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回山見聞

　　曹佾在朝中的身份十分特殊。
　　因為姐姐是當今皇後的關系，曹家為了避嫌，曹佾自請卸去了軍中要職，安心當起了富家翁。
　　但是，再怎麽說，他也是開國大將曹彬之孫，與將門有著脫不開的關系。所以，更多的時候，曹佾在朝中扮演的是壹個溝通上下的角色。
　　說白了，就是和事佬。
　　曹佾心裏也明白得很，只要姐姐這個皇後坐的穩，皇帝對曹家沒有芥蒂，那曹家的大船就能開得遠！
　　這壹次，趙禎把解決唐奕和樊樓之間嫌隙的任務交給他，他自然不能怠慢。親自去回山尋了壹趟唐子浩，只不過，曹國舅還真不願意見到這小子，因為……
　　他就沒見過這樣兒的……
　　……
　　回山這才從曹府手裏過給範希文三個多月，但這次前來，不但曹佾，連隨行的曹福竟，也有點不認識了的感覺。
　　東岸的草坡被徹底的開墾出來，壹直連到東山坡都是翻整好的壟溝，回山村的佃農們正在田間勞作。
　　曹福三個多月前才來過壹次，不禁好奇，“這唐子浩還真能折騰，東坡的沙土地能打出多少糧食？”
　　曹佾頗為理解地笑道：“也不是誰都像咱們這般不在乎。範公辦學不易，開銷甚大，多開壹塊地，就能多打點糧食，多養活兩個寒門子弟總是好的。”
　　說著就囑咐曹福，“回去之後，支點銀錢送過來，算是壹番心意吧！”
　　下了船，壹路向望河坡行去，只見村裏家家院內都在挖坑，曹佾更是摸不著頭腦。春耕時節本就忙碌，怎麽還有閑心挖坑？
　　而且，這大坑是幹什麽用的？
　　在村頭正碰上王裏正，老王頭壹見是前家主，急忙放下手中的布袋子，上前行禮。
　　曹佾正好問老頭兒，為什麽家家都在挖坑。
　　王裏正憨憨壹笑，“不瞞國舅爺，咱也不知道那坑是咋個使法，不過，唐少爺說是積肥的。”
　　積肥……
　　曹佾更是迷糊，積肥的糞池子？那也……用不著這麽大吧？
　　而曹福卻把註意力放到王裏正身邊那個布袋子上，原本他還以為是糧種，可扒開看了壹眼，發現黑呼呼的根本不是什麽糧食。
　　“這是個啥東西？”
　　“月季花籽兒，今夏咱回山這三百多畝旱田，加上東岸的沙田，都種這東西。”
　　曹福眉頭壹擰，“種花？這麽大壹片地都種野月季？賣給誰去？”
　　王裏正臉子壹苦，“誰說不是呢？這紅紅綠綠的，也不能當飯吃。但唐少爺說讓種，當是沒錯，咱老漢信他！”
　　曹佾和曹福對視壹眼，心說，這唐子浩可以啊，這才幾個月，就讓回山村的村民都服帖聽命，讓開田就開田，讓挖坑就挖坑，連關乎性命的田產大事都聽他的了……
　　曹佾卻是不知，現在，別說唐奕讓他們種月季，就算讓這些佃農把地裏都蓋上房子，王裏正都不帶說個不字的。
　　為啥呢？無它。
　　人心換人心，換出來的。
　　年前開河東那片地，趕工壹個月，本來王裏正覺得，新東家沒漲租子，他們幫東家開片地算不得啥。
　　這年頭，主家給佃戶派差使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可是沒想到，年前幹了壹個月，全村雖累得不輕，但是東家也夠仁義，每天管飯。這可把回山的村民們樂壞了，這可相當於省了壹個月的糧啊。
　　但是，王裏正更沒想到的是，年根兒上，唐奕又給出力開荒的村民每人發了壹貫錢的工錢。
　　起初，王裏正不敢要，供飯就是大恩了，哪能再要錢？
