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條件

　　“有心了……”
　　說出這句，耶律德緒心中五味雜陳。
　　自己擁立的燕趙王，打斷了兒子的腿，而大定城中，竟無壹人為自己出頭。可是，壹個遠在異國的宋人，卻還想著盡壹份心意。
　　唐奕壹嘆，“不提了……”
　　耶律德緒點頭，也明白，和唐奕客氣不合他的性子。
　　讓出身位，“裏面坐吧。”
　　三人行到屋裏，耶律德緒壹頓，疑聲道：“咦？不對啊？”
　　回身指著蕭譽，“去年秋天……妳和他說的？”
　　“妳們怎麽說的？難道見過不成？”
　　唐奕和蕭譽對視壹眼，忍不住笑了。心說，這位的反射弧還真有點長，都這麽半天了，才反應過來。
　　“怎麽？行咱倆時不時通個信，還不準巧哥與親哥哥書信往來？”
　　唐奕秘密入遼的事兒，當然不能告訴耶律德緒。
　　“書信？”耶律德緒狐疑地掃了二人半天。
　　“信妳們才有鬼！！”
　　蕭觀音詐死跑了出來，還敢往大定寄信？
　　見二人眼神閃躲的樣子，耶律德緒更是篤定。看來，蕭家與唐奕這幾年，遠比自己走的近。
　　四平八穩地坐下。
　　“說吧，今日前來……何事？”
　　唐奕也坐下，“把我當什麽人？什麽事兒都沒有，就是來看看故人。今天也不談敘舊以外的事情。”
　　“別！！”耶律德緒急聲道。“好不容易見著個管事兒的，妳不談，我談！”
　　唐奕道：“我管什麽事兒？我是白身！”
　　“屁！”耶律德緒笑罵。“妳是白身？那老子就是乞丐了！”
　　“當我是兄弟就給句準話，南朝到底想怎樣？”
　　“唉……”唐奕悠然壹嘆，這可不是我要往別的地方扯的。
　　正色道：“現在不是大宋要怎麽樣。而是大兄此次前來，是抱著怎麽的目的而來的？”
　　耶律德緒不說話，死死盯著唐奕，“妳我舊交，我也不繞彎子。”
　　正合唐奕的胃口，“但說無妨。”
　　“與妳交個實底，我朝陛下只交代了我兩件事。只要這兩件南朝能答應，壹切都好說。”
　　唐奕玩味笑道：“哪兩件？”
　　“第壹，把蕭思耶的人頭還給我朝。”
　　“第二，大宋撤兵！”
　　唐奕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而是問道：“那條件呢？北朝願意付出什麽樣的條件呢？”
　　“……”
　　耶律德緒沈默了，他拿不準，應不應該壹上來就跟唐子浩把什麽都交代了。
　　但是，壹來，他就不是藏著掖著的人；二來……
　　他相信唐子浩。
　　“蕭思耶的人頭，我們用楊無敵的遺骸來換。”
　　“至於撤兵……”
　　耶律德緒壹咬牙，“可減歲幣！！”
　　見唐奕無動於衷的樣子，又加了壹句，“查刺說，妳許過他百萬的歲助，也不要了！”
　　唐奕依舊不動聲色，不過，心裏卻在不住的冷笑。
　　為了平息這次烏龍，讓大宋退兵，耶律洪基可以說是下了血本兒。
　　楊老令公的骸骨，大宋管遼人要了七八十年了，遼人壹直不給。樂見這根梗喉之刺紮在那裏，永遠也拔不出來，永遠那麽疼著。
　　這回好，倒是不用大宋自己開口，主動送上來了。
　　壹個蕭思耶的人頭，能和楊無敵的骸骨相比嗎？無論名氣，還是其中的意義，都不在壹個重量級上。
　　遼人只不過是借著這個由頭，開出壹個宋人無法拒絕的條件罷了。
　　而減歲幣……
　　連唐奕許的那壹百萬都不要了，更說明那對父子現在已經急成了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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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理很簡單，只要大宋做出攻遼的態勢，不管打不打，對耶律洪基來說都是致命的。
　　宋攻，遼則必守。
　　可是，怎麽守？
　　只有招募兵勇，向幽州、雁門關、雲州三路增兵。
　　可是，別忘了，大遼的天下兵馬大元帥是耶律重元……
　　只要增兵，耶律重元就從虛職變成了手握重兵的實職權臣，那就真敢給耶律宗真叫個板，皇位到底給誰？！
　　所以，耶律洪基幾乎是不計代價地想大宋撤兵。只有大宋撤兵，他這個皇位才能踏實，否則……
　　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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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就算他開出再誘人的條件，唐奕能答應嗎？趙禎能答應嗎？大宋子民能答應嗎？
　　不能！
　　今天的局面，可是趙德剛用命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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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奕不說話，耶律德緒卻是急了，“行不行，妳倒是給句話啊？”
　　唐奕擡起頭，“不行！”
　　“楊老令公的遺骸我們自會取之！”
　　“至於歲幣，我大宋的王爺比那點歲幣值錢得多！”
　　日！！
　　耶律德緒想罵娘，說了半天，又是兄弟，又是情誼的，結果屁都不是。
　　“妳特麽這是坑兄弟啊！至少……”耶律德緒哭喪個臉。“至少妳把蕭思耶的頭給我，讓我能交個差吧？”
　　唐奕不接，反問道：“然後呢？”
　　耶律德緒壹怔，“什麽然後？”
　　唐奕輕蔑道：“大兄交了差，然後呢？”
　　“然……”耶律德緒壹下噎住了。琢磨了半天，才道：“然後，我特麽趕緊回大遼，這破地方我壹天都不想多呆！”
　　“回去？”唐奕再次冷笑。“回去，那個冷血的耶律洪基就能對妳感恩戴德？”
　　“回去，妳和德容兩兄弟，還有妳們的父親耶律宗訓，就能重回昔日的風光？”
　　“回去，妳兒子被打斷的腿就能接上了？”
　　“妳……”耶律德緒瞪著眼睛。“我……”
　　噎得他壹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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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緩緩低下頭，唐子浩的話字字誅心，他又怎麽會不知道，那個涼薄之人是什麽性子？
　　可是……
　　“大郎說得沒錯。可是，我耶律德緒不能對不起大遼！”
　　言下之意：不管怎樣，我不能和大宋同流合汙，出賣大遼。
　　在他看來，唐奕說這些，無非是誘使他改奕初衷。
　　可是，唐奕的回答讓他頗為意外。
　　“誰讓妳對不起大遼了？”
　　耶律德緒擡頭，“那妳……”
　　唐奕緩聲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妳開的條件，最終接不接受，還是在我朝天家壹言而定。”
　　“不過……”頓了壹下。“作為朋友，奕只是想提醒大兄。”
　　“什麽？？”
　　“對於妳們那位即將登基的皇帝，交差也就意味著沒有了利用價值。”
　　“……”
　　“只有妳壹直很重要，壹直有價值，才是生存之道。”
　　耶律德緒沒太聽懂，“大郎不妨明示。”
　　唐奕搖頭，卻是不說了。
　　起身道：“大兄自己多想想也就明白了，奕先回去了。”
　　說完，也不給耶律德緒阻攔的機會，轉身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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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德緒怔怔地看著唐奕的背影，問向蕭譽，“他，他什麽意思？”
　　蕭譽輕笑道：“大郎的意思是……”
　　“事情辦得順利，對咱們沒好處。反而事情老是辦不下來，與妳我兩家卻有莫大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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