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交學費

　　有人喜歡唐子浩，也有人對這個出盡風頭的家夥極為不屑。
　　有食客吃味道：“唐子浩有那麽大的名聲，得周掌櫃親迎？”
　　而另壹位消息靈通的客官則道：“什麽名聲！？只會作半闕詩的狂生，也叫名聲？”
　　“最近傳聞，周掌櫃盯上了唐子浩的壹門生意，想要納入樊樓手中，估計這是頂不住樊樓之威，來服軟的。”
　　“唉……”大夥兒聞言不禁長嘆，“還道是什麽厲害人物，原來只是樊樓碗裏的壹塊肉。”
　　“如此也好，這唐奕年前年後跳了壹個年關，也該讓他知道知道，咱京師的地面可不是好混的。”
　　“就是，在鄧州，其師權知壹州，他那點小生意自然做得紅火。京師之地可不是鄧州，不是他壹個小地方來的毛頭小子就玩得轉的！”
　　“哼！此壹時，彼壹時。範公卸了公職，只余壹點殘名，看他還怎麽跳脫？如今還不是怕了樊樓？”
　　壹眾姐兒們聽得不禁擰起了秀眉，心說，好好的壹個少年得誌、自強自立的佳話，放他們嘴裏，怎麽就成了個腌臜段子？
　　倒是姐兒們同情心泛濫了。
　　此時，抱著看熱鬧心態的可不光這些食客，連樓下的周四海和童管事也同樣看戲壹般，看著唐奕底到要怎麽留住那壹點可憐的面子。
　　“唐公子是聰明人。”周四海見面第壹句，就直擊唐奕軟肋。
　　唐奕壹笑，“聰明人不敢當，大掌櫃繆贊了。”
　　周四海暗自發笑，都這個時候了還要強撐笑顏，這唐子浩也算是號人物。
　　他身後的童管事則揚著下巴得瑟道：“唐公子怎麽有空來咱們樊樓？莫不是有事相求？”
　　他這是明知故問，故意羞辱唐奕，也好幫周四海出了壹口‘親迎’的惡氣。
　　從周四海沈默不語，等著唐奕答話的樣子，就能看出，童管事這壹計馬屁又拍正了。
　　“小子承蒙大掌櫃的教導，是來交‘學費’的呀！”
　　周四海點點頭，倒不客氣，“公子還年輕，總有壹天會明白，這個學費花得不虧。”
　　“唐公子，裏面請！”周四海讓開壹步，做出壹個請的手勢，是給足了唐奕面子。
　　不想，唐奕颯然壹笑，“我想大掌櫃是誤會了，小子是來交學費，卻不是交給樊樓。”
　　周四海眉心壹凝，“妳什麽意思？”
　　唐奕搖頭上前，貼著周四海的耳邊輕聲道：“我很記仇……”
　　“所以呢？”周四海預感有些不對。
　　“所以呢……妳個老不死的敢擺我壹道，那當然得讓妳長點記性，別以後大夥兒都以為老子是樣子貨，誰都來捏壹把，就不美了。”
　　“妳敢罵夫老？！”周四海萬沒想到，範仲淹的弟子竟會暴粗。
　　“周掌櫃，別激動！”唐奕朗聲高叫，好像剛剛根本就不是他罵的。
　　掃了壹眼樓上樓下都止步觀瞧的人群……
　　“看熱鬧的可不少，大掌櫃可別失了身份。”
　　“……”
　　“妳要幹什麽？”
　　周四海幾乎是用盡所有力氣低吼，全身都止不住的顫抖著。
　　他還真不知道，唐奕犯起渾來是這般的無恥，罵了人，還讓我別失了身份？
　　“不是說了，我來交學費呀！”
　　唐奕壹邊看傻子壹樣白了周四海壹眼，壹邊慢慢地挽起袖口。
　　“交學費？”周四海怒極反笑，“老夫倒看看，妳這學費怎麽個交法？”
　　唐奕抿然壹笑，學著剛剛周四海的作派，讓出壹步，“周掌櫃……請！”
　　只不過，他讓出來的向方卻不是樊樓，而是邊上的便道。
　　“請！！”
　　周四海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唐奕壹通搶白，倒是讓他鎮靜下來。壹個毛頭小子，他還真不信能翻起什麽大浪。
　　此時，不論是樊樓上下的小姐、食客，還是街邊路人，無不驚詫不已地看著唐奕和周四海壹前壹後向攀樓側面行去。
　　……
　　姐兒們驚的是，唐子浩竟是來砸場子的。
　　砸樊樓的場子？
　　幾十年也沒見過了吧？
　　而食客們卻嚇出了壹身白毛汗，敢罵周四海是老不死的，這唐子浩也是沒誰了。
