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宋

怪誕的表哥

歷史軍事

這是壹間牢房,關了三個人。
壹縷微光從高墻上的小小氣窗透進來,昏暗中,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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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三十六章 了斷

終宋 by 怪誕的表哥

2023-12-24 21:55

  很快,朧兒就將李瑕引進壹間屋子,安排上茶、點香,又備了洗澡水。
  李瑕卻不飲茶,坐下來便問道:“說說四月的殺人案吧。”
  “好呀。”
  朧兒坐在李瑕旁邊,伸手捏著他的手臂,嘴裏說起來。
  “說起來,那時候唐安安還未登臺獻藝也未住進覓雲院,是不待客的。也不知孫衙內怎麽就知道了她,派人來搶。
  當時她才被捉住,她的情郎就跑來了,名叫李瑕。他們就在西園裏爭吵,孫家的人把旁人都趕了出去。等護院們沖進去,便見到孫衙內被李瑕打死了……”
  李瑕問道:“李瑕怎會與唐安安認識?”
  “李瑕的父親諱名墉,李先生喪妻之後,納了劉蘇蘇劉大家為妾,劉大家是十余年前成名的南曲名妓,最擅琴藝。
  我家胡媽媽以往與劉大家交好,這些年最用心調教的就是唐安安、季惜惜,教她們琴棋書畫是教得極深,曾帶她們去拜會過劉大家幾次呢。”
  “李墉能讓妾室教人彈琴?”
  “嗯嗯,李先生認為琴藝只是琴藝,並不視與妓子來往為恥。唐安安該就是在那時與李瑕相識,後來,李瑕還來這裏調過琴呢,聽說他長得很是俊俏。”
  李瑕問道:“妳沒見過?”
  “遠遠見過壹次,他那人走路頭也不轉的。”
  “孫衙內呢?他叫什麽名字。”
  “孫衙內不知叫何名,卻是什麽少卿的衙內,他父親官職很高。不過哦,他其實沒來過我們這裏,四月那次是第壹次來。”
  “第壹次來?確定嗎?”
  朧兒道:“沒錯的,這事院子裏好多人都說奇怪,唐安安還未登過臺,孫衙內又沒來過,怎就壹來就要搶她。”
  李瑕問道:“孫衙內與李瑕認識嗎?”
  “認識。”朧兒道:“當時李瑕壹到,孫衙內就喊了他的名字。我還聽人瞎猜,他們並非爭風吃醋,孫衙內就是捉唐安安來欺負李瑕。”
  說到這裏,朧兒又搖了搖頭,道:“但這不對嘛,壹個衙內,欺負李瑕做什麽?”
  李瑕問道:“這事後來如何了?”
  “當時胡媽媽報了案,若是李瑕再晚點兒才打死孫衙內,錢塘縣衙的人就到了,可惜還是死了人,李瑕就被捉起來啦,後來,連李先生家都被人燒了。”
  “風簾樓呢?不受影響嗎?”
  “我們怕什麽呀。胡媽媽還罵了錢塘縣衙的人壹頓呢,嗯……當時孫家的人要當場打死李瑕,胡媽媽出面讓官府把李瑕帶走。”
  李瑕便明白過來,能在這裏開這樣的青樓,背後不是壹般人。
  “妳還知道什麽?”
  “不知道了……郎君,我們上榻嗎?朧兒好好伺候郎君……”
  下壹刻,忽聽拍門聲響起,年兒的聲音傳進來。
  “好妳個小浪蹄子!不看誰帶來的人妳都敢招惹……”
  朧兒正在情動之時,只聽“嘭”的壹聲,屋門被用力推開。
  年兒幾步沖進來,目光看去,只見李瑕與朧兒坐在壹處,朧兒已解了衣帶,褪了外裳,肩膀半露,滿面紅霞。
  “妳……妳……”
  年兒擡手壹指,話還沒說,自己反倒先哭了出來。
  “嗚嗚……我家姑娘有什麽辦法?她做錯了什麽要讓妳這般糟踐?明明是妳連累她……妳還拿她的積蓄……拿她的積蓄出來嫖……負心漢……嗚嗚……”
  她還在哭著,壹個匣子遞到了她手裏。
  “拿著吧。”李瑕道,“告訴妳家姑娘,就當沒認識過我。”
  年兒壹楞,擡頭看去,李瑕壹副雲淡風清的樣子。
  她有些生氣起來,接過匣子,走上前把朧兒的衣服遮上來,不讓李瑕再看到,壹邊哭著還壹邊氣呼呼地喊了壹句。
  “妳不許在我們風簾樓嫖!”
  ……
  出了這樣的事,朧兒自是極委屈,馬上便去找胡媽媽告狀。
  風簾樓不只有壹個媽媽,如今排面最大的壹個名叫胡真。
  胡真年輕時叫“胡真真”,也曾艷動臨安。
