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3章 漢朝人太可怕了（壹）

　　且之站在壹個山崗上，遠眺著白雪茫茫的大地。
　　冬天的安東，確實不是壹個舒服的季節。
　　白天還好，但壹到了晚上，氣溫就下降的厲害，甚至，哪怕是披著厚厚的衣服，只要出外就可能被凍死。
　　不過，這對且之和他的部族騎兵來說，並不存在什麽障礙。
　　呼揭部族數十年來，壹直生活在白雪皚皚的金山腳下。
　　金山的冬天，可比此地還寒冷！
　　而呼揭人早已經適應和習慣了在這樣的寒冷氣候下生活、遷徙乃至於作戰。
　　這也是呼揭敢來此地的依仗！
　　倒是，那些被他裹脅來的部族，紛紛苦不堪言。
　　這極北之地的嚴寒氣候，在過去兩天，讓那些部族有數百人被凍死。
　　但，這與且之沒有任何關系。
　　“前面就是漢朝的崇化城嗎？”且之問著壹個跪在他腳下的戰俘，那是壹個鮮卑人，甚至還留著鮮卑人傳統的髡頭，而不是跟今天的其他鮮卑族人壹樣束發帶冠。
　　“回稟偉大的屠奢，那就是漢朝西北都尉的治所崇化城……”這個戰俘磕著頭說道：“卑賤的鮮卑王，帶著他的部族，就逃到了那裏！”
　　且之聞言，不置可否。
　　鮮卑人看到匈奴騎兵就跑。
　　這壹點也不意外。
　　畢竟，對遊牧民來說，匈奴就是猛虎，就是惡魔。
　　根本沒有人敢在匈奴騎兵面前抵抗。
　　當初，單於派出壹個使者，就讓鮮卑人殺了自己的首領，將腦袋送去漢朝。即使如此，鮮卑全族還要感恩戴德，謝單於不滅族之恩！
　　只是……
　　且之望著前方漢朝城外那連綿不絕的營寨，心裏面有些膽戰心驚。
　　這不對勁！
　　哪怕鮮卑人逃到漢朝的這個城市，漢朝人也不該有這麽多軍隊在此。
　　就好像……
　　漢朝人早就知道自己會來，早就派了重兵在此壹般。
　　哪怕且之數學不是很好，但通過對帳篷和炊煙的估算，他也估算出了，此地起碼至少有兩三萬的軍隊！
　　這讓且之莫名的膽戰心驚起來。
　　但隨之，對於自己部族騎兵戰鬥力的自信，又讓且之肆無忌憚起來。
　　呼揭騎兵，生於金山，長於殺戮，每壹個呼揭男人，從出生開始，就註定要走上殺戮的道路。
　　塞人、康居人、西域諸國的盜匪，都是他們的敵人。
　　在金山腳下長大的呼揭騎兵，也沒有對漢朝的畏懼之心。
　　在且之看來，自己的秀支（軍隊）足足有兩三萬之多，而且俱是騎兵。
　　區區壹個漢朝的城市，三兩萬烏合之眾，壹個沖鋒就能嚇得這些漢朝人屁滾尿流的逃跑。
　　然後，強大的呼揭騎兵就可以尖嘯著追殺他們。
　　將他們殺死在雪地上，砍下腦袋，插到木樁上。
　　再劫掠和洗劫他們的城市和村寨，掠奪他們的牲畜、糧食、布帛以及財富，淩辱他們的妻女，在漢朝人恐懼的神情中，將他們所珍視和保護的壹切美好撕碎。
　　就像呼揭人多次入侵金山對面的康居王國壹般！
　　用血與火，讓漢朝人產生恐懼和害怕！
　　這樣想著，且之就自信滿滿起來。
　　他壹揚馬鞭，道：“秀支們，打進漢朝，殺光漢朝人，搶光他們的城市！”
　　“萬歲！”呼揭騎兵們瘋狂的大叫著。
　　漢朝啊，這可是漢朝啊！
　　傳說中富庶十倍於西域，人口百倍的強國。
　　而此地，更是據說遍地黃金，家家戶戶，滿倉米麥的富裕之地！
　　只要殺進去了，那麽人人都能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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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與此同時，陳嬌和陳須，這兩個兄弟也站在崇化城城頭遠眺著遠方的匈奴騎兵。
　　“起碼有兩三萬騎兵……”陳嬌舔了舔嘴唇，對自己的大哥說道：“大兄，我們得抓緊時間，做好部署了，不然，可就要連湯都喝不到了！”
　　陳須心有同感的點點頭。
　　在匈奴騎兵入寇的消息傳開後，整個安東都陷入了沸騰。
　　諸屯墾團、各列侯封國以及遊俠、駐軍都紛紛朝著邊境雲集而來。
　　壹支支全副武裝的民兵，雄赳赳氣昂昂的馳援而來。
　　遊俠們自帶兵器甲具，結伴而至。
