壹下子楞住。
鐘元福說這句話時可能無心,但聽在他心裏,卻恍若奔雷。
自己壓根兒就不夠資格被李謙記仇麽?
想想……也是。
此時,鐘元福已經又道:“妳想想,《黑客帝國》為什麽遲遲不拍第二部了?《黃飛鴻》也暫停了。這兩個系列,都是確定了肯定會賺錢的,此前甚至都已經在考慮籌備了,但為什麽不拍了?妳以為是離了妳就玩不轉了?”
“簡直笑話!這麽多年了,謙爺白手起家,妳我當年狗屁不是,他說用就用,直接敢用妳做男主角,妳以為《黑客帝國》換個人他就拍不了了?妳以為年輕帥氣會點功夫的男演員,很難找?”
他搖頭,“不是,都不是。是謙爺在等妳。他知道妳年輕氣盛,老想著出來自己闖,但到了外面,妳肯定會後悔的,所以,他停下兩個大系列來等妳浪子回頭!妳自己想想,是不是這麽回事!”
周寶山聞言,不由得徹底楞在那裏。
他在……等我浪子回頭嗎?
可是我真的回得了頭嗎?
……
重慶府某縣。
《臥虎藏龍》劇組進駐了壹大片竹林。
準確的來說,正是當年秦渭拍攝他那部《生死門》的時候選中的那壹片竹林,但李謙需要的場景跟那部戲不同,所以,《臥虎藏龍》劇組的取景地,距離當初李謙來探班何穎玉時候見到的那片竹林,隔了大概有兩三裏路。
而且此刻,秦渭作為客人,也正在這個劇組裏。
他,胡斐,由齊潔和鄒文槐親自陪同,趕過來探李謙的班。
盡管《臥虎藏龍》還沒正式開拍呢。
孫玉婷在忙著《變形金剛》的後期,當然騰不出手過來做李謙這部戲的副導演,但金漢的《諜影重重》後期已經忙個差不多了,於是李謙就把他拉過來給自己做最主要的那個副導演,另外提拔了兩個新人過來,由他和金漢帶著。
主要是因為這部戲他準備親自上陣演男主角,沒有個靠譜的副導演幫著掌鏡,他實在是不放心。而金漢的水準,當然是大拿的級別,更何況他還拍過《龍門客棧》這種武俠片,由他負責掌鏡的部分,能讓李謙比較放心。
劇組的前期籌備,已經全部完成。
今天就是開機的日子了。
陪胡斐和秦渭聊了幾句,壹個副導演就跑過來,說隨時可以開機了。
於是李謙轉身走過去,檢查壹遍,從副導演手裏接過了擴音器。
但就在這個時候,他的助理方盛楠忽然拿著手機過來,小聲道:“有個電話。”
李謙擺手,看都不看,說:“掛了,我回頭再打回去。”
方盛楠猶豫了壹下,說:“是周寶山。”
李謙訝然地扭頭看了她壹眼,想了想,最終還是把手機接了過來。
“餵,寶山啊……”
“謙爺,我……我就是想給妳道個歉,我……”
把手裏的擴音器丟給方盛楠,他拿著手機,走向竹林深處。
“嗨,沒必要。妳在外邊好好拍戲,戲好才是真的。”
“我,我想……”
“嗯,別多想,跟人家簽了合同,就要履行。以後看機會吧,好吧?”
七八分鐘之後,他回來,把手機丟給方盛楠,接過擴音器來,看向場地中央的何穎玉,還有笑瞇瞇地手裏拿著場記板準備親自打板的齊潔,笑了笑,道:“全體都有,預備。《臥虎藏龍》第壹場,開始!”
啪!
尾聲
2012年10月初的某天。
順天府某中學教學樓。
梆梆梆,有人敲門。
“進!”
門被推開。
辦公室裏的老師們偶爾擡頭,晃了壹下,定睛再看,不由得楞住了。
壹個漂亮到不像話的女孩子走進門來。
“請問哪位是初二三班的何老師?”