  坊間傳聞,她曾夜入禁宮服侍過官家,但當年賈貴妃尚在,官家未留她在宮中。
  “妳是說,李瑕跑來向妳打聽當時的事情?”
  “是,聊完這些,我們正要狎玩,年兒跑進來把他趕走了。”
  “少年郎,怕是想知道旁人如何看待他的。”胡真搖了搖頭,自語了壹句。
  她並未給朧兒好臉色,叱道:“小浪蹄子,妳有幾分姿色就敢勾引客人?壞了規矩,手攤開。”
  “啪”的壹聲響,自有婆子上前給了朧兒手板心壹下。
  朧兒疼得眼淚直流,咬牙不敢出聲。
  胡真轉頭又看向年兒,罵道:“還有妳,敢帶些閑雜人等見妳姑娘,萬壹壞了她身子,便有壹百個妳也賠不起。再敢出幺蛾子,活活打死!手攤開。”
  年兒挨了許多下,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是不哭。
  胡真端著那匣子,起身走到覓雲院。
  壹路進屋,走到梳妝臺前,只見唐安安已經打扮好了。
  她將匣子往臺上壹擱,道:“李瑕說了,往後與妳就當不認識。”
  唐安安壹楞,低聲道:“這也是我的意思。”
  胡真道:“若不是知道妳不喜歡李瑕,今日我便打死年兒那蠢丫頭……竟敢找個賊兒來偷我的搖錢樹。”
  唐安安沒說話。
  胡真道:“怎麽?妳心裏有他?那我現在就去打死年兒。”
  她說著,轉身就往外走去。
  唐安安連忙拉住她的衣袖,道:“媽媽別嚇我了好嗎?我早已不喜歡他了。”
  “記住,妳不配喜歡誰,他也不配妳喜歡。”
  “好。”
  胡真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嘆道:“我氣的是妳將積蓄隨手就給了人,等妳再長幾歲就明白了,人情皆過眼雲煙,金銀才能傍身。”
  唐安安低頭不語。
  胡真又道:“李墉這兒子不成器,他連累了妳、贖買不起妳,妳待他仁至義盡,偏他還發脾氣,這等小肚雞腸,如何值得妳傾心?”
  “嗯。”
  “我念著與劉蘇蘇的交情,保過他壹遭。今日妳見他也算顧念交情,往後兩不相欠,別再來往了。我辛苦調教妳,不是賣與敗落戶的。”
  “女兒明白,不再見他便是。”
  這事便算揭過去了,胡真仔細瞧了瞧唐安安的妝容,道:“艷了,再素些。”
  “已經是最素了。”
  “那就別抹胭粉,都擦了。”胡真道,“今日這文會上都是名儒,不愛色,太艷反而壞了他們的格調……珠兒,妳來把安安的妝重新畫過,珠釵全卸了,蓋蓋她的容貌,別讓容貌壓了她的才藝。”
  “是。”
  胡真頗為雷厲風行,壹邊親自為唐安安挑選衣服,壹邊又問道:“詞曲練了幾首?”
  “三首,兩首柳詞,壹首晏詞。”
  “為何選這三首?”
  “上次媽媽說過,唱新詞萬壹遇到政見不合的,容易得罪了人。”
  “改,今日唱稼軒詞。”胡真道。
  唐安安道:“女兒的唱腔不適合……”
  “不會唱那就換惜惜唱。但我告訴妳,名氣越小,往後陪哪樣客人越不由得妳選。”
  “女兒願唱。”
  “好,今日妳唱水龍吟。”胡真說著,詞譜往案上壹丟,不悅道:“讓妳記的名單,可記了?”
  “記了。”
  “覺得奇怪嗎?這些人素有清譽,如何給得起妳如今的身價?”
  “是奇怪。”
  “因為今日我沒收錢。”胡真道,“這些人隨便哪個,只要肯為妳賦詞壹首,就能讓妳名滿天下。往後旁人慕名來我風簾樓,便是找了旁的姑娘,纏頭之資也足夠了,明白了?”
  “明白,女兒唱好了,請他們為我賦詞。”
  胡真點點頭,又道:“再和我對壹遍,與會者有哪些人,到時壹個都不許叫錯。”
  “是。”唐安安遂開始背誦起來。
  “謝相公將於數日後還鄉,諸公聚孤山相送……”
  “與會者,古心江公,名萬裏、字子遠,號古心,寶慶二年進士,曾任殿中侍禦史,閑居十二載,創白鷺洲書院。今科,白鷺洲書院中進士者四十人,天下震動,江公遂得起復……”
  “歐陽守道,字公權,江公弟子,淳佑元年進士……”
  “聞雲孫,字宋瑞,江公弟子,新科狀元……”
  “劉辰翁,字會孟,江公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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