　　單單是昨天到現在，這崇化城外，就已經有超過兩萬援軍抵達。
　　而安東都督薄世統帥的護濊軍，也在星夜趕來。
　　要不是冬天的雪地，行軍困難，恐怕要不了幾天，這崇化城就可能要雲集十萬以上的軍隊了。
　　即使如此，陳嬌陳須兄弟覺得，要不了多久，此地的軍隊就可能超過五萬。
　　這還沒計算那些沒有編制，純粹自帶幹糧的“英雄好漢”們和逃亡而來的鮮卑人。
　　想到鮮卑人，陳嬌也是撇了撇嘴。
　　鮮卑和烏恒，現在都屬於臣服漢室，但卻並未直接納入漢室體系的羈絆部族。
　　自然，鮮卑人的戰鬥力，也是差的可以。
　　現在，陳嬌和陳須任意壹人的軍隊，都足可橫掃鮮卑和烏恒。
　　“阿弟說的不錯！”陳須道：“是得抓緊時間了……不過，吾等還是得等都督到來，才好作戰！”
　　現在，崇化城外的屯墾團民兵還有自帶幹糧的英雄豪傑們，以陳嬌和陳須兩人的身份地位，壓是壓得住，但想要指揮他們？門都沒有！
　　說到底，還是他們的身份地位和資歷不夠。
　　不能服眾！
　　這些山頭，或許會尊重兩位國舅爺，但卻不會服從兩位國舅爺的指揮。
　　所以，陳嬌和陳須都只能等著安東都督薄世到來。
　　作為都護府的都督，薄世是完全有資格也有能力，統壹指揮和安排所有部隊。
　　“都督大約後天就能抵達……”陳嬌說道：“在都督抵達之前，大兄，妳我的騎兵，應該做好作戰準備！”
　　“不然的話……”陳嬌望著東方：“劉明就要來摘桃子了！”
　　以陳嬌掌握的情報，在前天，當匈奴人入寇的情報傳到朝鮮後，朝鮮君劉明的中尉韓安國，就已經率領壹萬步騎，渡過唄水，朝著崇化城狂飆。
　　對於韓安國，陳嬌是很了解的。
　　這個曾經的梁國將軍，現任的朝鮮中尉，可是有著壹顆想要建功立業的心。
　　他必然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兄弟兩正說話間，遠方的匈奴騎兵，卻動了起來。
　　大約有三千多騎，越過邊墻，向著崇化城外的營寨處殺了過去。
　　陳嬌看了，嘆了口氣，說道：“這些匈奴人瘋了嗎？居然主動去捅馬蜂窩，這下完蛋了！”
　　陳須也是壹捂額頭說道：“蠢貨！死定了！”
　　別人不知道這城外的營帳裏住的是些什麽人，陳嬌陳須兄弟太清楚不過了。
　　這些年，作為西北都尉和西部都尉，這兩位紈絝子可沒少跟屯墾團打過交道。
　　對於屯墾團的戰力，這兩兄弟是有著極為清晰的認知的！
　　屯墾團裏面，可是臥虎藏龍啊！
　　像是細柳營、虎賁衛和羽林衛這樣的屯墾團裏，甚至還有馬邑之戰中的功勛大將坐鎮！
　　別說是匈奴人了，陳嬌陳須兄弟也不敢輕易招惹！
　　而現在在城外的這些營帳之中的屯墾民團，基本上就是漢家目前最強大的那幾個屯墾團。
　　陳嬌甚至還記得昨天這些家夥抵達崇化城時的場景！
　　這些屯墾團的氣勢和裝備，可都是不亞於漢軍主力兵團的！
　　壹個很明顯的證據就是，去年，虎賁衛和羽林衛來到安東揀選兵源。
　　虎賁衛屯墾團，有四百余人被選走，羽林衛屯墾團也有差不多三百人被選走。
　　而這兩個漢家王牌軍團選拔士兵，向來就是極為嚴格，幾乎可以說得上百裏挑壹了。
　　由此可見，這兩個屯墾團的厲害！
　　他們完全就是虎賁衛和羽林衛的後備軍團！
　　可怕的怪物！
　　曾經有壹夥百余人的遊俠團夥不開眼，去招惹壹隊大約二十人在巡邏的虎賁衛屯墾團民兵。
　　結果，那夥遊俠被二十人的民兵隊伍揍的媽媽都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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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呼揭人怎麽知道？
　　他們還沈浸在自己在金山腳下吊打康居人的輝煌歷史中。
　　在呼揭騎兵的印象裏。
　　步兵這種生物，壹千騎就足以吊打數千人！
　　然而，當這些呼揭騎兵沖過漢家邊墻後，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壹支超過六千人，全副武裝，嚴正以待的厚實軍陣。
