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天佑皇宋

　　趙允讓不可謂不大氣；
　　不可謂不有風度；
　　不可謂不老謀深算！
　　像唐奕這般手握國之重器，又與將家有著撇不清的關系，幾乎到了可以左右朝局地步的人物，趙允讓當然是本著能拉攏最好，拉攏不來也不得罪的心理。
　　而現在，他更是把姿態放到了最低，把要求放到了最低。
　　在他看來，唐奕只要兩不相幫，保持中立就好，這是在讓唐奕來“坐莊”，坐壹個十賭十贏，大小通吃的大莊。
　　不得不說，政治是功利的，有時甚至是骯臟的，來不得半點感情用事。但凡唐子浩有點腦子，就應該知道，怎麽做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
　　因為，不論從歷史的角度，還是現實的形勢來看，其實，站在趙禎這壹邊，都不是什麽明智之選。
　　別看趙禎是皇帝，但是，單無子這壹條兒，就讓他的處境極為尷尬，甚至是擡不起頭來。
　　……
　　“唉！”唐奕壹嘆。“王爺這是要把我推入不敗之地嗎？”
　　趙允讓自信壹笑，“何止是不敗？只要大郎答應，從現在開始，大郎還會得到朝中更多的助力，沒有人會再攔妳的路，妳要做的事，會更加順暢。”
　　“那當真是再好不過了。”
　　“算是本王送給大郎的見面禮吧！”
　　“可惜……”
　　趙允讓聞言，神情壹變，“可惜什麽？”
　　“可惜我還是不能遂了王爺的願。”
　　“……”
　　趙允讓壹語不發地看著唐奕，眼睛已經瞇成了壹條直線。
　　良久……
　　“理由呢？王爺要知道理由，別和本王說什麽可笑的感情！”
　　唐奕抿然攤手，“因為……我信不過妳！”
　　靠！
　　要是唐奕不說這句話，趙允讓都忘了，這小混蛋是從來不按常理出牌的。
　　趙允讓又氣又恨地瞪著唐奕，心說，本王已經把話和妳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妳信不過？
　　唐奕沒有與趙允讓對視，有意無意地把頭別到了壹邊，因為，他心虛。
　　“信不過”只是搪塞，趙允讓壹開口，唐奕就知道他沒來虛的。
　　堂堂郡王，暗中扶植了那麽龐大的勢力，若說是和唐奕壹樣直來直去的人，說死也沒人信。
　　可他就這麽來了，不但順著唐奕的話在說，而且連處事方式都是迎合唐奕的性格。這其中的誠意，唐奕還是看得出來的。
　　但是，唐奕還是拒絕了，用壹個近乎蒼白的理由拒絕了。
　　而他沒有說出來的那個真正的理由，還真就是那“可笑的感情”！
　　最開始決定踏上這條荊棘之路，就是因為對老師的感情；後面也因為是對趙禎的感情，才把觀瀾折騰到今天的地步。
　　亦是因為真性情，才聚攏了這樣壹群跳出利益桎梏的兄弟。
　　感情，這才是唐奕的核心價值觀，是他的“基本盤”。
　　什麽觀瀾書院、觀瀾商合，乃至壹切的布局和舉措，都是建立在這個基本盤之上的。
　　現在，趙允讓讓他拋棄感情，只留冷冰冰的利益和權謀……
　　唐奕不敢去做，也做不到。
　　因為，壹旦踏出那壹步，支撐他向前的所有構架和動力都將轟然崩塌，他怕自己像那些所謂的文人、士大夫壹樣，壹旦妥協，就會淪為利益和權力的傀儡。
　　這樣兒的例子不少！
　　……
　　“大郎，壹定要如此嗎？”趙允讓聲音越來越冷。
　　“這個選擇並不明智。”
　　唐奕苦笑：“也許……”
　　也許吧的“吧”還沒說出來，就猛的聽見寢宮之內傳來老內侍的壹聲唱喝，聲聞休政殿前：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天佑皇宋！貴妃娘娘旦下龍兒……”
　　……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天佑皇宋……”
　　！！！！
　　若第壹遍大夥兒還沒聽清，緊隨其後內侍、宮女撲倒壹片，萬呼賀喜的聲音壹下把眾人都喝醒了。
　　“哦靠！”
　　唐奕差點沒跳起來。
　　“男孩！這特麽不科學啊？苗貴妃那個，史書上不是寫是女孩嗎！？”
　　但是，由不得他不信，富弼、範仲淹等人已經老淚縱橫。
　　杜衍更是撲通壹聲拜倒在地，向天長嚎：
　　“天、佑、皇、宋啊！”
　　“天佑皇宋！”
　　“天佑皇宋！”
　　壹眾文官紛紛接踵拜匐，“天佑皇宋”的高喊，響徹觀瀾！
　　……
　　而在宮女、大監拜倒壹片寢宮外院之中，趙禎赤著腳，雙手錯後，仰天而立，眼中的晶瑩順著面頰滾滾而下，口中喃喃地自語道：
　　“天佑我趙禎啊……”
　　……
　　男孩？
　　男孩！
　　哦靠，男孩！
　　唐奕現在已經沒心思想，為什麽苗貴妃生的是男孩了，有男孩就行啊！
　　得瑟地挑起眉頭看向趙允讓：“看來，王爺這嘴是開過光的啊！”
　　“現在看來，草民這選擇好像還挺明智的呢。”
　　趙允讓微不可察地陰森壹笑，“大郎，還是不要高興的太早啊！”
　　說完，大步向寢宮而去，接下來，他和趙允弼卻要行使宗正之職。
　　只不過，還沒走出兩步，寢宮那邊，李秉臣的高唱再壹次傳了出來——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天佑皇宋！皇後娘娘旦下龍兒！！！”
　　噗！！！！
　　站在樹根底下的孫郎中差點沒坐地上，看向唐奕的眼神兒都不對了。
　　酸啊堿的，真特麽管用！？
　　怎麽壹下來就是兩個小子！？
　　……
　　而那邊的趙允讓腳下壹軟，也差點沒摔了，幸得趙允弼扶了壹把，“王兄小心！”
　　“沒……沒事兒……且進去吧……”
　　趙允讓敷衍壹句，匆匆進了寢宮的院子。
　　……
　　“龍兒！龍兒！！”
　　這邊的曹佾已經激動得無以附加，沖到唐奕身前，死命地抓著唐奕的胳膊猛搖。
　　而唐奕則是擰著眉頭，望著趙允讓的背景出神，任曹佾怎麽搖都搖不醒。
　　“太反常了……”唐奕喃喃自語。
　　“什麽太反常了？”
　　“汝南郡王的反應。”
　　“汝南王怎麽了？”
　　這次唐奕只是搖頭，他也不知道汝南王怎麽了。
　　按說，趙禎得子，打擊最大的就是趙允讓。
　　唐奕的基本盤是壹個“情”字，而趙允讓呢？他的基本盤就是趙禎無子！
　　可以說，壹切的苦心鉆營，壹切的算計，壹切的潛藏暗渡，都是建立在趙禎無子這個基礎上的。
　　可是，苗妃的喜訊壹出，趙允讓經營了這麽多年的基本盤算是壹下子就倒了，但他卻並沒有太過激動的反應。
　　當然，這個可以解釋，畢竟浸淫大宋的頂級圈子幾十年，這點城府還是應該有的。
　　但是……
　　為何曹皇後的喜訊壹出，趙允讓的反應會變得那麽大呢？
　　是經受不住第二次的打擊？
　　還是……這其中有什麽不為人知的東西？
　　唐奕想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