“這邊!”
坐在辦公室靠裏面的初二三班班主任何應元正在批改作業,聞言趕緊擡起頭來,看見又是那位大明星王靖雪過來,他趕緊站起身來,“王小姐好。”
這個時候,辦公室裏的氣氛多少有些詭異。
別管男的女的,好幾位老師都悄悄地擡頭打量她。
幾個在墻角被罰站的孩子也都扭過頭來看她。
她面容平靜地走過去,連看都沒看那邊的壹幫小家夥,只是沖何應元老師露出壹個笑容,平靜地說:“對不起何老師,又給您添麻煩了。”
何應元擺擺手,無奈地笑笑,說:“沒事兒!請坐!”
王靖雪坐下,這才扭頭看向墻根的幾個孩子。
李射聲領頭,有點害怕地低下頭去。
他雖然也怕他爹,但更怕這位雪姨。
他爹的女人壹大堆,但幾乎是各有各的壹攤子,他作為家裏的大哥,他爹李謙的長子,現在下面的弟弟妹妹壹共六個了,也陸陸續續都開始上學了,學校裏開個家長會啊,孩子們犯錯需要叫個家長之類的,爸爸很少有空,媽媽們也不是時常有空,怎麽辦?只要誰的媽媽沒時間,就是這位雪姨跑來處理。
壹來二去到最後,學校的老師這邊把電話打到李謙那邊,秦諾或者方盛楠接了,就直接先把電話打給王靖雪了。只有王靖雪沒在順天府的時候,才會找他們的媽媽——這位“雪姨”,好像成了李謙所有孩子的正牌老媽。
孩子們又尊敬她,又多少有點害怕她。
當然,李射聲覺得,今天的事兒不怪自己,所以低頭片刻,他又昂起了頭來。
他身邊的李茶已經弱弱地叫了壹聲,“雪姨。”
王靖雪沖她露出壹個笑容。
李射聲也跟著叫了壹聲“雪姨”。
王靖雪沖倆孩子點點頭,然後轉向何應元,問:“又打架了是嗎?”
何應元嘆了口氣。
這次還真不能完全怪李射聲。
李茶跟他同歲,兄妹倆今年都讀初二了,作為李謙和何潤卿的女兒,小李茶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現在初二了,開始稍稍展開枝丫,同齡的小男孩有很多愛慕她的人,知好色而慕少艾嘛。今天就是有個別的班的小男孩大膽地沖李茶表白了,把李茶給嚇哭了,李射聲這個當哥哥的聽到消息,當時就跨班級追打。打得那小男孩鼻青臉腫的。
王靖雪聽何應元說了這事兒,有點無語。
按說呢,他倆雖然不是壹個媽媽的,但畢竟是親兄妹倆,而且平常李謙很在意處理他們這些孩子之間的感情,老是抽時間就把大家聚到壹起,李射聲和李茶是年齡最大的兩個,彼此關系不錯,現在哥哥保護妹妹,要說觸犯了學校的規矩,是肯定的,但要說犯錯,家裏還真是不能責怪他。
當然,這家夥就是個出頭鳥,天不怕地不怕的,每個學期都得跟人打幾回架,倒也不必單說這壹回就是了。
等到對方家長隨後也趕來了,怎麽辦?王靖雪向何應元道歉,承認李射聲打孩子不對,但她卻並不認為對方挨打的那個孩子就值得自己道歉。
既是巧合又不是巧合的是,對方家長是李謙的粉絲。
聽說自己兒子居然去追求女同學了,他先是哭笑不得。看見王靖雪,聽見那倆孩子都姓李,他隱約猜到那小兄妹倆應該是李謙的兒女,又興奮到了不得。
於是,那當然,逼著自己兒子向人家小女孩道歉,然後,他要到了王靖雪的簽名——這個年齡段的李謙的粉絲,別管是歌迷也好,還是影迷也罷,對李謙的家事多多少少都從媒體的報道和粉絲們的傳播之中知道壹些,而且與此同時,這壹代人,也幾乎都是聽著廖遼、周嫫、王靖雪和謝冰他們的歌,看著李謙的電影長起來的,是李謙的歌迷,就有不小的可能是王靖雪的歌迷。
壹場學生打架的風波,就此無聲消弭。
大家算是和解了。
等到處理完了,何應元答應不給孩子記處分,對方也不要求王靖雪帶著看傷,事情算是了結了,正好也該放學了。
於是王靖雪起身,向老師道了謝,壹手牽壹個,拉著倆孩子出了辦公室。
學生和家長剛走,辦公室裏的老師們就忍不住興致勃勃地討論起來,還有人問何應元,大家關註的問題有兩個。
第壹個,王靖雪到底嫁給李謙沒有,為什麽李家孩子出事兒,老是她這個大歌星負責出面解決?
