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挑釁

　　鄔家鹽鋪。
　　杜致欣道：“縣衙稱湯二庚是北面來的刺客殺的，妳不信？”
　　“不信。”
　　“那刺客已經招供畫押了。”
　　“我還是不信。”
　　說話的是鄔通的壹個族人，名叫“鄔厚”，生得五大三粗，臉上頗有剽悍之色，是過了年才從筠連州過來的。
　　“我反而有點信了。”杜致欣道，“盧家、尹家賣的是官鹽，找官府才是他們的正常反應，不應該先動手。”
　　鄔厚懶得聽這些，搓著脖子，搓出壹塊汙垢來，在手裏捏著玩，道：“哥哥派我來，是來保護慶符這生意。有人對我們的人動手，我就做了他。”
　　杜致欣道：“問題是縣衙把案子都結了，也許真就不是鹽商動的手，我們是來做生意的……”
　　“掌櫃，我問妳，那李縣尉怎說的？”鄔厚打斷他的話，問道：“真不給我們出頭？”
　　“有麻煩我們自己擺平，他替我們兜著。”
　　鄔厚咧嘴“嘿”了壹聲，道：“就這樣，還領哥哥壹年六千貫。”
　　“話不能這麽說，有他鎮著，我們才敢來慶符販鹽。”
　　“行吧，就這麽著，別讓我查出來有人在跟我們作對。”
　　鄔厚把手裏的汙垢往地上壹彈，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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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杜致欣轉回後院，沒過多久只見鄔厚拖著壹個鼻青臉腫的人回來。
　　“這人是誰？”
　　鄔厚道：“盧家的壹個下人。”
　　說著，他在那人臉上踹了壹腳，道：“叫啥名字？”
　　“胡栓。”
　　鄔厚隨手拿了壹柄匕首丟在地上，道：“哪來的？”
　　胡栓被踩在地上，看著眼前的匕首，道：“我……我在我屋裏找到的。”
　　“去妳娘的！”鄔厚又是壹腳踩下去，踩得那他噢噢直叫。
　　杜致欣看不明白，問道：“這是怎回事？”
　　鄔厚又踩了兩腳，這才哼了壹聲，道：“這是湯二庚的匕首，我給他的。”
　　“妳怎麽找到的？”
　　鄔厚指了指地上的胡栓，道：“這小子殺了湯二庚、撿了這匕首。有個乞丐看到了，帶我捉到這小子，搜到了他身上當鋪的收條，他把這匕首當了。”
　　“哥哥……我沒有啊！”胡栓喊道：“我真是在我屋裏找到的這匕首……我沒殺過誰啊。”
　　杜致欣皺了皺眉，撿起地上的匕首，道：“這事不太對頭。”
　　“哪不對頭？”
　　“湯二庚帶著匕首，拿都拿不出來就被掐死了？被這個蠢材掐死了？”
　　胡栓喊道：“對對……就是說啊，我真不知是怎回事，真就是除夕那天換衣服，發現衣櫃裏有這匕首，昨日才拿去當的，別的我真不知道啊……別打了……別打了。”
　　“那就是妳有同夥，壹起殺了我的人！”鄔厚又猛踹不停，罵道：“妳他娘還不招。”
　　杜致欣忽然攔了攔鄔厚，向胡栓問道：“聽說前幾天，縣衙派人搜過盧家？說北面的刺客藏在盧家。”
　　“是！是！就在第二天，我就撿到這匕首了。”
　　杜致欣道：“那就說得通了。”
　　鄔厚問道：“怎說？”
　　“真是北面的刺客殺了湯二庚，拿了這匕首，藏身在盧家，縣衙派人搜查，刺客逃跑時落下了這匕首。”
　　“對！就是這樣！”胡栓大喊道：“這位先生太聰明了。”
　　杜致欣淡淡笑了笑，向鄔厚道：“把人放了吧，我們是來做生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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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的。”
　　姜飯啐了壹口。
　　他正縮在巷口，看到胡栓從鄔家鹽鋪的後院出來，踉踉蹌蹌地走著。
　　“哥哥，怎回事？這些私鹽販子改吃素了？這都不殺？”壹個扮成乞丐的漢子問道。
　　“老子哪知道的。”姜飯道：“嚴娘子這甚狗屁計劃，行不通的。”
　　“接下來呢？”
　　“上去問問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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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栓才走到盧家附近，斜地裏忽然竄出壹條人影。
　　“咦，姜班頭？”
　　“聽說妳被人捉了？我特地過來救妳。”
　　“是啊。”
　　“這邊說吧，怎回事？”
　　胡栓把事情說了，道：“嘿，那掌櫃的也太聰明了。”