　　至於場中唯壹壹個高興得差點沒跳起來的……
　　可能就是童管事了。
　　他現在恨不得抱著唐奕親上幾口，“升職加薪”……嘿嘿……又有戲了！
　　唐奕沒走出多遠，就在街邊站定，此地正是樊樓的側門。
　　周四海雙手抄前，面無表情地和唐奕並排而立。
　　周四海正等著看唐奕到底如何交這個學費，卻不想，唐奕猛地拋出壹句讓他差點吐血的話……
　　“那兩個酒工……跑了吧？”
　　周四海全身瞬間壹僵，隨即釋然道：
　　“原來如此！老夫還道那兩個廢物怎麽好端端的就跑了！？”
　　唐奕遺憾地扁嘴道：“不然，妳以為呢？他們嫌樊樓的飯難吃？就跑了？”
　　周四海不失壹代巨商的風度，也還光棍，冷聲問道：“妳是如何做到的？”
　　這也是他這幾天心續煩亂的原因，從鄧州挖來的兩個酒工，幹得好好的，突然就失蹤了。
　　唐奕搖頭道：“不得不說，在汴京，您還是有點能耐的，我得讓妳三分。”
　　“……”
　　“但，您可能忘了。”
　　“什麽？”
　　“鄧州，那是老子的主場，我能玩死妳個老王八蛋！”
　　“……”
　　周四海差點沒氣死，心說，範希文怎麽教出這麽個混蛋，滿嘴粗鄙！
　　唐奕還真不是吹牛逼。在汴京玩陰的，他玩不過周四海。但是，在鄧州，他還真就不怕。別忘了，那兩個酒工雖然在京城有樊樓庇護，但他們的家人卻都還在鄧州。
　　想搞定那兩個酒工太簡單了，只是往鄧州去壹封信，曹滿江立刻派了壹伍軍漢，換了便裝到兩個酒工家裏去‘站崗’了。
　　錢！驅使酒工叛出，但同樣，他得有命花才行！
　　鄧州的家信壹到酒工手裏，二人就嚇傻了。壹邊是壹家老小的安危，壹邊又是周四海決計不肯放人，只得跑路了事。
　　其實，唐奕不想用下三爛的手段摻合到這件事裏來。因為這涉及到範仲淹，還涉及到自己本來的初衷。
　　但是，周四海很成功的把他激怒了。
　　周四海活了半輩子也沒被個娃娃壹口壹個‘老不死’、壹口壹個‘老王八蛋’這樣罵過。
　　“唐公子當真是狂人！”
　　“呵呵，和您比還差點，那日在回山，周掌櫃可是狂得沒邊兒了。”
　　“狂嗎？”
　　周四海冷笑道：“老夫怎麽不覺得？倒是唐公子可想好了，怎麽面對樊樓的怒火。”
　　唐奕橫了他壹眼，“能怎地？妳咬我？”
　　周四海輕蔑壹笑：“唐公子說笑了！不過，等妳選好了鋪面，壹定要知會老夫壹聲，老夫好在對面也起個鋪子，和唐公子搭個伴！”
　　唐奕沒聽見似的用下巴壹指街對面，“您老覺得對面的鋪面如何？”
　　“怎麽，唐公子要租這裏？”
　　周四海覺得，自己有這個想法都是可笑至極的事情。唐子浩敢把鋪子開在樊樓眼皮底下？除非他瘋了。
　　“知道是誰家的嗎？”唐奕不答自故自地接著問。
　　“知道！”
　　“嘖嘖！！可我不知道，打聽了壹個月也沒打聽出來。”
　　周四海暗哼壹聲，妳若能打聽出來，才有鬼了。
　　“算了！”唐奕壹伸手，黑子立馬把剛買來的朱漆桶遞到他手裏。
　　“也不打聽了！”
　　說完，提著漆桶大步過街，來到那排鋪面的門前，左右看了看，選了壹處敞亮的地方……
　　毛刷為筆！
　　朱漆為墨！
　　墻面為紙！
　　揮刷急書而出幾個比澡盆還大的漆字！！！
　　……
　　周四海本來還不明白他要幹嘛，樓上樓下看熱鬧的人也看不出，這唐子浩為何突然提著個漆桶就過街了。
　　但是，當墻上的大字壹個個蹦到眾人眼裏之時……
　　大夥兒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
　　食客們驚道：“他瘋了！”
　　小姐們嘆道：“他好狂！”
　　周四海懵逼道：“他找死！”
　　而童管事則罵道……
　　“我！日！妳！姥姥！”
　　只見，蕭瑟鋪面的白墻上，壹排朱紅大字，離老遠都看得真切！
　　酒、坊！求、租！——鄧州唐子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