第二個,看資料,王靖雪今年應該得有三十大幾了吧?怎麽看上去還跟個二十來歲的女孩似的,那麽年輕?
顯然,他們不可能得到真正的答案。
王靖雪領了倆孩子出校門,上了車,讓司機直接開車回家。
何潤卿去美國了,周嫫的巡回演唱會馬上要開始,她倆實在是不太顧得上這兩個小家夥,所以最近這段時間,王靖雪這個“托管媽媽”甚至是幹脆停下了自己的新專輯制作,來負責帶孩子。
現在李謙和王靖露那個莊園式大別墅裏,住了包括王靖露的壹兒壹女在內的六個孩子,也就是謝冰生的那個小家夥,現在還太小,當然是不可能離開媽媽的。
而為了這個小家夥,謝冰現在也已經接近半退役了。現在她帶著孩子和保姆等,還有她的媽媽,壹大群人已經跑去法國的酒莊住了好幾個月了。
大家都坐進保姆車裏,王靖雪柔聲地勸慰了李茶幾句,又摸摸李射聲額頭上的壹塊淤青,問他:“疼不疼?”
李射聲壹副男子漢的樣子,大大咧咧地說:“沒事兒!”
王靖雪笑笑,問他:“身上有哪兒被打著的沒?讓我看看。”
李射聲當時就不滿地說:“就那小子?打我?眉頭這點兒還是我打他的時候使勁兒使猛了,讓他小子壹閃,磕了壹下,他能打著我?”
王靖雪無奈苦笑,李茶笑嘻嘻地看著自己的哥哥,抱住王靖雪的肩膀,說:“雪姨雪姨,哥哥很厲害的,追著人家打!”
王靖雪揉揉小丫頭的腦袋,沖李射聲嘆口氣,“先別逞能了,等妳爸回來,看他怎麽說吧,做好思想準備,他還有三四天就回來了。”
李射聲頓時就蔫了。
其實雪姨雖然也讓他畏懼,但是跟面對其他人的時候習慣冷著臉面無表情不同,壹直以來,雪姨面對李射聲他們這些李謙的孩子,都是很溫柔的,所以李射聲這樣的小刺兒頭,雖然也怕她,但其實也愛她。
但李謙不行,李射聲再刺兒頭,也怕他爹。
關鍵是別人家的老媽,壹旦碰上老子打兒子,多少都會護著點兒,至少攔著點兒,但他的老媽就不會。李謙要是瞪眼,周嫫就在旁邊慫恿,“打他!打他!”
雖然最後往往李謙被氣笑,往往打不成,而且李謙也不舍得真下手打孩子,但架不住李射聲是真的害怕呀!
然而,有辦法。
李射聲嘿嘿地笑著,看著王靖雪,說:“雪姨,妳真漂亮,比我媽漂亮!”