　　可是，人家張管家說了，以後回山就沒有白幹活兒這壹說，只要出力就有工錢，這是唐少爺立下的規矩！
　　所以，現在唐少爺說挖坑積肥，那就挖坑，說種花，就種花。農民就是這麽樸實，他們相信這個好東家不會坑了他們。
　　王裏正劈裏啪啦說了壹大堆，曹佾越聽越是吃味。心說，這老頭兒可真是……
　　哪有在老東家面前狂誇新東家的？這是嫌我之前對妳們不夠好？
　　而王裏正還不知道，國舅爺讓他說郁悶了，壹邊帶著二人上山，壹邊數著這個年過得怎麽好，殺了幾頭豬，添了什麽新家什。
　　曹佾是強忍著上的望河坡。
　　上到坡上，曹佾就顧上不聽老頭絮叨了，因為整個山坡是大變了樣兒。
　　原來的圍墻都讓唐奕給拆了，現在新書院根本就沒準備建墻，而是依著山勢，錯落有致地把壹座座在建的房舍點綴開來。整片建築群還沒有成型，但從開出的水塘，堆出的假山，建起的廊道來看，隱隱透著壹股子清秀之色。
　　曹佾不由嘆道：“這是請了哪位大師部的局？頗有意境啊！”
　　王裏正得瑟地答道：“啥子大師能有咱唐少爺的本事？這是少爺親自督建的，壹磚壹石都出自少爺的手筆！”
　　曹佾瞬間沒了興致，怎麽又是這個唐子浩！
　　曹福則踱進壹座起了壹半兒的樓舍看了壹眼，就不禁好奇地問道：“這地上是幹嘛？”
　　只見屋子裏不是平的，而是用青磚焦泥盤成的不足尺寬的地溝。溝深也不足尺，蜿蜒盤旋盤滿了整個屋子。
　　“這是火道，上面鋪上青磚那才是地面兒。唐少爺說，冬天從屋外的地竈起火，煙火走地下，整個屋子就暖和了。”
　　曹佾眼前壹亮，心說，這招不錯，屋裏不用再起火盆，少了煙熏火燎，既幹凈，又實用。
　　小聲對曹福道：“壹會兒領走兩個瓦匠，回去把咱們宅子裏也改改……”
　　曹福會心點頭，算是記下了。
　　……
　　曹佾發現這片園子設計的著實不錯，絕非壹般的園子可比。不說別的，唐子浩在建園子上，確實有兩下子。
　　呵呵。
　　能差嗎？
　　唐奕可是按照中華四大園林之壹的蘇州留園來建的，宋朝人哪見過這麽高大尚的園子？要不是唐奕從小就在留園邊上長大，宋人還沒那眼福壹品明清園林之精髓。
　　又在工地裏轉了半天，卻沒找到唐奕。問過傭工才知道，唐奕此時正在最邊兒上的壹處房後。
　　曹佾尋了過去，就見唐應在房後正挽著袖子，壹身的泥汙，和傭工們壹起架管子。那管子軟趴趴的，似是用上好的牛皮縫制而成。
　　此時，唐奕正讓傭工把皮管鑲到木槽裏，而管的壹頭直通地上，隱約能看出地上有壹個大鐵蓋子，四圈用焦泥封死了，至於裏面是什麽東西，就不得而知了。
　　而另壹頭則連到屋子裏……
　　見唐奕正忙，根本沒註意到他來了。曹佾只得出聲道：
　　“大郎，這是在做甚？”
　　“呦！哪陣風把‘仙長’吹到這兒來了？”
　　曹佾聞言，臉色壹黑……
　　這就是他不願意見這小子的原因！
　　這混小子著實是沒大沒小，之前去範府要過幾回酒，和唐大郎聊過幾句，誰知這小子劈頭就問他修不修道？
　　曹佾直言不修道，但是卻對道學的幾本著作有所研究。
　　然後，這小子也不知道是抽什麽瘋，就得寸進尺的叫上了‘仙長’……
　　“妳弄這皮管子做甚？”
　　唐奕壹樂，“仙長來的正好，小子有好東西給妳看！”
　　說著，就拉起曹佾往屋裏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