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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宋

怪誕的表哥

歷史軍事

這是壹間牢房,關了三個人。
壹縷微光從高墻上的小小氣窗透進來,昏暗中,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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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千二百六十六章 催化

終宋 by 怪誕的表哥

2023-12-24 21:58

  韓震身高八尺,體魄雄壯,穿著鮮亮的武將袍,望之十分威猛,壹進大殿便帶來壹股逼人的氣勢。
  他先是睥睨了幾個重臣壹眼,方才向趙禥行禮,嗓門很大。
  “臣韓震,拜見官家。”
  “平……平身。”
  至此時,連趙禥都有些害怕起來,不敢說話,只拿目光看向陳宜中。
  “殿帥突然入宮求見,可是有急事?”陳宜中遂開口問道。
  韓震先是又向簾子後的太後行了禮,方才開口道:“我是來問壹問妳們,叛國投敵了不成?!”
  當著官家與太後的面,他竟是直接便壹聲厲喝。
  趙禥身子壹抖,差點便要喊出“護駕”。
  韓震如電壹般的目光則已看向了曾淵子。
  曾淵子撫須道:“殿帥何出此言?”
  韓震又看向章鑒、賈余慶等人,待他們都避開了他的目光,他才看向陳宜中,道:“妳們暗通叛逆,當我不知嗎?!當著官家的面,說吧,妳們是否秘會了王蕘?”
  章鑒大驚,連忙瞥向殿門,試圖看清韓震是否帶著禁軍過來了。
  陳宜中也失了往日的鎮靜,咽了咽口水,才勉強穩住了心神。
  “不……不錯,我們是見了王蕘。”
  韓震遂向趙禥道:“請官家下旨,容臣拿下這些叛逆!”
  陳宜中道:“我們沒有叛逆,見王蕘,乃是為了與唐國議和。”
  韓震大怒,喝道:“前方將士正浴血奮戰,妳等卻要議和?!”
  陳宜中漸漸鎮定下來,向趙禥深深行了壹禮,道:“是臣逾矩了,請陛下賜罪。然而,臣等之所以議和,實局勢使然,擔心平章公大軍安危……”
  隨著這壹句話,韓震臉色終於緩和了些。
  陳宜中偷眼瞥去,暗道自己果然猜對了。算時間,賈似道必定還沒有傳回消息,韓震今日來不是兵變的,其人應該還不知道自己這邊的謀劃,只是單單聽說了王蕘壹事前來問罪。
  但卻不知他們見了王蕘之事是誰告訴韓震的?
  此時不及細想,陳宜中只打算先安撫住韓震。
  “殿帥可知,襄陽呂元帥已經退兵了?”
  “知道。”韓震道:“只怕妳們因為瑞國公主壹事而懷疑平章公,連李逆這等反間的小伎倆都看不穿。”
  “絕非如此。”陳宜中道:“我等絕無壹絲懷疑平章公之意。相反,我們擔心的是……呂文煥為何將這樣的消息上書至朝中,鬧得滿城風雨。”
  韓震壹楞,訝道:“妳是說?”
  “我等憂慮的是,呂文煥若叛,率軍占據江陵府,斷了伐蜀大軍之糧道,則大軍危矣,社稷危矣!”
  不僅是韓震,連謝道清、趙禥也嚇了壹大跳。
  趙禥怕的是如果真是這樣,大宋社稷不保,他的神仙日子也要到頭了。
  謝道清則是憂慮社稷的同時,心中還想到這些臣子真的是越來越不把官家放在眼裏了,竟當著官家的面再次爭吵、胡言亂語。
  “陳宜中,休得誑言。”謝道清終於開口,稍稍清肅了殿中風氣。