王靖雪笑笑,不理他。
李茶探頭看他,刮刮臉。
但很快,小丫頭就抱著王靖雪的胳膊,說:“雪姨,我也覺得妳漂亮。我長大要是能有妳那麽漂亮就好了。”
王靖雪又笑笑,揉揉她的腦袋,柔聲道:“妳長大了肯定比雪姨漂亮。”
等車子回到家,出發去接李承誌,和另外兩個幼兒園的小家夥的車子也已經回來了,大家聽說李射聲今天在學校打架了,紛紛壹臉佩服地看著自己的大哥,李承誌還屁顛屁顛兒地追著李射聲,追問打架的細節。
王靖雪看著他們小兄弟姐妹們之間的熱絡,臉上不由得就露出笑容來。
小孩子餓得快,顧不上等人,於是就每天都安排他們先吃飯。
中午的時候,周嫫的電話打了過來。
過去她倆相互之間交集不算多,最近兩年因為李射聲老是由王靖雪負責托管的關系,倒是熟悉了不少,也親近了不少。
但兩個性子都有點冷淡的人,關系實在是很難太過親密。
周嫫問了幾句,王靖雪簡單把事情壹說,那邊就掛了電話。
打架而已,周嫫都習慣了。
李射聲從小就性子刁鉆,楞是跟別的孩子不大壹樣,甚至可以說,跟李謙骨子裏的那種彬彬有禮,那種謙遜低調,是完全的不像,而是像足了周嫫。
桀驁而張揚。
不過孩子什麽樣,李謙和周嫫心裏都有數,性情是很好的,也善良、懂禮貌,而且很聰明,尤其是在音樂上,從很小就展現出了非同壹般的天賦,但就是任性,而且也多少有點年少張狂。
有老爹老媽的才華和能力在上頭壓著呢,他跑不偏。
雖說現在周嫫不在身邊,但有王靖雪負責照看,她完全放心。
掛了電話,周嫫從陽臺走回去,見李謙還在那裏給她改著那首編曲,手機丟回床上,人卻是抱著肩膀在桌子邊站住了。
忽然,她問他:“王靖雪這麽些年跟著妳,妳就這麽看著她壹輩子這樣啊?”
這話壹說,立刻把李謙的所有思路都打亂了。
他丟下筆,轉動椅背面朝她,微微皺著眉頭,嘆口氣,說:“我能怎麽辦?她心裏有個坎兒過不去。”
周嫫撇嘴,搖頭,“死心眼兒,比我還死心眼兒!”
說著,她也下意識地嘆口氣,轉身走開了。
李謙揉了揉眉頭,想起那道倩影來,忍不住在心裏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就又再次轉動椅子,把註意力轉移到了面前的曲譜上。
周嫫的這次巡回演唱會,他要做第壹場的嘉賓,編曲要再改改才好。
但只是又寫了兩個音符而已,他就寫不下去了。
是啊,就這麽看著她這樣的去過壹輩子嗎?
她把壹切都給了自己,卻什麽都不要。
她說她很安樂,很自在。
她說她不能那樣做,那是她內心的堅持。
李謙呆呆地想了半天,再次嘆口氣的工夫,忽然又眼前壹亮,然後,他隨後推開面前的曲譜,抓過壹張空白的紙,刷刷刷地寫了起來。
“我要為她寫首歌!”
他心想,“然後親自唱給她聽!”
……
2013年6月末的壹天。
順天府,某電影院。
壹直到電影最後的演職員表都出來了,傅紅雪兀自坐在座位上沒有動彈。
非獨她,此時此刻的電影院裏,很多人都坐在原地不動。
正常在電影院裏看電影,故事剛壹結束,甚至都不等演職員表出來,很多人就已經起身準備離開了,但今天,顯然不是。
絕大部分人都沒有起身,屁股沈沈地落在座椅上,呆呆地看著演職員表慢慢地閃過,似乎仍舊沈浸在剛剛觀影的情緒裏,久久無法掙脫。
忽然,有掌聲響起來。
數秒鐘之內,掌聲漸漸連成了片。
大家紛紛地站起身來,對著大銀幕上的演職員表鼓掌。
傅紅雪也跟著站起來,與大家壹起鼓掌。
燈光亮了起來,傅紅雪慌忙拿出墨鏡來帶上。
掌聲漸漸消歇,略顯噪雜的議論上開始響起來。
大家慢慢騰騰地起身離座,同時開始討論起這部電影、這部電影裏的演員、導演,以及這部電影在戛納電影節拿下的殊榮。
“謙爺就是謙爺啊,拍的牛逼!”
