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0章 不是壹門，是幾門

　　“要不，換個地方？”
　　唐奕的話出人意料，“歐羅巴，還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啊！”
　　王安石聞之大喜，不由自主的就要起身給唐奕鞠個躬。
　　看來，從前是誤會他了，唐子浩，大仁大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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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成想，唐奕接下來壹句，沒把王安石氣死。
　　“歐羅巴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也就宋公序這樣的能人才混得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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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什麽意思？”王安石立馬冷著臉子瞪著唐奕。
　　開玩笑，王天真服過誰？唐奕在他眼裏都是山炮，更別說別人了。
　　壹個宋公序就把他比下去了？
　　哦，特麽那個奢靡成性的腐敗老官僚在歐洲玩的轉，我王安石就玩不轉了？還得要妳同情憐憫，給我換個地方？
　　王天真忍不了了，明知道對面這孫子有激將之嫌，也特麽不、能、慫！！
　　“把話說清楚！！”
　　“妳什麽意思？”
　　唐奕斜靠竹幾望著廳外，余光瞄了壹眼王安石。
　　苦口婆心道：“真不是激妳，在這壹點上，宋公序確實比妳強。”
　　“……”
　　王安石沒說話……在運氣。
　　唐奕繼續澆油，“人家去了埃及不到壹年，妳看看把那小地方弄的，有聲有色、井井有條，眼瞅著就成大宋的壹個稅收要地了。”
　　“……”
　　王安石沒說話……還在運氣。
　　“而且啊……”唐奕繼續。
　　“妳不知道吧，現在埃及漢學橫行，宋人無忌！！”
　　“好好的壹個宗教國家，馬上就人人說漢話，個個聽戲文了。”
　　“讓宋公序忽悠的那叫壹個服帖。”
　　“哼！！”王安石瞇著眼睛，終於爆發了。
　　“說起忽悠……”
　　“子浩比宋公序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意思是，妳當我傻啊？不知道這是激將之法？
　　可唐奕也眼神壹瞇，“是嗎？”
　　“那……介甫說說……有用嗎？”
　　“妳！！”王安石氣壞了，憋的滿臉通紅。
　　“來人！！”氣急敗壞地怒吼出聲。
　　“送客！！”
　　“別啊！！”唐奕苦著臉，可是怎麽看怎麽像是在笑。
　　“怎麽聊的好好的，就趕人呢？”
　　壹邊被下人幾乎架著往出走，壹邊嚷嚷：“介甫要是不想去，可壹定告訴我哈。”
　　“我出面，給妳換地方！”
　　“沒事兒，咱說話還要有分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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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唐奕趕出去，王安石獨進坐在廳中氣悶。
　　這時，安石之子，王雱默然從後廳閃出。
　　顯然剛剛二人的對話，他是聽見了的，陰著臉沈思良久，方道：“父親以為……唐瘋子真的會給父親換壹個去處嗎？”
　　“會。”
　　王安石臉色比兒子還黑，緩緩點頭，“壹定會！”
　　“他雖卸去鎮疆王爵，可是仍然是輔政大員，說出去的話，又怎會不履行？”
　　“那……”王雱壹臉希冀。“那父親何不暫且避讓，服壹回軟又如何？”
　　停頓壹下，“若歐羅巴真如唐瘋子所言，還是……”
　　“還是不去為妙吧？”
　　不想，王安石聞罷，猛壹拍竹幾，咆哮怒吼：
　　“妳爹我丟不起這個人！！！！”
　　唐奕這是赤裸裸的陽謀，“陽謀”懂不懂？？
　　妳明知道這是激將法，可是就是拿他沒辦法。
　　今天在他府裏這段對話要是傳出去，他王安石去了歐洲，說明他還是那個剛正的王安石。
　　他要有壹絲壹毫退縮，那他就不是王安石了。
　　從今往後，大宋朝也沒人再瞧得起他這個懦夫！！
　　王天真什麽人？立地成聖沒意思，人家要倒立成聖，能受得了這種屈辱嗎？？
　　瞪著牛眼，狀若瘋魔：“還就不信了！！”
　　“宋公序去得，我王安石憑什麽就去不得！！”
　　王雱壹嘆，知道父親心意已決，再勸無果。
　　“那……孩兒願隨父親同去。”
　　“嗯……”這回王天真倒是沒硬氣，可能壹輩子回不來，他還真不敢把家人留在大宋。
　　“妳……”
　　“妳去牙行壹趟。”
　　“看看有沒有願意遠走歐羅巴的武師、衛士。”
　　“呃……”王雱無語，“好，好吧！”
　　看來，唐瘋子的話父親是真往心裏去了。
　　“孩兒這就去辦。”
　　“等等。”
　　“父親還有什麽事？”
　　“那什麽……”王安石支吾著。“順道把管家叫來，我有事吩咐。”
　　“是……”
　　王雱退出廳中，沒壹會兒，管家進來，行禮問話。
　　“老爺有何吩咐……”
　　“這個……”
　　“這個這個……”
　　“這個這個這個……”
　　王安石臉都是綠的，又支吾了半天。
　　“這個……妳這幾天物色壹二……”
　　“看看有沒有……”
　　“有沒良家娘子……願來府上做妾。”
　　“啊……啊？”
　　管家都懵了，啥意思啊？下意識蹦出壹句。
　　“給，給誰納妾啊？”
　　公子王雱可才十九，媳婦還沒過門兒呢，就納妾？
　　“廢話！！”
　　王安石又羞又怒，“當然是老爺我！！”
　　“哦哦！”
　　管家忙不叠的點頭，不敢多問了，急急答應下來。
　　“那老仆這就去找，定給老爺尋壹門良家好娘子。”