  “臣有罪。”陳宜中連忙請罪,又道:“然當今局勢,誠危急存亡之際,臣請議和。”
  他這次語氣倒是強硬。
  而他壹強硬,韓震反而冷靜了下來,道:“官家,不可輕易議和啊,該問過平章公才是。”
  趙禥不知所措,連忙又看向謝道清。
  謝道清再次看向了謝奕昌,卻見謝奕昌正害怕得縮著頭站在角落裏。
  她遂開口道:“戰與和,皆大事,不可輕率。賈似道老道謀國,當問過他,且修書相詢之後再談。”
  趙禥轉頭看了看,見韓震沒有訝異,而別的幾個重臣皆不多言,於是道:“太後說的對。”
  ……
  “妳是說,這次奏對妳們沒請到召回賈似道的十二道金牌?”
  “嗯。”
  “呵,趙禥比趙構還有膽色不成?”
  “妳何必如此刻薄?不怕有朝壹日時移勢易,妳若在我手裏,我拔了妳的舌頭。”
  陳宜中實在太反感王蕘了,忍不住反唇相譏了壹句。
  偏這句話又惹得王蕘大笑。
  “哈哈哈,妳看看妳那懦主,再看看我的雄主,還時移勢易?癡人說夢。我與妳交心壹句,妳唯可盼著自己若早些死,宋國還能亡在妳身後。”
  陳宜中氣極反笑,覺得王蕘能活到現在實在是老天不開眼。
  稍微平復了壹下心情,他沈吟道:“我奇怪的是,韓震是如何那麽快就得到消息?我分明……”
  “不奇怪。”王蕘道:“我告訴他的。”
  陳宜中轉頭看向王蕘,良久無言。
  “看我做甚?這是提醒妳們,韓震隨時可能殺了妳們。”王蕘道:“要爭,就要爭出個妳死我活。”
  “該死。”
  陳宜中罵了壹聲,覺得自己真是恨透了王蕘。
  原本壹切都還可以緩壹緩,但現在,他卻覺得自己被推著走。
  隱隱地,還感覺到有哪裏有些不對勁。
  “妳們很急著想要與大宋議和嗎?”陳宜中終於開口問了壹句。
  王蕘的笑容似乎僵了壹下,又像是沒有,“唰”地壹下又將手裏的折扇打開來,扇著風,悠悠然道:“隨妳們,不議和就接著打。”
  “聽說中原自開戰以來,忽必烈的兵馬就……”
  陳宜中話到壹半,有仆役匆匆趕來。
  “相公,有客登門,自稱是殿前指揮使。”
  “他怎麽來了?”
  陳宜中訝然,再次看向王蕘,道:“又是妳?”
  “我不知。”王蕘道,“恐怕是我暗中來見妳被他發現了,該死,妳準備好了嗎?”
  “沒有。”陳宜中慍道:“旨意都還沒請到,名義未定,我如何準備?”
  “賈……”
  “帶他下去!”
  陳宜中忽聽得院中響起腳步聲,連忙向仆役吩咐了壹聲,讓他們將王蕘帶下去。
  這邊衣袂才轉過屏風,那邊韓震已轉了出來。
  “陳相公,把王蕘交給我。”
  陳宜中不由心驚,心裏再次算了時間,判斷韓震還是所知有限,再壹看,韓震是壹個人進來的,這才放下心來。
  他勉強擠出壹個笑容,上前迎了,道:“殿帥來得正好,今日在宮中有些話不便細說,我正想到府上拜訪。”
  “還說什麽?把王蕘交給我便是。”
  “殿帥是有話要問他?”陳宜中連忙請韓震坐下。
  韓震卻不坐,道:“妳不必管。”
  陳宜中笑得愈發放松,道:“殿帥這是不信任我?可妳仔細想想,今日在宮中,我們哪壹個不是平章公的門生、心腹?”
  隨著這句話,韓震終於肯坐下,道:“那倒是,但妳們為何不先與我商量?”
  “我們壹得到消息,自是第壹時間到官家面前洗清平章公的嫌疑。”
  “實話與陳相公說吧,翁應龍、黃公紹這壹降,李逆又派人到臨安。”韓震道:“我覺得很不對。”
  “是啊。”陳宜中嘆息著,坐下繼續安撫韓震,“與殿帥實話說吧,王蕘如今被安置在國賓館,這是陛下的旨意。”