“那是!謙爺拍商業片,隨便拍拍都是開創性的,拍文藝片,就拍壹部拿壹次大獎,上回柏林這回戛納,下回就該輪到威尼斯了。天才嘛!”
“也對……”
“哎,妳說那個‘文華達歌名’是不是真的?我看著那麽瘆得慌?”
“廢話,當然假的!謙爺在戛納拿獎發表感言的時候不是說了嘛,他做了壹場夢,夢到了那樣壹場人為的浩劫,然後才會想要拍那麽壹段,把它拍到《霸王別姬》裏,反倒是湊巧罷了。據說他還要再拍壹部反映他那個夢的片子呢!”
“也是……”
“真是牛逼啊,這片子拍的,看得我心裏酸酸的。哎,據說朱強在戛納那邊的評審團內部投票的時候,還得了壹票最佳女主角是吧?”
“據說是,是他們的評審團主席後來接受采訪的時候說的。據說整個歐洲都為程蝶衣而著迷了。演的真是好啊!我覺得咱們國內現在那麽多演員,演得最好的就是朱強和秦晶晶了,分別是男女的第壹。”
“其實教主演的也不錯,周寶山也可以的。”
“我去!教主就還另說了,他主要是演戲太少了,妳說周寶山?大哥,電影好看,票房高口碑好,不代表就是演技好好嗎?搞清楚啊妳……”
“那女演員裏也還有何穎玉和傅紅雪呢,還有老白,我覺得她們演的都挺好的。妳不覺得嗎?”
“老白當然好啊,何穎玉也不錯,當年《龍門客棧》的金鑲玉,演的真是好,但我老覺得她比起秦晶晶來,還是要差了那麽壹點點。至於傅紅雪嘛,感覺她最近幾年都沒拍什麽片子似的……”
耳朵裏聽著自己的名字莫名其妙的亂入,傅紅雪無奈地低下頭。
等到順著人流走出放映廳,她才終於松了口氣。
提前打個電話,保姆車開過來,等傅紅雪從電影院裏出來之後,很容易就在地下停車場找到了自家的車。
等到上了車,環境穩定下來,她不知不覺地就又開始回想剛才看過的這部《霸王別姬》,想著想著,再次滿腹感慨。
數十年人事變遷、社會動蕩,那種對整個民族整個社會的全景式描繪,又能處處落到細節上,而不是流於形式,真的是……史無前例。而且,那樣壹段不容於世俗的癡戀,尤其是最後那壹句,“我是假霸王,妳是真虞姬啊!”,看得傅紅雪當時就渾身壹麻,差點兒當場就飆淚。
車行平穩,思緒就這麽發散了開去。
不知道啥時候,前排的司機忽然說:“傅小姐,需要紙巾嗎?”
“啊?”
傅紅雪愕然扭頭看向前面,然後才發現,自己居然流淚了!
我居然特麽的流淚了?
“不用!”
她趕緊擡手擦掉臉上的和眼角的淚痕,吸溜了壹下鼻子。
前排的司機不知道自己觸了什麽黴頭,但他能聽出來自家老板的情緒實在不是太好,於是不說什麽了,老老實實開車。
過了壹會兒,傅紅雪掏出手機,點開微博,想了想,開始打字:剛才看了《霸王別姬》,拍的真好。不愧是李謙導演橫掃戛納的作品。程蝶衣,牛!
