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解額

　　拿起蘇小妹的文章，連範仲淹都忍不住贊嘆，可惜是個女兒身，不然以蘇小妹的才學，與她那兩個哥哥也是伯仲之間。
　　“嗯，不錯……”範仲淹最終給了壹個十分中肯的評價。
　　蘇小妹眼睛壹亮，“真的？”壹指唐奕。“那和他比呢？誰的更好？”
　　“這個嘛……”範仲淹捋著胡須，還真的考慮了起來……
　　考慮什麽，其實就是逗小孩玩兒。
　　而蘇小妹果然上當，壹臉期待。心說，要是比唐奕好，又能數落他壹番啦。
　　不想，範仲淹裝模作樣擺了半天的架子，最後還是道：
　　“還是子浩略勝壹籌。”
　　“為什麽呀！？”蘇小妹臉色瞬間垮了下來。“伯伯偏心，明明是我的比較好！”
　　範仲淹哈哈大笑，“好好好，除了言之無物、確實是妳的好。好得都可以考狀元了，行了吧？”
　　“哼！”蘇小妹緊著鼻子。“本來就是我的好！”
　　範仲淹不與她爭辨，也不舍得真氣著這孩子。
　　這幾年，這些老儒全靠這幾個小家夥兒排解逗悶，別看是蘇明允的閨女，可範仲淹就當是自己的孩子壹樣。
　　轉向唐奕道：“天天悶在房中，不覺憋悶？”
　　唐奕道：“還好，倒不覺得累。”
　　範仲淹點點頭，“張弛有度方是治學之道，給個妳差使，全當放松了。”
　　“什麽差使？”
　　範仲淹道：“眼看來年就是考期，觀瀾明年要應考的舉子頗多，妳把諸生戶籍整理出來，開封府衙昨日來了消息，過幾日就要上門來查保。妳看看，有沒有戶保不全，籍不入考的，幫著順手補全。”
　　“啊？”
　　唐奕瞬間臉就拉了下來，這可不是壹個小工程，麻煩著呢。
　　“這事兒讓蘇老泉去啊，幹嘛非得我？”
　　“我爹病了！”不等範仲淹答話，蘇小妹已經搶白開了。
　　範仲淹這時也接道：“我們幾個老家夥歲數大了，這段時間，書院上下皆是明允壹人支應。既要照顧大課所教，又要抽空給諸生私授，卻是累病了。”
　　唐奕聞言壹窘，看來自己是有點學傻了，蘇洵累病了，他竟然壹點不知道。
　　“那好吧……”說到這個份兒上，唐奕不應也不行了。
　　“不過，有個事兒老師得想辦法了。”
　　“什麽事？”
　　唐奕壹攤手，“解額的問題啊！”
　　範仲淹沈默下來，“這還真是個問題……”
　　唐奕苦笑，哪裏是問題那麽簡單，這是個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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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額，故名思意，就是鄉試取解名額的數量。
　　放在往年，臨考之前，朝廷會給各州府配發解額，也就是壹州之地取解幾人。
　　這個數額不是每個州府都壹樣，而是按當地的教育水平來定的。
　　比如河北諸州，文教昌盛，發解也就多，壹般每州二三十之數；西北各州邊夷為主，發解就少。前幾科，像慶州、豐州這種地方，只取壹二人。
　　開封作為大宋首都，發解當然有照顧，壹般百人左右，已經達到了慶豐二州的壹百倍，多到爆炸。不然，大夥兒也不會削尖了腦袋想到開封來參加鄉試。
　　但是，今科卻是不行了……
　　壹百多？不是多了，而是少了！
　　觀瀾這壹科要應舉的人數就得超過百人，按說太學每科應舉的人數也不少，這壹百多個放在哪年都不算多。
　　但是，觀瀾的水平不壹樣啊！
　　這幫牲口是什麽水平，唐奕這個後來人最清楚不過。要是還按往年開封的發解名額來考，他敢保證，不說把開封府壹百多個解額包圓兒了，估計也擠不進來幾個外人。
　　要真按往年的來，那還了得？大宋舉朝上下就得炸窩。
　　況且，就算把開封解額都讓觀瀾拿了，觀瀾書院還是不夠，得有落榜的。唐奕也不會幹。
　　所以，今年的解額必須得加，而且加少了都不行。
　　可是，增減解額不是說加就加那麽簡單的，這本身就已經超出了科舉的範疇，是壹個極為重要的利益博弈。
　　不單是觀瀾儒生占了京畿本地學子的名額，京師本地人不能幹。
　　而且，不管朝官也好，各方利益勾連的仕族大戶也罷，誰不想自己的同族同鄉考上的多？
　　每年中進士的就那麽幾個，哪裏的解額多，哪裏就機會大。八百只眼睛盯著解額這個事兒，誰多發了解，別的地方肯定是不幹的。
　　往年為了壹州壹地增減壹兩個名額，朝堂上就能吵得不可開焦，何況今天壹下多出壹百多個妖孽？
　　輕則打嘴仗，重則是要出亂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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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先把明年應試的人數統計造冊吧！”
　　範仲淹想了半天，覺得還是先把人數統計上來，看看有多少人要考，再去想加解額，加多少的問題。
　　“剩下的事，老夫去與官家商量。”
　　“行。”唐奕道。“老師放心，這兩天我就把這事辦了。”
　　範仲淹點頭，實在不行，就只能勸壹部份儒生回鄉去考，或者是再等四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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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說的差不多了，範仲淹看了眼依舊撅著小嘴兒，憤憤不平的蘇小妹，欣然壹笑，“小丫頭，還誰都不服了？”
　　蘇小妹撇嘴，“服什麽？就是不讓我去考，不然誰也考不過我。”
　　“好好好……”範仲淹順著她說。“考不過妳行了吧？不過啊，妳也得能考才行嘍。”
　　“……”氣得蘇小妹恨恨地壹跺腳。
　　“哈哈……”範仲淹哈哈壹笑，頗為享受這種後輩頑皮，使性帶來的愉悅。
　　不過，不想太耽誤唐奕的時間，也就不再逗她，轉身欲走。
　　突然想起什麽，又對唐奕道：“對了，純禮最近似是也很用功，妳有精力就帶帶他，說不準這小子也能有所建樹。”
　　唐奕應下，目送老師出院。
　　蘇小妹則是小聲嘀咕，語氣之中有著壹絲委屈，“範老三那鋃鐺樣子都能考，我為什麽不能？”
　　唐奕不接，這是社會現實，縱使他的觀念不覺男女有差，但大勢使然，他也無能為力。
　　放下讀書的心思，讓蕭巧哥陪著蘇小妹“玩”，自己卻是出了小院。
　　統計戶保麻煩著呢，要是不快點，等府衙人來的時候估計都弄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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