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 想讓他們家死人

　　趁著宋楷和範純禮那幫沒心沒肺地嬉鬧的工夫，唐奕不著痕跡地靠到曾鞏、韓九九身邊。
　　“都記下來了嗎？”
　　曾鞏含笑點頭，掏出壹張記得密密麻麻的紙，唐奕接過，無聲地塞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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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做文章，卻不是宋楷那個做法，唐奕怎麽可能就這麽睡著覺似的壹句夢話就把事情掀過去了呢？
　　當時的壹個眼神，曾鞏就完全明白了，不光是那筆抵稅糧，這五十年間，只要賬面上有問題的汙賬壞賬，都讓曾鞏與韓九九等人給記錄了下來。
　　此時，曾鞏看向宋楷那邊，“為庸他們過手的應該還有。”
　　唐奕搖頭，“那幾個沒輕沒重，最好不要讓他們知道。”
　　曾鞏想想也對，“那子純、子瞻他們……”
　　“也不要說。”
　　唐奕面色凝重，又加了壹句，“暫時連幾位師父也不要驚動。”
　　曾鞏壹震，“妳不是要查貪？”
　　連範師父都要瞞著，顯然，唐奕的目的不在貪腐。
　　“查貪？”
　　只見唐奕翻著白眼，嫌棄地看著曾鞏道：“查什麽貪？這個時候就算我想查，陛下也不會讓我查。”
　　革新初起，本就樹敵重重，還要查貪？找死無異。
　　唐奕還真不是要查貪，甚至在三司職房喝止宋楷，不讓他繼續糾纏，也最少有壹半兒是真的。
　　壹來是保護宋楷，二來……這件抵稅糧案，在貪之外，讓唐奕想到了另壹個問題。
　　可以說，唐奕被那批抵稅糧給打了壹個激靈，他猛然意識到壹個十年都沒想通的不解之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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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十年間，唐奕壹直在琢磨壹個事兒，那就是：
　　汝南王是怎麽把曾公亮、韓琦、賈昌朝、張堯佐等等等等，那麽多當朝重臣串聯在壹起的。而且關系之穩固，組織之嚴密，讓趙禎和他查了十年都沒查出壹點頭緒。
　　更不可思議的是，趙允讓壹死，那壹家子剩下的小輩可以說並沒有壹個是成氣候，可與其父比肩的，按照常理來說，樹倒猢猻散，早就應該消於無形才對。
　　可是，事實證明，那家並沒倒，且壹切如常。
　　這絕對是不可思議的，說明除了壹個趙允讓本身，還有其它的因素把那壹家人和朝臣串聯起來。
　　可到底是什麽？唐奕不知道。
　　不過，有壹點唐奕很確定，不管那家人是不是通過利益鏈條把半朝文武勾連到壹起的，但要維持這麽龐大的壹個組織結構，少了錢是肯定不行的。
　　也就是說，只要找到汝南王府的財源，就有可能對他們的整個勢力進行突破。
　　可是，錢從哪兒來呢？
　　那壹家的表面工夫可是做得十足漂亮，個個是廉潔勤儉。趙宗實更是壹切向趙禎看齊，日子過得那叫壹個苦。
　　那家人除了爵奉職田，再無半點額外收入，哪來的錢啊！？
　　難不成那半朝臣子、壹大家子人都特麽是“無產階級革命者”？全是壹群只愛理想，不愛錢的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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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這筆抵稅糧提醒了唐奕，正好可以解釋他們的財源從何而來。近兩百萬貫的差額，只憑壹些朝官小吏吞得下去嗎？
　　沒有壹股通天勢力在背後支撐，誰有那麽大的膽子貪下這麽大壹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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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如果這件事與那壹家人有關，那他們可就不是沒錢了，而是太有錢了。
　　想象壹下，單單這壹筆就不下壹兩百萬的差額。
　　壹兩百萬，就算是唐奕都不敢說這是壹筆小錢。
　　而且，別忘了，這才只是壹筆！
　　曾鞏剛剛遞給他的那張紙上記得密密麻麻，全是汙賬。這裏面就算只壹小部分和那家人沾上邊兒，唐奕都不敢往下想，那得是多大的壹個數字。
　　且這還只是賬面兒上的，那賬面兒上看不出來的呢？
　　這還只是三司的國賬，那地方各處不在三司入賬之列的呢？