想了想,要發出去,卻又猶豫了壹下,然後回到中間,把“李謙導演”四個字刪掉,改成了“謙爺”。然後發出去了。
倒也不是怕李謙或者什麽的,稱呼李謙導演,那肯定是誰都挑不出錯來的,但仔細想想,從當年《紅高粱》橫掃柏林電影節,到中間《黑客帝國》、《阿凡達》橫掃全球票房市場,再到大前年《臥虎藏龍》拿下奧斯卡最佳導演和最佳影片,再到前不久《霸王別姬》橫掃戛納……
盡管李謙真的是同齡人,但哪怕是不考慮他的財富和他的權勢,僅僅只是考慮他在電影上取得的成就,商業成就、藝術成就,等等,似乎也應該和其他人壹樣,尊稱他壹句“謙爺”了。
如果他能不那麽好色,少惹點風流債的話,大約這聲“謙爺”,他在幾年前就該拿到了。
微博發出去三分鐘,各種評論和轉發迅速積累到了上百條。
最近這幾年來,傅紅雪不像前些年那麽活躍,平均下來每年也就是能劃到壹部電影多壹點的樣子,雖然仍被國內電影圈公認為是跟秦晶晶、何穎玉等人並列的演技派,但影響力其實早已經有些不如了。
現如今的秦晶晶和何穎玉,是全中國所有女演員的偶像——她們兩個,再加上前不久被記者抓拍到了李謙夜宿她家別墅的江依依,大概是從2006年開始吧,她們就搭上了明湖文化全球化制片計劃的順風車,到現在六七年下來,她們都已經是在全球範圍內都擁有相當高知名度的巨星了。
其中江依依身上還逃不掉大花瓶的評價,但秦晶晶和何穎玉卻都是早就已經證明了自己表演實力的演技派。
她們毫無疑問已經是當代最為成功的中國女演員了。
與廖遼、謝冰這兩位天後在國內國際歌壇的地位大概仿佛。
所以,何穎玉的微博關註人數高達2600多萬,江依依因為“李謙夜宿”事件,今年上半年暴漲到了2300多萬,秦晶晶也有1900萬,而傅紅雪,就只有960多萬——現如今大家公認,最近幾年流行起來的微博這個平臺的關註人數,已經是演員和歌手等藝人的人氣的直接體現了。
而這個關註人數的高低,大概就是雙方之間差異的最直觀體現。
只看這個關註人數就知道,早些年壹度是隱隱的中國電影第壹女演員的傅紅雪,已經開始漸漸地退出了壹線。
不過麽,好歹還有接近壹千萬的關註人數呢。
熱度比之很多二三線的小明星,還是很有優勢的。
尤其是,喜歡傅紅雪的人,都相當的鐵桿。
這不,微博發出去之後,自己刷了幾分鐘別人的微博,再回來看時,果然就見到了那麽多的評論和轉發。
其中壹條是這麽說的:我雪啥時候拍壹部謙爺的片子啊?秦晶晶和何穎玉都已經歐洲封後了,是不是也該輪到妳了?
還有人說:完了,我雪不會是對朱強動心了吧?