　　“是啊，太聰明了。”
　　姜飯感慨了壹句，壹刀捅進胡栓的心口。
　　“呃，姜班……”
　　“噗。”
　　姜飯又是壹刀捅下，丟下屍體，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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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了？”
　　嚴雲雲依舊帶著那半副惡鬼面具，刻意把燒傷的臉露出來，眼神裏滿是興奮。
　　姜飯吐了口氣，道：“殺了。”
　　“妳為何不把屍體擺到盧家門口？”
　　“我……”
　　姜飯滯了壹下，問道：“要做到這種地步？”
　　“這次來不及了，下次吧。”
　　“還有下次？”姜飯問道：“杜致欣很聰明，他不會懷疑我們在挑撥吧？”
　　“他聰明個屁。”嚴雲雲道，“縣衙都結案了，壹副想擺平事情的樣子，他不會懷疑的。”
　　姜飯又問道：“真不用告訴縣尉？”
　　“阿郎有告訴過妳要如何做嗎？”嚴雲雲指了指桌上的賬簿，又道：“包括擴充弓手之事，阿郎有具體和妳說過嗎？”
　　“沒有，就叫我來找妳支錢。”
　　“那就是了。”嚴雲雲微笑起來，顯得非常高興，道：“阿郎信任我，把這事交給我了。”
　　“知道了。”
　　嚴雲雲卻還在說，喃喃道：“阿郎知道我狠毒，會殺很多人。他不過問，由著我做，明白嗎？”
　　姜飯壹楞，問道：“妳又要殺誰？”
　　“明夜，再把杜致欣殺了，這樣，妳就不必怕他懷疑我們了。”
　　“嚴娘子，妳這……要不等以寧先生回來？我們……”
　　嚴雲雲突然把臉湊到姜飯眼前。
　　姜飯嚇了壹跳，下意識向後壹仰。
　　“阿郎用我這個女人、把妳從兵營調出來，不是因為這些事他做不了，而是他手底下可用之人少，若要等兄長回來，還要妳做甚？要我做甚？”
　　姜飯站起身，掩飾住方才的驚慌，淡淡道：“知道了，殺人而已，我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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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杜致欣與鄔厚走進沁香茶樓。
　　“聽說盧家報案了。”嚴雲雲笑道：“放心，此事我們會兜下來。”
　　“人不是我們殺的。”杜致欣道。
　　“是與不是，盧家都已經狀告杜掌櫃了，但我們會擺平。”
　　杜致欣道：“我懷疑是盧家自己殺的，栽贓我們。”
　　嚴雲雲漫不經心道：“無所謂，壹個小人物而已，不耽誤妳們販鹽便是，理他做甚？”
　　鄔厚咧嘴壹笑，道：“就是說，李縣尉又不是沒收錢，這點小事還能擺不平嗎？”
　　“別沒事就提我家阿郎收了錢。”嚴雲雲淡淡道，“我為二位引見壹人，以後有事就找他。”
　　說話間，姜飯從門外走進來。
　　“這位便是我們慶符縣新上任的弓手班頭，統轄壯班，於三班之中地位最高。往後二位但凡有麻煩，他都會處理……”
　　“原來是姜班頭，失敬。”
　　“杜掌櫃該知道，原來的班頭伍昂是房主簿的人，房主簿壹直是反對私鹽生意的。如今換成我，便是來為妳們的生意鎮場子的。”
　　姜飯說到這裏，又道：“胡栓的死，我已經查明白了，他與盧家另壹個下人有沖突，兇手已經拿下了。”
　　“勞姜班頭費心了……不過，人真不是我們殺的。”
　　“哈，這重要嗎？”
　　鄔厚也是咧嘴大笑，道：“哈哈，早知道姜班頭這般厲害，我昨夜就把那胡栓殺了得了。”
　　姜飯微微壹笑。
　　嚴雲雲拍掌道：“湯二庚也好、胡庚也罷，這事情就這般過去了。杜掌櫃可以安安心心在慶符縣發財了。”
　　杜致欣笑道：“好說，好說。我晚間設宴，請姜班頭壹聚。”
　　“謝杜掌櫃款待。”
　　嚴雲雲起身，捧起壹杯茶，道：“我以茶代酒，祝杜掌櫃生意紅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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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茶樓，鄔厚又笑了笑，道：“看來我們在慶符縣，真能和在筠連州壹樣。”
　　“妳也不要亂來。”杜致欣道：“我們是生意人，殺人放火的事少做，要用博弈對付對手。”
　　“是鹽商先挑釁的。”
　　“總之，此事到此為止了，我們賣的是私鹽，僅憑價格就能壓垮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