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抵達

　　後世唐奕看過壹些關於北宋都城開封的資料，壹直讓他神往的是，在小自耕農占據主導地位的壹千多年前，能聚集起如此巨型的都市，簡直就是壹個奇跡。
　　後世曾經有壹篇文章這樣形容開封：
　　壹千年前的夜晚，全世界的城市都是壹片漆黑，只有大宋的城市燈火輝煌、光明燦爛。
　　壹千年前的夜晚，全世界的城市都是壹片安靜，只有中國的城市人流擁動、歡歌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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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說得可能有壹點誇張，但卻非虛言！
　　即使在後世的大都市中長過見識，並對這個壹千年前的“世界都市”有所了解的唐奕，當真正站到它面前時，也深深的被其震撼了。
　　隨著槽船在汴河之上緩緩上行，兩岸開始逐漸熱鬧起來，壹個個酒肆、客驛沿著汴河南岸壹溜鋪開，腳商攤販把生意支到了路邊上，接應著往著穿梭的人流。
　　牽牛打馬，行車走腳的人潮，密密麻麻沿河而行，而汴河之上，更是舟船星布，好不熱鬧。
　　唐奕站在甲板上好不興奮。
　　“這才是人間盛世當有的樣子嘛！”
　　範純禮站在唐奕身後也是壹臉期盼，他離京近二年的時間，今天終於算是又回來了。
　　“咦？”唐奕突然發現有點不對，好像少了點什麽。
　　“怎麽沒見城墻？”大宋都城怎麽能沒城墻呢？
　　“城墻？”範純禮嫌棄地撇了他壹眼。“此處離外城還有最少十裏，哪來的城墻？”
　　“呃……”
　　原來還沒進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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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槽船在熱鬧的汴河上又行出七八裏，方隱見遠處壹道巍巍高墻橫亙天邊，唐奕不禁暗嘆，這特麽還沒進城就這般繁華，那城裏得是什麽樣？
　　唐奕想得壹點沒錯，東京外城周長四十八裏，面積不過五十多平方公裏，和後世首都西城區的面積差不多。但其鼎盛時期，卻有民壹百二十余萬，人口密度幾乎達到了後世北上廣的水平。
　　要知道，這可是壹千年前，那時歐洲最大的城市英國的倫敦，法國的巴黎，意大利的威尼斯等城市的規模都不過萬人，大宋的東京卻是聚百萬之眾於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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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東水門入外城壹路向西，再由宋門水道進入內城。
　　見槽船逐漸向河邊的碼頭靠過去，範純禮給唐奕解釋道：“再往前，過了相國寺就是州橋，那裏不能走船，所以我們只得在此上岸了。”
　　唐奕不無不可，心裏反倒有些期待。心說，開封的居民真是浪漫，小小的壹個碼頭竟也能修得如此曼妙。
　　這碼頭並不是像城中別處那般忙碌熱鬧，倒有幾分清幽之意。
　　碼頭青石鋪地，掩映在壹片桃林之間，即使此時並非花期仍不難想像，開花之時粉桃飄雪，落花流水的美意。
　　範純禮道：“這裏並非官埠，而是壹戶人家的私人埠頭。官埠船多要排號，借用此處省了不少麻煩。”
　　唐奕點點頭，不由對這家主人好奇起來，占了這麽好的壹塊地方，必定不是凡人。
　　這時範仲淹、尹洙等人也出了倉，等著上岸，而範純禮則已經開始朝岸上用力揮舞手臂。
　　“大哥！”
　　唐奕不禁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岸上已有壹青年翹首等待。
　　“三弟！”
　　船還沒停穩，範純禮就跳下船，撲了上去。“大哥，別來無恙！”
　　那青年壹身青布儒衫，細看之下，與範仲淹倒有幾分相像，正是範仲淹的長子範純佑。
　　範純佑溺愛地抓了抓範純禮的肩膀，“臭小子，又長高了。”
　　範純禮嘿嘿地笑著，“弟已成年，大哥莫要再當我是小孩子。”
　　慶歷五年初，新政受阻，範仲淹自知回天無力，主動請辭中樞要職。仁宗準奏的同時，也親下旨意著範仲淹的長子純佑恩蔭入仕，而且不放地方，留在京師任大理寺評事。所以這兩年，範純佑壹直呆在開封。
　　範純佑又拍了他壹下，見父親等人已經下船，急忙上前，“見過父親大人、見過尹先生、見過姨娘。”
　　範仲淹點點頭，兩年磨礪，純佑穩重了不少。
　　“等久了吧？”
　　“叫父親操心了，孩兒也是算著日子，估摸著這兩日也快到了，才在此處迎接的，並不算久。”
　　好吧，古代接個站，等個兩天不算久。
　　尹洙四下張望，只見範純佑和幾個隨從，不禁問道：“怎不見桃園夫人？”
　　呃……範純佑壹滯，有些尷尬地道：“桃夫人今日正好去鐵塔寺禮佛，不在園中……”
　　範仲淹聞言壹聲苦笑，對尹洙道：“這東京城內，人人視老夫如洪水猛獸，倒是連累師魯不能佳人舊續了。”
　　尹洙笑道：“看來希文兄還是不夠緊張，還有心思調笑於我？”
　　範仲淹輕松言道：“那妖孽不是說了嗎，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說著，更令範純佑使喚仆從卸船歸家。
　　唐奕則是聽出點不同的東西，小聲問身邊的範純仁，“桃園夫人是誰啊？聽這意思，還和尹先生有點故事？”
　　範純仁白了他壹眼，也不多說，只說了壹句，是這桃園碼頭的主人。
　　唐奕還想再問，卻見範純佑走了過來。
　　“見過大哥！”範純仁畢恭畢敬地見禮，弄得唐奕也不好敷衍了事。
　　範純佑則是笑著揶揄道：“自家兄弟，莫要拘禮。”
　　唐奕心說，能不拘禮嗎？這位讀書都快讀傻了。
　　範純佑又和二弟閑續兩句，就轉向唐奕。
　　“妳就是唐大郎？”
　　“正是小子，給大哥見禮了。”
　　“唉~~”範純佑壹擺手，指著範純仁道：“父親大人書信之中，常提及在鄧州得了個天材門生，以後可當壹家人處之，可別和這讀呆子學。”
　　範純仁臉頰壹熱，嗔怪道：“大哥可不敢這麽說，這小子臉皮厚得很，可是會當真的。”
　　三人哈哈壹笑，多年不見的兄弟生分，還有初次相見的唐奕，都壹下子融洽了起來。
　　“明日大哥做東，給大郎接風。”
　　“大哥還說壹家人，這不就見外了嗎？弟可是當不起的。”
　　範純佑鄭重搖頭，“過了，這次大哥再不和妳見外，這次……算是例外！”
　　唐奕不明其意，卻聽範純佑繼續道：“父親信中說，是妳力勸他致仕修養的，只此壹點，就當得起！”
　　範純仁壹怔，“大哥也覺得父親致仕是明智之舉？”在範仲淹辭官的問題上，他壹直持保留意見。
　　“二弟不在京師，自然不知朝中明暗。父親辭官，也許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