底下有人評價這條評論:程蝶衣挺好的,又帥演技又好,跟我雪配壹臉,總比落入謙爺後宮要好!我雪已經是國內四大花旦裏碩果僅存的唯壹壹個沒跟謙爺傳緋聞的了,求和程蝶衣組團。
再底下又有人繼續評論:為毛我覺得我雪這條微博的意思是在說,她很崇拜謙爺呢?妳們是不是誤會了?不要亂點鴛鴦譜啊,我雪肯定是屬於謙爺的!還差我雪壹個,謙爺就刷滿後宮成就點了。
傅紅雪看得翹起嘴角,“切”了壹聲,關上了屏幕。
手機丟回包包裏,她靠在靠背上,抿著嘴。
十分鐘之後,車子駛進別墅小區,很快就在傅紅雪的別墅前穩穩停下了。
進了房子,甩了鞋子,給自己切個水果,往沙發上盤腿坐下,開始吃。正吃得興奮不已的時候,手機忽然響起來。
扭頭看壹眼,找到包包的位置,扯張紙巾擦擦手,掏出手機來看了壹眼,她楞了壹下,居然是自己的經紀人。
這個經紀人是後來跳槽去了杜藝華的星語傳媒之後,她給傅紅雪配的,已經跟了她超過十年了,大家太熟了。
當然,雖然杜藝華以股換股成為明湖文化的小股東之壹之後,明湖文化事實上已經是明湖文化的子公司之壹了,但兩邊不是壹碼事,星語傳媒壹直都是獨立運行的,在接明湖文化的戲方面,能拿到的照顧其實有限。
電話接通,沒等傅紅雪說話,那邊就急吼吼地說:“妳幹嘛呢?趕緊回復壹下啊!謙爺的親自邀請啊,別裝看不見啊!”
傅紅雪楞了壹下,“啊?”
“啊什麽啊,微博啊,妳不是誇《臥虎藏龍》嘛,謙爺的評論妳沒看見啊?”
傅紅雪又楞了壹下,“我吃芒果呢!”
“吃什麽芒果,妳趕緊看手機,趕緊答應啊!妳可別耍小性子啊,好不容易謙爺總算看見咱們了,妳要是敢玩小脾氣,我跟妳死磕我跟妳說!”
傅紅雪下意識地“哦”了壹聲,等電話掛斷了,她心裏又有點不忿,覺得自己太慫了,居然被那個丫頭訓了還老老實實“哦”。
沒出息。
點開屏幕,進微博——這才多大會子,評論和轉發,居然已經五千多條了?
瘋了!
仔細壹看,好吧,這大概就是微博關註人數高達4000多萬的實力反映了,李謙的評論下面的評論和轉發,已經高達2700多條了!
真猛!
他的評論是:在籌備新戲,是部喜劇,過來演個角色吧?
點轉發,要打幾個字的時候,手指懸在屏幕上方,卻久久地猶豫著,心裏滿滿的都是糾結——不知道什麽戲,也不知道什麽角色啊!鬼知道適不適合自己!
但猶豫的這會子功夫,她心裏靈機壹動,退出去,扒拉著壹看,我去,果然——轉發和評論李謙那條評論的人裏,有好多都是打著小勾的圈裏熟人,大家幾乎眾口壹詞:謙爺,有適合我的角色不?
妳們為了要個角色,這也太不矜持了吧?
不過再想想李謙的實力和地位,好吧,哪怕是驕傲如傅紅雪,也不得不承認,李謙的戲,還真是值得大家這麽不矜持!
再拉著看看自己的粉絲的回復就知道了,很多人居然在說:謙爺終於發現我雪的存在了麽?
還有人說:“我雪沈寂好多年了,這回終於要紅了嗎?”
傅紅雪無奈撫額。
但猶豫了壹下,她卻不得不承認,的確,經紀人說的沒錯啊,實在是狠不下心來拒絕啊!連耍個小脾氣、耍點小性格什麽的都不敢!
萬壹李謙回壹句,“哦,那就算了”呢?
於是,轉發,輸入以下字符:好啊!
發出去之前想了想,覺得似乎不夠誠意,又加上幾個字符:隨時聽候召喚!
要發出去了,又想想,覺得是不是太諂媚了?
於是刪掉後面的幾個字,輸入幾個字符:我今年下半年的檔期都空著呢!就等有人找我了!
要發,又想想,不對,人家都說了,才籌備而已,這要是人家是明年上半年開拍呢?我說我下半年空著,結果人家下半年根本就不拍……
刪了。
換上壹句:好啊!是個什麽角色?