  “休以為我不知,這是妳們的主意。”
  “這樣,今夜我與殿帥壹道去國賓館走壹遭如何?”
  兩人又談了壹會,又有仆役從前院匆匆跑來。
  “何事?”
  “相公,門外有人找韓殿帥,說是從川蜀來的,有急信要給殿帥……”
  “平章公的信到了!”
  韓震壹聽便站起身來,大步向門外趕去。
  陳宜中卻是被嚇得魂飛魄散。
  然而,當他瞪眼壹瞧,只見站在那通傳的仆役已擡起頭來。
  剎那間,陳宜中又是心神壹顫,慌慌張張四下壹看,趕向壹張小桌案。
  韓震則已大步邁過門檻,與那個陳府仆役擦肩而過。
  忽然,有光芒壹閃。
  電光石火的瞬間,他伸手壹格。
  “噗。”
  壹柄匕首刺穿他的手掌,直捅進他的胸腔。
  “啊!”
  韓震怒吼,轉頭看去,見到的是壹張咧開的大嘴。
  “死吧。”
  韓震力氣更大,竟是直接撲了過去,壹手摁住對方,壹手死死掐住對方的脖子。
  “去死!”
  ……
  禁軍統領李大明披著甲胄趕到陳宜中府中時,只見韓震的幾個親兵正坐在屋檐下納涼。
  “殿帥呢?”
  “在裏面與陳相公議事。”
  李大明心中搖頭,暗道韓震這些親兵怠惰,不過陳宜中畢竟是賈黨,院子又小,見自己人不跟著就不跟著吧。
  他便向門房道:“我有要事要見殿帥。”
  說罷,不等通傳,他徑直便邁入了陳宜中府中。
  繞過壁照,忽聽得前方傳來壹聲大叫,聽聲音正是韓震。
  李大明壹驚,連忙大步向前。
  “殿帥!”
  ……
  韓震正死死掐著王蕘的脖子,忽聽得院外壹聲喚,身後有腳步聲傳來。
  “來!弄死他……”
  “噗。”
  卻是有刀子捅進了韓震的背。
  “噗。”
  又是壹刀。
  韓震轉頭壹看,只見陳宜中正手握著壹柄裁紙刀,再次揮了下來。
  “噗噗噗噗……”
  血不停地濺開,也不知紮了多少下,韓震眼中已神采盡去,無力地倒下。
  “哈。”
  王蕘推開身上的屍體,站起,道:“妳終於動手了,停不下來了,這宋國的內鬥休想停下來。”
  陳宜中滿手、滿臉都是血,壹雙眼裏既有初次動手殺人的不安,又有著強烈野心所帶來的興奮。
  “殿帥!”
  隨著這壹身喊,已有人沖入院中,正是李大明。
  李大明楞了壹下,先是看向了地上韓震的屍體,之後又擡頭看向了陳宜中。
  “陳宜中反了!”
  他怒吼壹聲,抽刀,殺向陳宜中。
  “嘭。”
  緊接著,卻有幾名大漢從西側院中,直接撞門而入,手持鐵椎,沖向李大明。
  李大明吃了壹驚,轉身就跑。
  “追!殺了他!”
  陳宜中毫無猶豫便大喝壹聲,那些大漢便紛紛追出。
  王蕘目光看去,見他們個個矯健異常,不由仰天而笑。
  “果然,妳果然早有準備。我就知道,妳早想殺韓震了。”
  陳宜中大怒,壹把拎起王蕘的衣領,罵道:“妳差點誤了我的大事!我都還未請旨……”
  “妳也是……”王蕘道:“妳也差點誤了我的大事。”
  陳宜中只錯愕了壹下便反應過來,王蕘所指的大事是議和,他並不想讓朝廷去信問賈似道。
  “該死,妳們果然急著議和。”
  但不論如何,開弓沒有回頭箭。只能與賈似道劃清界線了。
  從血泊中回過頭看去,陳宜中貼在柱子上那幅字還在。
  “只見壹日嚴霜到,見了青松不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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