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皇帝

要離刺荊軻

歷史軍事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朕奮三世之余烈,用天下之大義,乃執三尺劍,以做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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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4章 流血的單於庭(四)

我要做皇帝 by 要離刺荊軻

2018-6-22 23:20

  狐鹿涉自然是支持夏務運動的,而且是不惜壹切的支持!
  馬邑之戰、高闕之戰與燕薊之戰,給匈奴的創傷太大太大了!
  前後三個右賢王,兩個大當戶,百余位骨都侯,身隕沙場,連單於都折了壹個進去!
  匈奴幾乎所有的主力精銳萬騎,不是被殲滅,就是遭到重創。
  在戰爭中,匈奴帝國失去了大量人口和壹半的牧場。
  就連作為王族的孿鞮氏,也死了上百人!
  錯非,還有西域諸國可以補血,還有西方諸國可以劫掠。
  今日之匈奴,必定是壹片哀鴻遍野,生民十不存壹的慘狀!
  這樣的失敗,比任何天災,任何劫難都更慘重!
  目睹和親身經歷了這壹切後,狐鹿涉沒有辦法不支持夏務運動。
  狐鹿涉知道,匈奴人想要存續下去,就只能進行漢化,全面學習漢朝,甚至照搬漢朝的壹切制度!
  漢人的祖先,能夠胡服騎射,強大自身。
  引弓之民也能冠帶漢服,學習漢人,強大自身!
  只是,開始改革後,狐鹿涉才明白,這到底有多難!
  不僅僅外人會詰難,會攻仵,會質疑,會反對。
  便是自身的嫡系與基本盤,也會反對、不滿和質疑。
  每走壹步,都是艱難無比。
  狐鹿涉用了整整兩年時間,才說服了自己的嫡系和親信們,去學習和使用漢字,去嘗試穿戴漢服,用漢禮會面,說漢話看漢書。
  但壹觸及漢制改革這個事情,就千難萬難了。
  也就是句犁湖,在西征途中,搞成了軍功勛爵制度。
  還是壹個半成品,與漢朝相比,還相差甚遠。
  更沒有壹個足可保障這個制度的法律體系和制度框架。
  僅僅只是壹些口頭許諾和諾言而已。
  此刻,聽完陽罔的話,狐鹿涉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麽改革會如此艱難。
  因為……
  “本王太仁慈了……”狐鹿涉在心裏幽幽念著。
  他想起了冒頓大單於當年的進取之旅,那時候,匈奴只是這草原上的壹個小不點。
  根本無法與東胡、月氏這樣的超級勢力相比。
  頭曼單於軟弱無能,東胡人又咄咄逼人。
  冒頓大單於於是鳴鏑弒父,發動政變,用鐵與血清洗整個單於庭,樹立自己的威信。
  然後率領匈奴,向東胡開戰。
  不過十余年間,匈奴便拳打東胡,腳踢月氏,終於建立了有史以來第壹個統壹草原的帝國——匈奴帝國!
  現在回想,若冒頓大單於與自己這般,如婦人壹樣心慈手軟,匈奴永不可能崛起!
  他又想起了老上大單於的改革。
  當初,老上大單於決定統壹引弓之民,將各部統統同化為匈奴。
  結果遇到了內外的強大反對。
  甚至有部族悍然發起叛亂,老上大單於平定叛亂後,眼見反對聲太大,不得不終止了改革計劃。
  結果就是,匈奴帝國,繼續壹盤散沙,各部各自為政,力量不能攢成拳頭。
  以至於,匈奴先敗馬邑,再敗高闕,終於在燕薊之戰丟掉了過去數十年積攢起來的全部底蘊與國力,只能蜷縮到幕北,依靠大漠天險,舔砥傷口,茍延殘喘。
  倘若當初老上大單於能如冒頓大單於壹般,毅然決然,不惜代價,用血與火肅清不服,用弓與刀蕩平反對,以屍骨和鮮血鑄就改革之基。
  整個草原,盡為匈奴,匈奴也就可能不會遭遇馬邑、高闕、燕薊之敗。
  說不定還能入主長安,稱帝未央宮呢!
  至少,不會落到今日下場!
  他又想起了自己這些日子以來聽說的漢朝在幕南的動作。
  漢皇帝命其大將執金吾昌武侯郅都為護匈奴將軍,命樓煩將軍潁陰候灌何為幕南都護使,命其外戚堂邑候世子安東都護府西部都尉陳須為征東將軍,各率大軍,前往幕南,鎮壓不服,強力推行漢化和編戶齊民之政。
  大軍席卷萬余裏,鎮壓數十部。
  據說蠕蠕、長林、林胡等大部族,盡為漢所破。
  其王首級被懸於漢軍營壘之上,傳首各部。
  幕南各部戰戰兢兢,恐懼不已,盡皆俯首臣服,聽從漢皇帝之令,跪列道路兩側。
  按照漢朝人的說法是:王師所過,千族皆服,萬部俯首,民皆簞食漿壺以迎王師。
  用鐵與火,漢朝人即將在幕南徹底建立穩固統治!