　　“不是壹門！！”王安石都不好意思正眼看管家。
　　“是，是幾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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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壹邊。
　　唐奕出了王家宅子，還不知道，為了去歐洲，那邊王天真已經拼了。
　　此時，唐奕心裏還在默念，“歐洲人民啊，別怪我……”
　　“不激壹激王天真，他是不會給他們帶去文明的。”
　　仰頭望天，時辰尚早。
　　本來應該馬上躲回宮裏，可是，唐奕拐了個彎，去了楊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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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人唐奕要躲著，可有些人，則他要主動去找。
　　否則，於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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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懷玉在家，而且很巧，不光楊懷玉在家。
　　壹到楊府，唐奕才發現，曹老二、秀才，還有閻王營和他南下的那幾十個老兵都在。
　　甚至曹滿江、李方休、胡林，這些在早就退出軍界，在觀瀾做教官的人也在。
　　這是趕上了閻王營的兄弟們在壹塊聚會，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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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眾人顯然對唐奕的突然到來十分意外，好幾桌子人怔怔地看著唐奕進來，壹時之間竟無人搭話。
　　倒是曹覺先反應過來，起身迎上去。
　　“喲，妳躲的好好的，怎出來了？”
　　唐奕不答，越過曹覺，來到楊懷玉身邊。
　　六年未見，楊二哥滄桑了不少，歲月在眼神裏添了憂郁，在臉上刻上了皺紋。
　　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大宋將星，蹉跎數年，那股英氣卻是隱而不見了。
　　唐奕心頭壹酸，更加體會，他的今天……是多少人用前程和性命幫他換回來的。
　　抓起壹壇老酒，舉到楊懷玉面前。
　　“兄弟對不住妳，自罰壹壇！”
　　仰頭就要灌，卻是壹把被楊懷玉攔下了。
　　聲音略帶沙啞，“壹會要回宮，少喝。”
　　唐奕搖頭，“該喝。”
　　楊懷玉聞罷，長須掩蓋的大嘴漏出壹排白牙，“確實該喝……”
　　“也好！”壹把奪過酒壇。“這壹壇，兄弟幫妳擔了！！”
　　言罷，仰頭就灌，似要把這數年的陰郁，還有兄弟擔當，連同烈酒穿腸而過。
　　唐奕笑了，默默地看著楊懷玉把壹整壇酒灌下去。
　　心中暢快，怎可言表！？
　　這！
　　就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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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楊懷玉豪飲作罷，唐奕這才招呼眾人坐下，開懷壹笑。
　　“今天來，是給楊二哥壹個交待，也給大夥兒壹個交待！！”
　　楊懷玉壹振，唐奕話中之意，他這賦閑的日子想來是終於到頭了。
　　倒是曹覺聽到唐奕要給大夥兒壹個交待，表情上並無變化，低頭把玩著酒杯。
　　“現在……合適嗎？”
　　唐奕搖頭，“只有應該不應該，沒有合不合適。”
　　“明天官家就會下旨，為妳們平反，且官復……”
　　“妳先等等。”曹覺打斷唐奕。
　　“好意心領了，兄弟當到妳這份兒上，當的沒話說！”
　　“不過……”擡頭看向唐奕，露出壹個看似輕松的笑意。“不過，妳問過兄弟們的意見嗎？”
　　唐奕壹怔，“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曹老二又低下頭，添著嘴唇，把玩著酒碗。
　　“累了，不想官復原職，也不想砍來砍去了。”
　　“……”
　　唐奕只覺心裏又是壹緊，這不像是曹覺應該說的話。
　　急道：“妳放心，不會添什麽麻煩，別聽妳大哥的！”
　　他聽曹佾說過，勸曹覺退出軍界。
　　“真累了……”卻是秀才低沈的出聲，替曹覺說了下去。
　　看著酒桌上四十多個閻王營的兄弟，“這些年……”
　　“從鄧州打到廣南，又從廣南打到燕雲……”
　　“然後是涯州、占城！！”
　　“埃及……羅馬！！”
　　秀才眼睛有些濕潤，“大宋十幾年間，只要有戰，必有咱們的身影……”
　　苦笑壹聲，“可是結果呢？”
　　“鄧州營從五百號人打到十九個！！”
　　“閻王營從五千個弟兄，打剩不到兩千！！”
　　指著廳上分桌落坐的四十多個兄弟，“隨大郎南下的五十人……”
　　“又有七個……交待在了外頭。”
　　“真的累了……”
　　“想歇歇。”
　　曹覺此時先是自嘲的壹笑，隨之也濕了眼眶，接過話頭兒。
　　“我大哥跟我說讓我退出的時候，我還有點不服。”
　　“老子才三十出頭兒，正當年啊！！再打二十年也不是問題。”
　　“可是，和兄弟們壹聊……這才發現……”
　　撇頭看向唐奕，“打到什麽時候是個頭兒啊？”
　　“也該安定下來，好好過過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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