嗯,這回差不多了。
既答應了,又多少帶了點矜持——我可不是什麽角色都接的妖艷賤貨!哪怕是妳謙爺的片子和邀請,我也得先問問是什麽角色再說!
於是,發出去。
然後水果也顧不上吃了,就捧著手機壹遍遍的刷,等著李謙的回復。
這會子可能李謙也閑著刷微博呢,居然幾分鐘之後就回復了。
他說:“春三十娘。”
這叫什麽回復?我哪知道“春三十娘”是個什麽角色?
看這個名字,除了能確定她大概是個女的之外,別的似乎什麽都確定不了啊!
怎麽辦?要不要再問壹下?
想了想,還是算了——於是心裏安慰自己說:“再問可能就涉及到詳細的籌備情況,甚至是劇本了,可能人家現在還不方便透露呢!”
其實別管承認不承認,她心裏還是很期待能去演壹部李謙的電影的,所以其實心裏是有點害怕會把對方的邀請給攪黃了的。
於是,想了又想,各種措辭,最終回復:哦了,那我等劇本了!
妥了!
嗯,不錯不錯,春三十娘?這個角色名字有個性!
不愧是謙爺哦!
嗯,繼續吃。
……
2013年10月。
西北某地沙漠深處。
拍《龍門客棧》的時候由金漢壹手帶著人設計和建造的“龍門客棧”,這個時候經過了部分的改造,已經變成了《大話西遊》劇組的駐地。
明天就要正式開拍了,劇組的所有工作人員和演員,都已經到齊。
這是李謙的新電影,所有被選中了來演個角色的演員,別管腕兒大腕兒小,也別管角色大小,都沒有任何人敢輕視。
他的壹部又壹部的作品就擺在那裏,他已經是中國電影界的神。
其中有趣的是,這部戲匯聚了當今國內最紅的壹批當紅女演員,女主角是何穎玉,飾演紫霞仙子,春三十娘是傅紅雪,白晶晶是秦晶晶,就連飾演牛魔王的夫人鐵扇公主的,都是著名的大導演鹿靈犀。
甚至,劇組還沒開拍呢,白玉京就已經跑來“探班”了。
絕對的女多為患。
但下午的時候,大家卻發現,導演不見了。
兩個手機都留在助理秦諾那裏,他自己完全不見了蹤影。
白玉京要拉他打牌,找了壹圈沒找到,問誰都不知道,到最後,劇組的壹個司機指著西邊,說是看見導演搬了壹把椅子往那邊去了。
大家都有些詫異。
何穎玉說:“那我過去看看去!”
大家都說:“那壹起去!”
於是幾個人聊著天,順著司機指向的方向,往那邊走。
壹望無垠的大沙漠裏,遠方紅日漸墜,已到西天,照耀得這沙漠深處壹片紅黃交織的明艷。
四五個女人壹起往西邊走,走出去大概足有五六百米,終於看到了遠處夕陽下壹個孤獨的小黑點。
再走近些,能看到李謙正背對著這邊坐在椅子上。
已被夕陽殘照徹底籠罩。
漸行漸近,甚至能遠遠地看到他在翹著腿。
方圓左近,寸草亦無。
他只是壹個人、壹把椅子,孤零零地坐在這似乎亙古就已存在的大沙漠中間。
幾個人都下意識地停了談笑。
又走出去幾步,何穎玉第壹個站住了,其她人也都下意識地站住。
忽然,傅紅雪小聲問鹿靈犀,“鹿姐,妳說他在幹嘛?”
鹿靈犀還沒回答,秦晶晶說:“我猜……他在寫詩?”
白玉京搖了搖頭。
何穎玉忽然回過身來,眼中有些淒愴,“我怎麽忽然覺得他那麽可憐呢?”
這下子,大家都不說話了。
再看過去,這個時候,大家分明從那個夕陽殘照之下孤單坐著的背影上看到了壹個已經被說爛了的詞語。
那是孤獨。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