  “善!”狐鹿涉想到這裏,手就已經握在了劍柄上,他舉步向前,望著匍匐在地上的那個奴才,那個折合馬。
  鏘!利劍出鞘的聲音響起來。
  “各國變法未聞有不流血而成功者!”
  “匈奴變法之成功,就以妳這奴才流血開始吧!”
  哢嚓!
  折合馬的頭顱飛到了王帳之中,鮮血嘩啦壹下子噴湧而出,噴在了狐鹿涉的身上。
  他回過頭來,提起折合馬的頭顱,跪到句犁湖身前,道:“大單於,臣以為哲別王所言正是真理名言!”
  “若欲變法,必先血祭!”
  “舊弊不除,何以革新?”
  “請大單於當機立斷!”
  “斬不服以定匈奴變法之基,除舊弊以迎匈奴之盛世!”
  句犁湖都看傻了,他怎麽也想不到,狐鹿涉居然忽然殺人。
  雖然殺的只是壹個奴才而已,但是……
  他現在的態度,卻已然是在逼宮了!
  看他的意思,倘若自己不同意,那他就要單幹了……
  句犁湖看向陽罔,他現在有些懵逼,需要得到專業意見。
  陽罔立刻挺身下拜:“大單於,臣以為左屠奢所言甚是!”
  “欲革新舊弊,必以血祭!”
  “且夫單於夏後氏之後,漢高帝之苗裔,神聖而高貴,單於若以雷霆之勢,除匈奴之弊,再布告天下,名申法令,制度條文,與父老約法,乃行變法,則中外皆必知單於之誌,有誌之士,必旋踵而來……”
  陽罔的話,終於打動了句犁湖。
  特別是那壹句“單於本夏後氏之後,漢高帝之苗裔……”讓他心花怒放。
  事實上,句犁湖之所以能坐在單於之位上,他的出身起了決定性作用。
  在經歷了馬邑、高闕和燕薊之敗後,匈奴各部都已經不得不承認自己不如漢朝,他們只能迎立壹位有漢朝血統的單於,以作底蘊。
  句犁湖即位後,也從不掩飾自己的出身,甚至廣為宣揚,恨不得人人都知道,他們的單於是有漢朝血統,跟劉氏是親戚的關系!
  匈奴國內的宣傳口徑,也壹直是漢匈同出壹源的論調。
  這既是為了改革,也是為了給自己留條後路。
  萬壹……萬壹……將來匈奴窮途末路,至少還可以得到漢朝接納和安置。
  漢朝皇帝,再怎麽樣,也不可能對壹直大聲宣揚是自己親戚的孿鞮氏下死手。
  說不定,未來匈奴貴族尤其是孿鞮氏還可能在漢的扶持下,繼續在草原稱王稱霸。
  那且之不就可以依舊富貴嗎?
  漢朝人占了龍城,不也沒有去侮辱和侵害冒頓、老上、頭曼等匈奴先單於的陵寢,甚至派兵保護,派人祭祀、維護。
  所以呢,現在的漢匈戰爭,其實已經打到了壹個很微妙的境地。
  壹方面,兩國之間都知道,雙方是大敵,不死不休。
  但另壹方面,兩國國內都在宣傳,漢匈同出壹源的論調。
  不止匈奴王族之中,有流著漢朝血統的貴族,甚至是單於。
  劉氏皇族之內,現在也有了流著匈奴血統的皇子!
  看著雖然有些奇葩,但這正是國際政治的微妙之處。
  “既然左屠奢與哲別王,皆以為如今匈奴已經到了不流血不足以變法的地步……”句犁湖看著帳中的屍體,聞著那血腥味,似乎也被刺激了,他上前扶起狐鹿涉與陽罔,道:“那本單於又何惜此身?”
  殺人而已,匈奴人在這個方面可謂天賦卓絕!
  更何況,他句犁湖在事實上已經有了對各部動手的力量。
  西征的大勝和他麾下的死忠和那些哲別騎兵們,在事實上已經具備了對老舊貴族的壓倒性優勢!
  特別是在這姑衍山上,他的王庭之中。
  那些老舊貴族,不過待宰羔羊,砧板上的魚肉罷了!
  但……
  在句犁湖心中,壹條裂痕,卻已經悄然生長。
  “狐鹿涉今日可以為了變法,不經我許可,就殺人……”
  “未來,他若為了其他事情,會不會也如此?甚至於……殺我?”
  句犁湖不知道,但他知道,在匈奴歷史上,類似的事務,層出不窮。
  冒頓大單於弒父,老上大單於更曾經親自囚禁了他。
  軍臣那個家夥,更是親手殺死了匈奴戰功卓絕的右賢王,使得漢朝坐大。
  以他所知,尹稚斜就更了不得了。
  這個混賬,甚至曾與漢皇帝有過密約!
  這些人,這些所有的匈奴名臣或者梟雄,都做過類似的事情。
  誰敢保證,狐鹿涉未來不會因為等的太急,實在等不下去,就拔刀砍了自己?
  想到這裏,句犁湖就稍稍退後了壹步,然後笑著道:“左屠奢、哲別王,本單於命令妳們,立刻傳令各部,碲林大會明日召開,諸部頭人,皆當到會,本單於將有重要事情宣布!”
  “碲林大會之時,哲別王,妳去安排哲別萬騎,保衛會場……”
  “左屠奢,妳親自帶本部萬騎,在姑衍山下設防,戒備各部扈從……”
  壹個個命令發下,這意味著,句犁湖已經決定動手了。
  這讓陽罔心潮澎湃。
  他感覺,自己距離蘇秦的歷史定位,更進了壹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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