　　唐奕猛然覺得，他好像掀來了壹個口子，壹個這壹世還有上壹世都沒人解開的千古之迷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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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觀瀾，唐奕把自己關在小樓裏，捧著曾鞏記下的那張紙凝神發呆。
　　事情好像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他只看了壹小部分，甚至只看了從皇佑二年到現在這七年間的幾筆問題賬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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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忘了，這個時間點上，趙允讓已經死了，賈子明已經被架空了，那壹家子也徹底伏蜇了。
　　可就是這樣的情況下，這七年間幾筆賬所涉及的數字都讓唐奕這個財神爺有點為之咋舌。
　　君欣卓見他壹回來就眉頭不展，眼圈微暗，壹看就是沒休息好的樣子。
　　端來壹碗冰梨湯，“喝了，睡覺去。”
　　唐奕根本沒聽進去，下意識地搖著頭。
　　落在君欣卓眼中，卻是心下壹顫，緩緩上前，幫他揉著有些發硬的後頸，“怎麽了？好久沒見妳這般犯難了。”
　　唐奕這才擡頭，露出壹絲苦意，“我發現……”
　　“我好像低估了對手。”
　　君欣卓輕笑安慰：“低不低估有何分別？”
　　“怎麽沒分別？”
　　“妳不是唐瘋子嗎？瘋子是不用講道理的。”
　　“……”
　　“！！！”
　　唐奕先是壹怔，隨之眼前壹亮，登時眉頭壹展。
　　“姐姐真是大智大慧！”
　　對啊，唐奕自己都忘了，老子就是個瘋子。
　　這話落到君欣卓耳中，倒是有些不知所錯，她就是半開玩笑的壹句安慰，怎麽就智慧了？
　　正要細問，卻聽院中有急步走動，還沒等她多想，樓門砰的壹聲就被撞開了……
　　“小瘋子！！妳特麽有毛病吧？”
　　來人進來就罵，唐奕也是壹陣錯愕。
　　穩下心神，定睛壹看，好吧，唐奕又穩不住了，騰的壹下躥了起來。
　　“妳特麽來做甚！？找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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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的是，文扒皮。
　　前天晚上，兩人剛上演了全武行，到現在文彥博那個捂眼兒青還沒好利索呢。
　　可就算再怎麽著，妳也不能兩天不到就又往這兒跑吧？
　　可惜，文彥博哪還顧得了那麽多，瞪著眼睛狀若瘋魔。
　　“妳說，妳是不是有毛病？”
　　“我怎麽了我？”唐奕也看出好像哪裏不對。
　　“妳怎麽了？”文彥博如喪考妣，壹臉的哀怨。“三千萬！三千萬貫啊！！”
　　“妳怎麽就把這事便宜了賈子明！”
　　“哦，原來是為這個事兒。”
　　唐奕心說，傳的還挺快，這就讓文相公知道了。
　　“怎麽就不能便宜他？”
　　文彥博不幹了，“妳是真瘋，還是真傻！？這麽大壹筆錢過了他的手，這不是沒事兒找事兒嗎！？”
　　“那怎麽著？給妳？”
　　“我……”
　　文扒皮壹時語塞，半天才憋出壹句，“給我也比給他強！”
　　“呵……”唐奕訕笑壹聲，坐回椅子。
　　讓君欣卓去給文彥博端上壹碗茶湯。
　　“說吧，妳到底是什麽意思？”
　　以文彥博的層次，他還不至於為了這壹點功勞就不顧大局地跑來和唐奕小腸小肚，肯定有別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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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彥博聞聲，也知被唐奕看透，漸漸沈靜下來，雙目壹眨不眨地盯著唐奕。
　　“妳要幹什麽！？”
　　“為什麽讓民學和上院的進士先去四處宣揚，卻不先與陛下通氣！？”
　　與那三千萬壹同傳出來的，當然還有老賈說漏嘴的那件事兒。
　　文彥博拿不準的是，這件事只要報與官家，有三百多人為證，賈子明想翻供都不行。那壹家坐實了賣國之舉，就算沒有實證治不了罪，重重壹擊卻是跑不了的。
　　可唐奕偏偏讓人把消息散入民間，回來也不與趙禎匯報，他這是要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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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奕笑了，單肘支案，身體前傾，緩緩靠向文彥博。
　　“我想讓那壹家……”
　　“死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