　　這些士兵人人都穿著壹套輕甲，這種輕甲是用鯨魚皮硝制後制成的。
　　但這種輕甲與漢軍的主力部隊裝備的輕甲不同。
　　它更粗糙，也更薄。
　　而且從做工上來看，完全是手工縫制起來的。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畢竟，屯墾團也只是屯墾團而已。
　　能夠擁有武器已經很不錯。
　　但，昂貴的戰甲，就不是屯墾團的民兵所可以從朝廷爭取到的。
　　沒有辦法，各個屯墾團都只能自己想辦法，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就地取材。
　　後來，棘門軍屯墾團的校尉刀間，從濊人祖傳的魚皮甲上得到了靈感。
　　濊人的魚皮甲，是濊人過去的標誌性甲胄，這種將魚皮縫制成衣服的技術，曾經解決了濊人的穿衣問題，也給濊人提供了壹定的防護。
　　等到濊人歸漢，這種祖傳的技藝就被束之高樓了。
　　甚至連祭祖都沒有了用處——對現在的濊人來說，祭祖就該用黃金和寶石啊，將它們奉獻給少臯先祖。
　　刀間也是偶然間從滄海君金信那裏看到了壹副被珍藏的魚皮甲。
　　然後就靈機壹動，向濊人討要了此甲的技術。
　　然後，刀間又請來能工巧匠，在濊人的魚皮甲的基礎上進行改進。
　　於是就有了現在盛行於各個屯墾團的輕甲。
　　這種輕甲，與濊人用魚皮為甲的思路相同，只不過，將魚皮換成了鯨魚皮。
　　反正，鯨魚皮，陳嬌那裏有的是，而且，價格便宜的不像話，壹整張鯨魚皮也才不過幾千錢……
　　在刀間帶頭，將這種輕甲裝備了棘門軍屯墾團後，其他屯墾團紛紛跟風。
　　實在是這種輕甲好處太多了。
　　首先這種輕甲廉價簡單易得，而且防禦力還不錯。
　　粗糙的鯨魚皮在曬幹後，經過硝制，足以抵禦壹些普通的箭矢傷害，還可以防禦青銅刀具。
　　最起碼，壹刀是砍不破的。
　　這就夠了！
　　其次，就是這種輕甲，哪怕損壞了，也不要緊，縫縫補補，又可以使用！
　　而在前排，上千名民兵，井然而立！
　　每壹個民兵手裏拿的武器，赫然是壹柄柄八尺長的陌刀。
　　當然，跟漢軍主力軍團裝備的陌刀肯定不是同壹種兵器。
　　這種民兵用陌刀，材質很簡單。
　　就是壹個兩尺長的刀身加上六尺長的刀柄。
　　刀身的材料用的是廉價的生鐵，而且還是少府生產農具的邊角料，鋒利性和殺傷力，自然是遠遠不如主力兵團使用的陌刀。
　　就連刀柄，也是就地取材，從附近的原始森林砍伐的松木制成。
　　沒有握槽，跟沒有接受過什麽實用性實驗。
　　簡而意之，這就是漢家陌刀三個版本裏最廉價的“平民版”。
　　但因為廉價——最貴的就是刀身了，大約價值五百錢左右。
　　其他的材料，統統是免費的。
　　當然，更重要的是重量。
　　這種陌刀，比起漢軍主力裝備的陌刀，要輕至少三分之壹！
　　漢軍現役陌刀，壹般重達四五十斤（約15公斤）。
　　但這種猴版陌刀，卻因為材質的關系，最多不過三十斤！
　　減下來的這壹二十斤的重量，使得這種陌刀基本上，正常的成年男子都可以使用。
　　雖然說，這些陌刀是猴版。
　　但，終究是陌刀。
　　而且，肯定是可以殺人的！
　　更何況，拿著這些陌刀的民兵，來自於虎賁衛屯墾團。
　　其中甚至有好幾百人，已經被虎賁衛註意到了，可能今年或許明年，就會踏上前往長安，入宿未央宮的光榮道路！
　　而在虎賁衛的兩側，是羽林衛屯墾團的騎兵。
　　跟虎賁衛屯墾團壹般，這些騎兵也同樣屬於未來的羽林衛種子。
　　其中，不乏有胸甲種子。
　　而細柳營和棘門軍、飛狐軍的屯墾團民兵，則持著長弓勁弩，站立在後。
　　這些屯墾團的民兵，每壹個都至少接受過三年以上的軍事訓練，無論是紀律性還是組織性，都已經不亞於壹般的漢軍軍隊。
　　更可怕的是，他們的戰意沸騰，人人士氣高漲。
　　刀間站在壹隊弓弩兵之中，望著遠方不可壹世的沖過來的匈奴騎兵。
　　他的嘴角露出壹絲興奮的笑容：“此戰，就是我刀間名揚天下，徹底翻身的壹戰！”
　　在他身後，數百位手持著壹種奇怪巨弩的士兵，半跪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